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青袖翠,履舄交錯一堂。看舉座歡呼,弗羨的壕鏡風光,弗愛的海珠花韻。錢沽勿吝,只求襟影無慚,襟前有酒好談天,與天同醉。”
“江碧云藍,帆檣遠來萬里。試憑欄顧盼,這邊是鯉門雙峙,那邊是龍嶺九回。國運終興,勿謂江流不返,江上盡人皆見月,得月誰先?”
襟江酒樓大門之前,掛有兩道楹聯尤為顯眼。其中處處暗藏酒樓之名,而且融合描繪景色,更是飽含著對家國天下的美好愿景。
這一座酒樓,裝修極其文雅,菜品極具特色,美酒香飄十里,在臨安城之中久負盛名。
二樓包廂,內里裝修,處處皆是透著幾分雅致。巨幅山水畫作懸于墻上,檀木制作桌椅擺放其中。
紫銅香爐之中,沉香裊裊升起,令人非飲已然自醉。
甚至擺放于餐桌之上所用餐具,皆是出自景德的粉彩瓷器。細膩無比,色彩豐富,清雅柔潤,充滿著詩情畫意。
包廂之內,僅僅只有三人。一人高舉酒杯望向窗外。一人拾起酒杯自斟自飲。一人候立一旁沉默不語。
“蘇大都統,此時你我,是否回營?”
秦石放下手中酒杯,向仍然望向窗外的蘇離出言詢問。蘇離此時,已然成為了他的直屬上級。
“秦大都統,步軍統領衙門,不知你可熟悉?”
北征大軍,已經漸漸遠去,消失于街角。蘇離淡淡回首,不再留戀窗外。
“嗯。”
秦石微微皺眉,把玩手中酒杯。蘇離卻是并未太過著急,他將手中酒杯填滿,默默等候。
“蘇大都統,秦某勉強還算熟悉。”
雖然不知道蘇離為何突發此問,但是他依舊誠實回答。
“哦?”
“那就仔細說說。”
蘇離嘴角顯露而出幾分玩味,似乎對于此事很感興趣。
“步軍統領衙門,負責臨安城九座城門內外守衛與門禁。”
“九門提督,乃是康親王親自兼任。”
“左營總兵,乃是楊家大郎,楊其珍。”
“右營總兵,乃是圣上欽點,新晉提拔,其名葉空山。”
秦石目視蘇離,一點一滴,娓娓道來。
“葉空山?”
“他是什么來頭?”
蘇離有些好奇,對他問道。右營總兵,其職十分重要,他又為何能夠脫穎而出?
“江南葉家,其族祖上,曾經兩代先后入閣,門生故吏遍布整個南楚。”
秦石坦言答道。提及于葉家,他也是顯露出幾分尊敬。這一個家族,實在是太過于恐怖。
“嗯。”
蘇離輕輕點頭,卻是并未多言。如此看來,葉家,的確是非同一般。
只是......
“臨安城周邊駐扎各個大營,又是如何?”
蘇離并未在步軍統領衙門之上,多作糾纏。他繼續向他發問,直指臨安城周邊所有防御。
“臨安城周邊三十里,分別駐扎四個大營。”
“東西南北,各有一個大營。”
“東大營總兵,王澤璇。”
“西大營總兵,鄧川。”
“南大營總兵,陳來。”
“北大營總兵,鄭宏。”
秦石一一道來,軍中之事,他簡直如數家珍。
“四人之中,誰為王爺親信?”
蘇離拋出關鍵所問,答案對于他來講尤為重要。
“鄭宏。”
“出自先鋒黑營。”
秦石答道。四人之中,也只有他曾于黑營之中服役,乃是王爺親信之人。
聞聽秦石所言,蘇離緊皺眉頭,沉默無語。在他手心之中,粉彩酒杯緩緩旋轉不停,宛如陀螺。
“我已大概知曉。”
“這樣,秦大都統,你先行返回軍營。”
“我暫且回府一趟,明日回營。”
蘇離點了點頭,向秦石吩咐說道。
“好,如此秦某,先行告辭。”
秦石起身,向蘇離抱了抱拳,轉身離開包廂。
“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見到秦石已經離開,小落湊到蘇離身前,略帶疑惑問道。
“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襄州之禍,我總覺得沒有如此簡單。”
“可是卻又想不出問題關鍵所在。”
蘇離輕輕搖了搖頭,有些許煩躁。他的心中,仿若高懸一塊巨石,令他有些忐忑不安。
“算了,暫且就先這樣吧。”
“走,我們回府。”
蘇離端起酒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隨后離開包廂,下樓而去。
小落于他身后,緊緊跟上。
臨安城以東三十里,東大營駐地。
此時,中軍大帳百米之內,空無一人。但是百米之外,卻是戒備異常森嚴。
大帳之中,其中一人,身著一襲蟒袍,昂首而立。其中一人,略顯幾分恭敬,下首候立。
“見過常總管。”
“不知常總管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身著一身盔甲的東大營總兵王澤璇,帶著一臉笑意,躬身問道。
“王澤璇。”
“圣上秘旨。”
“閱過之后,記于腦中。”
常寺面無表情,取出懷中一枚蠟封竹筒,遞向于他。
“末將接旨。”
王澤璇迅速單膝跪倒在地,雙手恭敬萬分接過竹筒。他緩緩打開竹筒,抽出內里秘旨。
秘旨之上內容極少,卻是令他倒吸涼氣,冷汗不止。他的身體,止不住微微顫抖。
“這......”
他此時緊皺眉頭,額頭之上汗珠密布。
“末將遵旨。”
許久之后,他深低下頭領旨,之后踉蹌起身。
“很好。”
“事成之后,王總兵怕是還要再進一步。”
“咱家在此,提前恭賀。”
常寺面色含笑,微微對他拱手。王澤璇如此識時務,令他感到十分滿意。
“末將不敢。”
“末將所有一切,皆是圣上所賜。”
“圣上但有所指,末將萬死不辭。”
此時,他的雙腿雖然依舊忍不住顫抖。可是面色之上,卻是十分堅定。
“如此便好。”
“王總兵軍務繁忙,那么咱家也就不再過多打擾。”
“咱家先行告辭,王總兵留步。”
話一說完,常寺便已經離帳而去,毫不拖泥帶水。
“呼。”
見到常寺身影已經漸漸遠去,王澤璇這才伸出手來,擦了擦額頭冷汗,重重喘了一口氣。
“真是風雨欲來!”
他有些不自覺念叨一句,緩緩落座,然后低頭凝眉沉思。
許久之后,他才緩緩起身,取出火折子,將手中秘旨一點一點燒掉。
微弱火光,于他手中,仿佛是在歡呼,仿佛是在跳躍。
如此一幕場景,今日重復出現于,臨安城周邊各個駐扎大營。
常寺在外勞苦奔波一整日,直到夜幕來臨,宮門即將落下之時。這才拖著一身疲憊與滿身風塵,返回宮中。
御書房之內,燈火未熄,楚文帝尚于此處等待常寺返回。此時的他,略顯幾分焦躁不安,來來回回踱著腳步。
漁網已然灑落,只待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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