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定邦滿腔委屈的等在睿親王府大門口。
他這趟出使,前半段風光無媽,愉快非常。
到后半段,從那天顧世子沒回來,他就有點兒不安。
再到那個小廝跳進江里沒影兒了,他這顆心就提起來了,整整提了一路,替顧世子擔心了一路!
直到快到建樂城,進城前兩天聽說顧世子已經平安回到建樂城,他這顆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原本想著,見了顧世子,繳了旨,趕緊回家好好睡上幾天,好好歇一歇,好好撫慰撫慰他這顆提了一路的心,再找顧世子好好說說他這一路上提心吊但的苦。
誰知道,從宮里出來,他直接就進了大理寺監獄!
在監獄里這三個來月,天知道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好幾回,他都以為他熬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那股子監獄的味兒還沒洗干凈呢,他爹就逼著他上門去給顧世子賠罪!
他有什么罪?
這件事從頭到尾,他有什么錯?
他跟顧世子從小兒就認識,這么多年的交情,顧世子竟然信不過他,竟然懷疑他,竟然說他要害他!
一想到這個,他就委屈的又想大哭一場。
他爹的話他不敢不聽,他爹又不容他辯駁,可他真覺得,該顧世子給他賠禮。
他怎么能信不過他呢?!
顧晞得了稟報,一臉厭煩的沖文誠揮手,“你去把他打發走,我這會兒沒心情,懶得見他。”
文誠答應,出來讓進潘定邦。
“世子不在?”潘定邦一臉喪氣,心情相當不好。
“世子今天繁忙。”文誠委婉的避過了潘定邦這一問。
“嗯。”潘定邦滿身的喪氣不悅好像又濃了一點,嗯了一聲,垂著頭,準備站起來告辭。
“七公子這一陣子可還好?”文誠瞄著潘定邦滿身滿臉的喪氣不悅,決定多說幾句,看看能不能讓他高興點兒。
“瞧您這話問的!”潘定邦橫了文誠一眼,“也是,大理寺監獄,您怕是連見都沒見過。”
“大理寺監獄我常去,刑部監獄也常去。”文誠抿著笑意。“大理寺監獄有一多半在地下,刑部監獄都在地下。
前一陣子,大理寺監獄后院那一片,是特意騰出來的,使團回來前,讓人再三打掃過。
使團的人都關在那里,一個不少。
那一片,前兩三個月,我去的極多,不說天天去也差不多。
使團那么多人,要一個一個的審問一遍。
這也是潘相的吩咐。”
“照您這么說,沒把我關進地牢,我還得謝謝您和世子爺了?”潘定邦話不客氣,語氣卻有了點兒松緩。
“使團里還真查出了兩個人,去的時候往外遞送世子爺的行蹤,回來的時候,往外遞送您的舉動。
其中一個,是您打了保票薦進去的。
這事兒潘相都知道,潘相跟您說過了吧?”文誠一臉笑,看著潘定邦。
潘定邦嚇的呃了一聲。
他爹沒跟他說這事兒……他爹從來不跟他說正事兒。
文誠看著潘定邦臉上的驚嚇倉皇,接著笑道:
“潘相當時氣壞了。
是世子爺打了保票,世子爺說:他跟您自小的交情,都是深知的。這事兒,必定是您被人蒙蔽了,您怎么可能要害世子爺呢。”
“對啊對啊!就是這話兒!”潘定邦松了口氣,啪啪拍著茶幾叫道。“我跟世子爺自小一起長大,我能害他?那不是笑話兒么!”
“世子爺也是這么說的。
所以,您看,我來來回回往大理寺去了那么多趟,可是一句話也沒問過七公子您。
七公子這里不用問,都是信得過的。
讓七公子在大理寺住這兩三個月,也是不得已。
七公子您想想,世子爺遇刺,這是多大的事兒呢,整個使團都關起來了,就七公子您回相府了,那使團其它人怎么想?這京城的人怎么想?
碰到想得多的,說不定以為是七公子您坑了他們呢。
七公子您說是不是?
人心難測哪,七公子您說是不是?
世子爺也是為了您好,都是自小兒起的交情。”
文誠笑瞇瞇看著潘定邦,一番話語重心長。
“嗯,可不是!世子爺從小就義氣,我就說嘛。”潘定邦愉快的往后靠在椅背上。
“世子爺在江都城被人暗殺,不是一重,而是中了三重埋伏,先是中了毒,功夫全失,接著又被刺客傷到腹部大腿,傷得極深。
最后一重,七公子也知道,那天,武將軍假稱丟了什么圖,滿城搜索,出動的都是精銳啊,那都是奔著世子爺去的。
世子爺是躲在夜香桶里逃出城的。”文誠語氣沉痛。
聽到躲在夜香桶里,潘定邦惡心的猛嘔了一聲。
“全賴世子爺福大命大,才死里逃生,撐過了這一場大難。
到現在,世子爺后背一條刀傷,這么長,這么深,夜里翻個身,還往外滲血水呢。
一路上,真不知道世子爺是怎么熬下來的。”文誠手撫著胸,一臉揪心之痛。
“太慘了。”潘定邦聽的眼淚汪汪。“這事也怪我,不該聽那混帳小廝說了幾句混帳話,就從江都城啟程了。
我當時該去找武將軍,無論如何把世子爺找回來。要是找回世子爺再走,世子爺就不用受這趟大罪了。
這事兒怪我。”
“這哪能怪七公子呢,誰能想到竟然有人敢謀害世子爺呢?”文誠笑著寬慰。
“就是啊!你這人最明理!
這事兒真是萬萬沒想到,擱誰也想不到是不是?”潘定邦再次啪啪拍著茶幾。
“這一陣子,世子爺重傷未愈,就要和潘相一起,徹查刺殺的事兒。
七公子也知道,世子爺手頭的公務又極繁重。
這份忙累苦楚,七公子想想。
不瞞七公子,世子爺這一陣子脾氣大得很,連致和都被訓斥了好幾回了,什么錯都沒有,就是世子爺心情不好。”
“致和多仔細的人,那么好的脾氣!”潘定邦頓時一臉八卦驚嘆。
“可不是,不過也不能怪世子爺,事兒都擠到一起了,擱誰都得脾氣大,七公子您說是不是?再說,世子爺原本就是個暴脾氣。”
“對對對!”潘定邦連聲贊同,一聲長嘆,“真是難為世子爺了,我要是病了,那脾氣也大,這人一生病,你不知道有多難受!”
“七公子是明白人,這一陣子,我們世子爺若有什么不周之處,還請七公子包涵。”文誠沖潘定邦拱手。
“瞧您這話說的,我跟世子爺自小的交情,能計較這個?
再說,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他那脾氣?我跟你說,世子爺脾氣暴歸暴,人品沒得說。
行了,我先走了,等世子爺好了,我再來給他賠罪。”潘定邦邊說邊站起來。
“賠罪可當不起。”文誠跟著站起來。
“也是,我跟世子爺這交情,賠罪不賠罪的,倒見外了。
等他好了,我擺酒給他……
唉,我阿爹不讓聲張,這一場大罪還不能說,都是什么南梁!什么以大局為先,呸!
就是擺酒吧,壓驚這兩個字就不說了。
行了我走了,您別送,都不是外人。”
潘定邦別了文誠出來,一邊走一邊琢磨,等世子好了,得好好請他一回。
怎么請呢?得足見他的誠意,還得有點兒新意才最好。
這事兒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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