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兩人都沒露面與對方一較高下,只因有自知之明。
謝明黛抿了唇,盛麗的眉眼似火焰燃燒后的灼輝,粲然又短暫,帶著幾分冷淡,剛剛還學謝明月躲在樹后卻故作無意關系族中姐妹的她收了目光,踱了一步就要離開。
“是啊,不會說話的人太多了....對了,尤記得當年你還在進學,如今四年了,科考如何?”
這一問,謝明黛不由頓足了,黛眉輕簇。
在她印象里,謝明謹絕不是一個愛跟非族親男子嘮嗑科考的人。“額....去年剛進秀。”趙景煥目光一閃,依舊笑著回答。
比起謝明黛的敏感,謝之檁更在意另一件事,這個年紀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人原來已進秀了,這可比他們這里所有學子都快了一步。
哪怕被師長門盛贊這次下場考試定能成功進秀的自己,如今不也還沒功名在身么。
尤其對方乃權貴子弟,若問功名越發難得,但何故為何回答口氣有些心虛似的。
這等才學,足以笑傲諸多世家子弟了。
很快,明謹的話替謝之檁解了答。
“嗯,還沒進舉么?”
簡直讓人窒息的氣氛。
謝之檁驚疑:這位嫡姐眼界如此之高?都快上天了吧,還是都城顯貴世家中的子弟就如此天縱奇才,個個年少進舉?
趙景煥表情僵住,悻悻道:“果然以謹姐姐的眼界,是看不上我這般庸才的。”
明謹眸色清潤,淡淡笑道:“我一介女子,連科舉都無權參與,哪敢輕賤科舉士子。”
趙景煥瞇起眼,也笑了,“我知道,謹姐姐是....”
他正要說她是關心他,卻見明謹低眉淺笑,潺潺如流水,“我只是不太會說話。”
“并且,是真的看不上你。”
趙景煥:“???”
來了來了,有我那嫡親長姐的毒舌味兒了。謝明月本來察覺到謝明黛的冷淡,也瞧著后者要走了,卻不想后者豎了耳朵聽了幾句,忽就惦著步子返回來繼續偷聽。
謝明月:“....”
什么人啊,真虛偽。
哦,她說的不僅是謝明黛,還有另一個姐姐。
一會熟稔親切,一會翻臉無情,鬼知道那句話才是真的。
“謹姐姐,你這般...可是我得罪你了?”趙景煥為難又無措,顯得明謹咄咄逼人,高高在上。
“算聽說你來烏靈是為第一美人,還專挑我謝氏女郎,我還以為你說的是我呢。”
明謹面上也不知是生氣,還是沒生氣,左右是幾分讓人在意的嗔怒。
謝明黛跟謝明月一驚,對視一眼。
這人哪里會在意什么第一美人名頭。
趙景煥面色微變,已然明白明謹意思,扯扯嘴角,尷尬道:“我知謹姐姐為何生氣了,是我胡說八道...我以為你在謝家被他們欺負了呢。”
明謹恍然,露出寬慰之色,“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還真以為小侯爺變成了只顧自己男兒功名不容忍輕辱,卻無視他人家姑娘閨名受損的無恥自私之人。”
趙景煥:“我...自然不是。”
明謹:“我知道你不是。”
她側身,抬手輕撫安靜在邊上懵懂卻不鬧騰的謝至臻腦袋,語氣輕然,“以貴侯府的權勢根基,您不安于現狀,能刻苦進學,本就是世家中難得的英才。”
偏過臉,她朝剛剛才被她“輕辱”過的趙景煥贊嘆道:“我此前所言,說你還未進舉,也只是覺得你這般資質,不該還沒中舉,怕是時運不濟而已,風云還看來年。”
好看的人說好聽的話,遠山溪澗,悅目悅耳。趙景煥一掃剛剛陰霾,被撫慰了似的,頓露笑顏。
“多謝謹姐姐夸贊,煥自當努力。”
現在看來,兩人關系又和煦友好起來了,眾人不得不再次判斷他們乃友人,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趙景煥知心順意,不再打擾,客氣跟謝之檁道歉后,帶人退去。
許子奎這些人懨懨不安,不敢久留,也跟著飛快走了。
他們一走,謝明月就竄出來了,謝明黛在后面不緊不慢跟著,風姿綽綽,筆墨難以描盡。
當然了,謝明月一向認為后者乃是故意賣弄美色,哪有自己天性自然。
自然到她三兩下跑下階梯,謝之檁本以為她會奔著明謹,跟后者撒嬌或者撒潑。
結果不是。
她先把爪子伸向了謝至臻。
“蒙蒙,你不小了,男子漢,不要老跟著姑姑...”
