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最重要的一點。
東南侯的繼室夫人是純正的福建人,官話說得不咋好,正處于學習階段,偏偏人家很是敢說,一來便嘰嘰呱呱的,聽得薛老夫人腦仁疼。
招待完東南侯夫人,小老太太便要灌下一整杯濃茶,一邊揉腦門,一邊形容憔悴地嘟囔,“說話聽也聽不懂,還嘰里呱啦嘰里呱啦的,可聒噪了——擱我這兒練官話呢?”
小老太太疲憊中帶了點悲憤。
含釧笑起來。
總的來說,無論是相貌還是人...咳咳,在以江浙為中心,向四周遞減輻散的薛老夫人心里,東南侯一家早經三振出局了。
與之相比,北國公府簡直可謂是表現優異。
北國公府姑娘多,家里還特意請了宮里出來的嬤嬤在家里開了個女學,琴棋書畫、騎射經義,簡直就是薛老夫人心里的標準大家閨秀。
故而,每每北國公夫人如母雞帶小雞似的,帶著一溜串姑娘到曹家來,老太太總是樂呵呵的,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越看越喜歡。
咳咳。
相比之下。
含釧就不那么喜歡了。
原因嘛,也很簡單——北國公家姑娘太多了!
單國公這一支就有三位姑娘,還有國公爺的三個弟弟,各有三個姑娘。
含釧不想算,但絕不承認是算不過來。
總之,每次北國公府的姑娘過來,含釧都有種重回掖庭大通鋪的錯覺,這里也是小姑娘,那里也是小姑娘。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么多個姑娘,嘰嘰喳喳的,簡直像個養鴨場。
含釧累,小咪也累——這個姑娘摸完,那個姑娘又來摸。
含釧感覺小咪腦袋都快被摸禿了。
小咪像個被迫淪落風塵的良家子,敢怒不敢言,等姑娘們一走,這才敢臊眉耷眼地鉆床底休息會兒。
含釧也得休息會兒。
至少得喘口氣。
“不行了不行了。”含釧捂著胸口,擺擺手,“去給我沖一杯參片蜂蜜水,好歹提提氣。”
她是主人家,來的客人再多,也得面面俱到地招呼著。
偏偏家里的女眷,就她和老太太。
老太太專心與北國公夫人和那幾位妯娌說話。
小姑娘團可就一溜煙地全甩給含釧了!
含釧這是一對...嗯...一對十好幾,說得嗓子都啞了。
薛老夫人一進木蘿軒便看到小姑娘換了件薄衫,半癱在湘妃竹椅凳上,像被妖jing吸走jing氣的書生,薛老夫人“噗嗤”一聲笑出來,一巴掌拍在小姑娘肩膀上,一邊吵,一邊坐到含釧身邊去,“坐好!哪有小小姑娘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
含釧象征性動了動肩膀,算是聽到了,坐好了。
水芳奉了兩盞參片蜂蜜湯來,薛老夫人啜了一口,蹙了眉頭,“這人參哪有晚上喝的?不想睡覺啦?”
含釧“哎呀”一聲,“累死了,腰還疼呢!”
薛老夫人趕忙拍拍木頭桌子角,“呸呸呸”三聲,跟著便道,“瞎說八道的,什么死不死的!再者說了,小孩子哪有腰!”
又讓水芳換了蜜糖水來,身影往后一靠,茶盞在手上擱了擱,眼眸一轉,輕聲問含釧,“你覺得北國公家的姑娘,怎么樣?”
含釧搖搖頭,“有點多,往前只和國公那三朵金花打交道還不覺得,如今全家姑娘齊上陣,實在有些消受不了...”含釧身形向前一傾,“誒,我聽說他家宅子不大的,這么多姑娘,怎么住呀?”
薛老夫人“嘖”了一聲,“是的呀!北國公夫人說只有咱們家一半大,如今我都覺得伸不開懶腰,嘖嘖嘖,真是不敢想這么多姑娘小子怎么住...北國公夫人說兩個姑娘一個小院兒,嘖嘖嘖,可憐見的...”
薛老夫人說著說著,才驚覺自己被孫女兒帶岔道了,又拍了拍孫女的肩膀,“跟你說東,你跟我說西!我是問你,北國公家的小娘子人品秉性如何!”
含釧心頭一驚,忙移開目光,“還...還行吧...”
余光瞥著小老太太的神色,認真又執著。
含釧叫苦連天,心里憋著秘密,偏生這個秘密還沒向當事人求證,可若是如今推波助瀾,敗壞了其他小姑娘的名譽是大事,叫曹醒希望落空也是大事,這可咋辦?
曹醒也是。
一把年紀了,連老太太都瞞,真不仗義!
“什么叫還行!”
薛老夫人嗔怪道,想起這幾日見的這些個姑娘,可不止東南侯和北國公兩家呢!她偶爾去曉覺寺上個香,都有不認識的貴家太太特意來搭訕,身邊帶著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他們家醒哥兒,如今可是香餑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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