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覺得他們老趙家的房屋占地面積真的大很大。
除了住人的房間外,院子里還有蓋起來的牛棚,茅廁,豬圈等等各種建筑物和簡易棚子,包括正房后面的那一片地,雞架和家中的菜園都在那里。
不過眼下趙玉對參觀房屋構建沒啥興趣,最要緊的,還是去廚房拿物件。
悄咪咪摸進西偏屋的廚房,趙玉推開已經開了鎖的厚重木門,輕手輕腳的擠了進去。
相比其它用來住人的屋子構造安排,家用來做飯做菜的廚房構造就特別簡單。
剛邁進廚房,映入眼簾的就是手邊兩側,一左一右,那兩口架在灶臺上大小不一的鐵鍋和陶釜。
鐵鍋用來蒸飯燜菜,陶釜用來煮湯熬粥。
每到早晚時分,家里的鐵鍋和陶釜都得不了閑,必要一起運作起來。
在這個時代,莊戶人家中能有一鐵鍋,也是家底豐厚的代表。
畢竟鐵制品在這個時代,是特屬于朝廷的管制品。
一般來說,鐵制用品都是用來軍隊征戰,少有才能流入民間。
后來,朝廷算是半開放了鐵制品的管轄,允許民間出現部分鐵制品,但對鐵制品的規格和用處都做了嚴格的規定。
包括縣城的鐵匠鋪,每日要打多少鐵,做多少鐵制品,都要上報縣衙,稟報官家老爺。
且可以買賣鐵制品的人家,都必須要有類似戶籍證明的東西,否則,鐵匠鋪的鐵制品是不讓買的。
鐵制品要求這么嚴格,鐵制品販賣的價格,自然和要求成正比。
一口小小的鐵鍋,按照尺寸不同,價格天差地別。
一般來說,鎮里的鐵匠鋪打出來的鐵鍋分為大中小三中尺寸。
小一點的直徑一尺五左右,需400錢,中等的直徑二尺三左右,需要800錢,而最大的尺寸為直徑三尺左右,需要一貫零100錢。
一貫錢相當于一千錢。
一個莊戶人家,忙碌一年,刨去需繳納的苛捐雜稅和自身的生活成本,最后能剩下的結余銀錢,也不過在二至三兩銀錢之間。
其中,一兩銀錢可換一貫錢。
但銀是硬通貨,真要去換,可多換100錢,最終到手一貫100錢。
他們家人多,當初李氏去買鐵鍋時,就是買的最大型號,折算下來,價值斐然。
這也是為什么李氏天天出門必會鎖門的原因。
鐵鍋貴重,難保有那種心思不純,劍走偏鋒之輩,李氏又不能天天在家,故此,自從家里有了鐵鍋之后,她奶就又花了20文買了城中老爺們同款,最為結實的銅鎖,每日出門,必鎖廚房木門。
不僅對外的準備很重視,李氏對內要求一樣嚴格。
和陶釜僅需要在灶臺上撐住即可不同。
鐵鍋下面,是用黃泥混著沙子壘成的土灶,也就是現在莊戶人家蓋房打墻時,最喜歡的用料,務必做到能死死地將鐵鍋粘在上面,輕易拿不出來為止。
鐵鍋的灶臺周圍,擺放著清理干凈的齊整木盆,上面還帶著幾滴為干的水滴。
陶釜這邊簡單的多,旁邊的臺階上只放了半桶清水,估摸是早上做飯剩下的。
趙玉左右瞄了兩眼,覺得這里沒啥意思,動了動腳,朝廚房里面走去。
掀開正對面那扇用來遮擋的草簾,趙玉看到了用來裝廚房用品的高大木柜。
僅貼草簾兩側,左右各放著一個差不多要頂到房頂的木柜,木柜側面,還用那種打出來的鐵鉤掛滿一圈,上面掛著笊籬,木勺,木鏟等等一些兒常用的廚房用具。
趙玉走到左邊,伸手打開那扇緊閉的柜門。
只見木柜中央位置被分成了上下兩個大空間,大空間之內,還分別用不算粗壯的木板將其隔成一個個相對較小的小空間。
小空間里面,擺著正正齊齊的做飯工具。
粗陶碗,木筷子,木盆,粗陶盆,帶豁口的菜刀,小型鍋鏟,木勺等等用具。
回憶她奶提的地方,趙玉蹲下身子,高高撅起屁股,從木柜最下面的空間里,費力的掏出兩個看起來品相不錯的木盆。
木盆直徑在一尺三左右,掂量著自己挖的那些兒野菜和剁下來的魚頭,趙玉估摸兩盆足夠。
直起身子,趙玉拍了拍蹭的有些兒臟的衣服袖口,跟著,她朝著身后轉了一個圈,瞄向了對面的木柜。
和左側木柜相同,右側木柜的空間大小也是一樣的。
只不過右側木柜里面放的不是做飯工具,而是一些兒家里人平常吃的糧食還有調味用的油鹽醬。
受身高所限,趙玉夠不到最上面的那層木柜。
不過,剛剛趙玉踮起腳尖也瞄了一眼,發現最上面的木柜里,裝的都是一些兒糧食醬菜,對她沒啥吸引力。