謝明月試圖將對方小胖手從明謹手里扯回,卻引來謝至臻仿佛看老巫婆一般的怒瞪。
謝明月才不管,正要堂而皇之欺負小孩兒,忽被明謹手指微曲,輕輕敲了額頭,也飄下一句輕嗔:“多大了,別鬧......”
“誰鬧了,本來就是嘛。”謝明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嘟囔著,卻也乖乖放開了謝至臻。
不過明謹也放開了謝至臻,捏著后者臉頰溫柔哄他去邊上找個好位置,等下陪他放風箏。
謝至臻之前本在風箏跟姑姑之間做了男子漢般痛苦的取舍,沒想到還能兩全,自然歡喜,就被丫鬟嬤嬤簇擁著到邊上找空地去了。
謝明月嘴上嫌棄,卻也讓丫鬟掏出早就帶來的風箏,美其名曰陪小侄子玩耍......
呵!謝明黛冷眼瞧著,冷笑連連。
“他是哪個侯府所出?與你很熟?”在謝之檁還沉默斟酌的時候,謝明黛就把輕蔑的目光從謝明月身上收回,直接了當問了明謹。
明謹看著不遠處一大一小跟風箏較勁,漫不經心回道:“明昌侯府,是很熟。”
謝明黛若有所思,“我還以為他與你,或者與我們謝家不和。”
“你的以為是對的,他的確與我不和。”
“啊?”
謝明黛沒忍住驚訝,謝之檁也沒控制住往日的自持,“那你跟他還...”
真沒看出來你們不和。
明謹看著兩人驚訝面孔,不由笑了笑,“如果只是跟我不和,當然沒必要這樣虛偽做作,他不至于,我也不至于。”
“所以是他背后侯府跟我們謝家不和?”謝明黛跟謝之檁同時頓悟過來。
“嗯,他家里是明昌侯府。”明謹也無意吊人胃口,簡明扼要提出兩家矛盾所在。
“這四年的情況我不清楚,但五年前。明昌侯的嶺南軍統轄權有失,與我父親有關。”
偌大的官權旁落他人,對于官場中人,比之奪妻殺子的深仇也不弱了。
謝明黛跟謝之檁都算是聰明之人,聞言了然,“那他這次來是故意找麻煩的?”
明昌侯府名聲倒是不小,連烏靈都久聞其顯赫。
明黛其實對政治不是很敏感,一來父母無意培養,二來她也沒那天資,所以若是連她都耳熟,足可見對方背景的厲害。
只是不知道對方跟謝家有如此仇怨。
雖然謝家也不會懼怕對方,但謝之檁此前的委屈忍讓也不算是錯。
畢竟他身份不夠。
“不知道哦,也許是來試探我的,也有可能.....”明謹忽偏頭打量謝明黛。
謝明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冷厲著眉眼,低叱道:“你打什么歪主意?”
“沒,就是覺得他沒準真是為你來的。”
“嗯?”謝明黛莫名緊張起來。
難道她謝明黛什么時候也有這樣的份量,讓家族仇敵引為目標?
“四年不見,黛妹妹確實好生漂亮。”
明謹一個眉眼彎彎,含笑思量,一句輕然隨意的贊美,惹得向來明艷端烈不假辭色的謝明黛瞠目驚愕又臉紅羞惱。
“謝明謹,你!”
卻見明謹已顧自正經自然地走過去陪憨憨小侄子放風箏去了。
好像沒把這句話當回事。
可惹得她的三妹妹氣得如灼日燃瑰一般盛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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