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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皇宮。
后宮一角,文秀宮中。
稍顯幾分昏暗的燈火旁邊,一位身著素衣的俏麗婦人正在縫制著一件男子的衣衫。
一針一線,都是無比認真。
“主子,天色已經這么晚了。”
“還是早點前去歇息,明日再縫制吧?”
貼身婢女小梅實在有些看不過去,走上前來低聲向她勸道。如此一幕場景,明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長此以往,自家主子的一雙眼睛根本承受不住。
“只差最后一個衣袖,就縫制完了。”
“晚點再去歇息也是無妨,趁我現在的身體還算不錯,可以為他多縫制幾身衣衫。再過幾年等我老了,手也就沒有現在這么靈巧了,再想為他縫制衣衫恐怕也是不成了。”
秀妃并未抬起頭來,依舊專注盯著于她手中的針線。
“可是......,主子。”
“哎。”
小梅很是無奈,她在之前已經勸過她無數回。可她依舊十分堅持,半點也不聽她的勸說。
這些年來,但凡有一點時間,自家主子便會埋頭縫制。不知不覺,各式各樣的男子衣衫,已經裝滿了整整一個衣柜。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想想,都讓人感到無比心疼。
“也不知道六皇子何時能夠回來?”
“我也有些怪想他的。”
小梅是唯一一個知道蘇離還活著的人。她和秀妃一樣出身,當初都是景德帝登基之前王府之中的普通丫鬟。
時光匆匆,二十幾年過去,她也從一個青春靚麗的少女變成了如今臉上爬滿皺紋的中年婦人。一生都未嫁人,只是默默守在秀妃的身旁。二人名為主仆,其實更多還是姐妹情深。
深宮之中,二人彼此相依為命。雖然居所十分簡陋,雖然不得帝王恩寵。可是她們活得,遠比宮中其她女子要自由自在的多。
沒有過多的奢望,也就沒有更多的失望。
蘇離從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變成一個俊逸不凡的少年。
她都有幸,曾經親眼見證。
“應該快回來了吧?”
“不知他是瘦了?還是胖了?”
“也不知道我做的這些衣衫,還合不合他的身?”
用嘴輕輕咬斷絲線,衣袖終于縫制完畢。黑色的男子衣衫,看起來并不奢華。整件衣衫上下,沒有一點金絲銀線。
只是在其袖口之處,繡著一朵綻放開來的梅花。
梅花高潔。
她喜歡,他也喜歡。
窗外,一道黑色身影。
聽著房中二人的對話,他的心中特別不是滋味。他的眼角之處,兩行清淚流下。
“八年了啊。”
時間一晃而過,他已離開八年之久。
他的母親,已經明顯蒼老許多。鬢角之處,已經生出些許白絲。
他應該早些回來的。
“嘭嘭嘭。”
心中再也忍受不住,移步來到門前。顫抖伸出手來,輕輕扣響了房門。
“是誰?”
小梅一臉疑惑,出言向外大聲喊道。
身居后宮之中,自然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可是天色已經這么晚了,又會是誰前來?
文秀宮,已經數年沒有其他訪客。
“嘭嘭嘭。”
外面無人應答,敲門之聲再次響起。
“先去開門吧。”
“不要吵醒了小蘭。”
文秀宮中,只有一主兩婢三人而已。小蘭負責平日收拾打掃,小梅負責平日貼身伺候。
此時,小蘭已經先行前去歇息。
“嗯。”
小梅輕輕點頭,向著門口走去。
“吱呀。”
門一點一點打開。
門外,漆黑一片。
借著一點微弱燭火之光,可以看清門外站著一道黑色身影。他的臉上戴著一副銀色面具,燭火映照之下,泛著一道耀眼的白光。
“你是何人?”
門外之人身材幾分消瘦,身上衣衫明顯不是宮中的侍衛。于他下巴之處,還有淡淡的胡茬冒出,顯然也不是宮中的太監。
宮中根本沒有其他男子出沒。
他又是誰?
小梅快速向后退開幾步,隨手抄起一旁擺架之上的一個花瓶。來人但有一點不軌之舉,她將先發制人。
“梅姨。”
“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來人淡淡一笑出言,宛若一道春風輕輕拂過。
“咔嚓。”
小梅一臉震驚之色,手中花瓶脫手掉落地上,瞬間碎裂開來。響聲突然傳來,驚動了房中的秀妃,急忙向著門口快步跑了過來。
“你你你。”
小梅伸出手指,指向于他。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任何話來。
“離兒。”
“唰。”
一道影子快速從小梅身邊閃過,撲向了門外之人的懷中。她的手緊緊抱著他,眼淚瞬間滑落,開始嚎嚎大哭起來。
“嗚嗚嗚。”
盡管他還戴著一副面具,盡管夜色掩飾他的身形。但是母子二人連心,她只看他一眼,便能知道這是他的兒子。
“母妃,孩兒不孝。”
蘇離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他的眼角同樣淚流不止。
“怎么了?怎么了?”
突然傳來一道響聲,將小蘭從睡夢之中驚醒。來不及穿戴整齊,僅僅穿了一件睡裙,著急忙慌向著這邊跑了過來。
“呃?”
“這是什么情況?”
自家主子居然深夜抱著一名男子。她是已經睡糊涂了?還是尚處于夢中?忍不住伸出手來,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嘶。”
疼,真疼,明顯不是在做夢。
“蘭姨。”
“你這衣衫不整的樣子,可是十分不雅。”
蘇離搖頭輕笑,出言向她說道。
“你你你。”
她和小梅一樣,滿臉震驚之色。
“怎么可能?”
“究竟是人是鬼?”
小蘭睜大了雙眼,想要看個仔細。
她并不知道蘇離尚還活著的消息,不是對她不信任沒有提前告訴她。小梅也是因為于她身邊貼身伺候,聽見了自家主子的自言自語,才知道真實消息。
“母妃,我們還是回房說吧。”
“尚還幾分春寒,別傷到了您的身體。”
蘇離小心扶著母妃,向著房中走去。
“唉?”
“你干嘛拉著我?”
小蘭剛要跟著一起進去,卻被小梅拉住她的手臂。她的臉上十分不解,出言向她問道。
“他們母子二人,已經多年未見。”
“肯定還有許多話要說。”
“我們二人先去廚房,為六皇子準備一些他之前愛吃的東西。”
小梅輕輕搖頭,拉著她轉身離開。
“嗯。”
小蘭聞言,輕輕點頭贊同。
“就跟做夢一樣。”
“六皇子怎么就突然活了過來?”
小蘭依舊一臉迷茫,想不通透。
“不管怎樣。”
“六皇子能夠回來就好。”
“主子也不用再每日以淚思念。”
小梅無奈搖頭,卻也并不多說。
“沒錯,回來就好。”
無盡喜悅洋溢在二人臉上。
文秀宮,再也不像往日那般冷清。
蘇離歸來,就像一輪明月。
瞬間照亮,昏暗的文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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