沈暖玉抬眼看向五太太,又看了看和五太太腳前腳后臉色不大受看的二太太,依舊溫和波瀾不驚的三太太,替五太太尷尬的四太太。
五老爺升官,對五太太的影響這么大么。
“五嬸娘要取什么?”沈暖玉笑問。
五太太見著所有的人都瞅她,覺得不自在,臉皮倏忽一下紅了,降了氣勢,“我,我……”
二太太嘆了一口氣,回身吩咐沈暖玉:“她要借那十六扇展飛鶴的屏風用用,你開庫房給她拿去吧。”
沈暖玉笑著朝二太太點點頭。
五太太這便隨沈暖玉往暖風走。
就是再生氣,也別失控撕破臉皮,要不然往后相處太過尷尬。
五太太一路上低著頭,很是別扭的走在沈暖玉身邊。
倒是沈暖玉找話和她聊了兩句,到了暖風院又讓奶媽把孩子抱出來,稍微說了幾句話,喝了半盞茶,讓馨香隨著她去侯府大庫房,開門搬屏風。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馨香回來說:“五太太已經把屏風搬走了。”
這時候彩鳳正坐在屋里和沈暖玉說話,見馨香進屋,起來請安,喚:“馨香姐姐。”
馨香笑著問:“你怎么過來啦?”
彩鳳說:“來給奶奶送蔬菜,另外傳大少爺的話。”
沈暖玉抱著曦姐兒,“大哥哥得了候補的缺兒,就要去四平縣赴任了。”
“四平縣是哪里?”馨香聽了很是驚訝。
彩鳳說:“聽大爺說,在北面。”
“那是邊遠地區了?”
彩風點點頭,她們做下人的,都覺得惋惜。大爺一表人才,要再堅持堅持,沒準能考中狀元郎呢。
沈端文是去當副縣長,十日后赴任。據說要走兩個月路程,到地方時應該就是秋天了。
等到晚上高凜西回來,吃晚飯的時候,沈暖玉笑和他說:“向侯爺打聽個事。”
高凜西吃著彩鳳帶來的脆甜黃瓜,抬眼看她,“打聽什么?”
沈暖玉說:“四平縣在哪里?”
“在蘭州省,打聽這個做什么?”高凜西有些漫不經心。
沈暖玉幫他添菜:“大哥哥要去那里赴任了。”
高凜西聽了,眉毛微微皺了下,“他不參加會試了?”沒有進士身份,終其一生,也別想進三省六部,京中各衙了。
“他補了四平縣縣丞的缺兒。”
高凜西說:“人各有志吧。”不欲再聊下去了。
沈暖玉拿著筷子抬眼瞧他,那是什么樣的表情,一副瞧不上,但又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讓人討厭。
一時兩人靜靜的吃飯,快吃完了,高凜西才想起來,吩咐外面荀穆說:“去把錢匣子取過來。”
沈暖玉想起他昨晚說的要賠她錢的話。
撤了飯桌子,高凜西擁她在懷里。
沈暖玉往旁邊推他,他跟座山一樣,沒推動,就在耳旁輕輕的說:“侯爺真討厭。”
“我怎么又惹著你了?”高凜西嗅著她身上的淺香。
“侯爺心里是怎樣想大哥哥的,覺得他沒出息?欲言又止,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我只是覺得他照你父親差遠了。”既然提到這里了,高凜西索性發表他的意見,“等以后咱們睿哥兒,他要是敢見硬就回,我非得鞭子伺候不可。”
“真的?”沈暖玉聽的屏了屏息。
“女子也就罷了,身為男兒,便是要活出經天緯地的氣概來。許多貧寒人家,讀不起書,考中了舉人,才去補缺兒,他堂堂沈家大爺,一次會試不上榜,便同受了什么摧折般的,閉門不出,做出副窩窩囊囊活不起的樣子,真讓人瞧不上。”
沈暖玉一時不知道該怎樣接。轉了兩下眼睛,又試探著往下采訪:“那侯爺覺得什么是經天緯地的氣概?”
高凜西談:“各司其職,勝不驕,敗不餒。于國于家,做盡己所能的事,這就是各人該有的氣概。”
沈暖玉想了半天,找出句《論語》里面的話,“那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高凜西點點頭。
沈暖玉繼續采訪:“那侯爺覺得士農工商,商業是賤業么?”
高凜西點點頭:“國本務以農業為要,商業輔之,商人重利輕義,反輔為主,國之大害。”
果然是根深蒂固的重農抑商思想。
這時候外面荀穆提高聲音說:“屬下把錢匣子取過來了。”
沈暖玉聽了,一下子從他懷抱里脫離出來,整理衣裙,坐在下首椅子上。
高凜西這才吩咐:“拿進來吧。”
荀穆這才應聲進屋,見了沈暖玉恭敬的行禮,然后不亂看一下的,退了出去。
高凜西指指放在案上的匣子,讓沈暖玉打開看看。
沈暖玉就打開看看,那匣子約是長三尺,寬兩尺,放在案上整整將桌案占滿。
沈暖玉站起來,將匣子打開。
一面滿滿登登的有金有銀有票子,最上層擱著本賬冊。
這是多少錢啊,沈暖玉有一種中彩票暴富的錯覺。有生之年,有幸能體會到這種感覺,得感謝古代士大夫高凜西。
“這錢就由你保管吧。”高凜西說,“除了這些,還有兩處莊子,幾家產業,經由黃福隆打理,年底進錢的時候,也勞煩娘子幫收著。”
沈暖玉翻開賬冊第一頁,記著:錢十五萬八千余余……
這是銀子,不是人民幣。
而按高凜西本人的說法是:“夫君不富裕,但也能供得起娘子吃穿用度,娘子不用再去奔波。”
晚上滾床單的時候,高凜西又給以警告:“要再讓我聽到關于你在外怎樣賺錢的風言風語,我就發脾氣了。”
沈暖玉闔眼,顫著睫毛不應聲。
“還有那個京華書店的掌柜,我不希望你們再通書信。”想起這茬,高凜西心里非常不痛快,但看看身底下聽話的猶如綿羊一般的小女人,給予警告之后,他決定徹底翻篇,再不追究。
“我們在信里什么都沒寫,信一直都留著,侯爺要有興致可以閱覽,華老板的字寫的不錯。”沈暖玉試探著說。
高凜西的動作突然一停,抬起她下巴,迫視她問:“你什么意思?”
要發飆的先兆么。
沈暖玉看著他那副冷臉,決定避其鋒芒,伸出手來,輕撫他的眉毛,“侯爺這樣子好嚇人。聽舅家二姐姐說,二姐夫總對她動粗,侯爺也要對妾身動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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