所以,趙玉直接打開了下面的這層木柜,不為別的,她就是單純的想看看這里面都有啥。
誰讓她好奇呢。
小心的拉開木柜的木門,趙玉睜著自己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稀奇的朝著木柜里面瞄了兩眼。
結果,她就看到了一個個手臂高度,上窄下寬的大肚瓶,瓶身什么圖案都沒有,不咋好看,摸起來還有顆粒感。
一看就是磚窯廠燒出來的劣質品。
不過哪怕就算劣質品,這些兒大肚瓶也不便宜,記得李氏之前提過一嘴,這樣殘破的瓶子,二十錢三個。
如果是好的,十五錢一個,據說那些瓶子摸起來特別光滑,不過李氏只覺得華而不實。
按李氏的說法,瓶子嘛,不露能裝就行,要啥滑不滑的,一點也不實在。
嗯,她奶的精打細算,已經滲透到了方方面面。
認真觀察這些兒瓶子,趙玉注意到,這些兒瓶口的地方都包了一層厚厚的油皮紙,油皮紙下面用著自家搓出來的麻繩系著。
趙玉:……
一看就知道,這些兒大肚瓶面裝的都是好東西。
“嘿嘿”
趙玉伸手,將這些兒大肚瓶小心翼翼的抱出來,跟著,她把鼻子湊過去,沖著綁油皮紙的瓶口使勁聞了聞。
瓶里那特殊的味道在趙玉不斷吸氣的過程中,順著趙玉的鼻子被她吸進了身體里。
她也由此推斷出來這些兒瓶里到底裝的都是什么。
唔,味道有些兒雜。
有家里的大醬,也有她奶做好的咸菜,以及腌制好的魚干,還有聞著很酸的…是醋?
皺了皺小鼻子,趙玉又仔細聞了聞,因為有些兒不確定,所以她還掀開了上面的油皮紙,結果就看到瓶子里面一攤黃汪汪的,不知道是不是醋的液體。
趙玉最后還是捂著鼻子將其整理好放回原位。
唔,味道有些兒上頭了。
反正目前還用不上,到時候再說。
一通亂找之后,功夫不負有心人,趙玉終于在眾多大肚瓶中找到了她想要的鹽巴。
只不過這些兒鹽巴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模樣看起來不咋好不說,單個顆粒還大得不行。
而且顆粒物顏色還泛著黃,放進嘴里,嘗起來一股酸味,品質不純。
“呸呸呸……”
趙玉苦著臉,將剛剛吃進去的鹽巴趕緊吐出來。
別的不說,這玩意到底是鹽還是藥?咋這么苦?
嘆了口氣,趙玉還想繼續翻找看看,確定一下周圍還有沒有比這個好一點的鹽巴,結果將其它大肚瓶翻個干凈,也沒有翻找到。
趙玉不得拿了這些兒一看就不咋的的鹽巴。
不僅如此,她最后也只抓了一小把。
唔,誰讓裝鹽巴的瓶子只剩了個底,她就是想多抓,也不給她機會啊。
將這些兒打亂的瓶子重新擺放好,趙玉起身,又在廚房周圍轉了轉。
嗯,好不容易來一次,還是要多看看的。
廚房除了兩個木柜外,緊挨木柜的旁邊,還放著兩個特別厚重的大水缸,里面裝的都是清水,是用來每日做飯的。
剩下還有幾口和她的高度差不多的小口缸,都放在廚房最里面的位置,里面裝的都是她奶李氏腌制的醬菜和下的大醬,還有無處不在的咸魚干。
嗯,沒錯,不僅是廚房里,就連他們后院的菜園那邊,陰涼地方還放著幾口大缸,里面原本裝的也都是去年曬得各種類魚干。
只不過那些兒魚干都被他們一個冬天加春天給吃的差不多。
現在大缸都是空的,它們在等院子里的那些兒魚干,曬好后直接裝進去,到時候將它們封存好,而這些兒魚干,則會成為他們今年冬天的主要食物來源。
雖然魚本身帶有一定程度的土腥味,但卻是能吃的東西。
不管什么時候,食物都是受歡迎的。
在沒有有效的手段可以去除腥味的時候,大部分被剩下的賣不出去的魚,都會被他們自己留起來存放好。
有小部分被腌制成了咸魚,留著夏秋貓冬的時候當咸菜吃,但大部分的還是曬成干巴巴的魚干,留著冬天里家中沒有油腥的時候,時不時拿出一根熬魚湯補身子。
雖然干巴巴的魚干湯并不咋好喝,不過,這個時代的最底層過的都很慘,能吃飽,順利的活下去才是正事,哪怕魚干味道重,他們也會年復一年的將其儲存起來,靠著腥臭的魚干,度過一個個難熬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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