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敵人有些兇,來得很急,不在明謹預料之中,所以有些狼狽,護衛也生怕她吃不消。
最重要的是他預感對方很快就要追上來了。
因為后面林中飛鳥掠起一片。
明謹也看到了。
一開始這些人潛藏進溪澗,自然是蟄伏隱匿,如今急著追殺,就顧不得這些了,驚動山中鳥雀無數。
如果追上來了,根本攔不住對方。
護衛有些緊張,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不必慌,我記得前面有一側峰,聯系兩峰有一吊橋,過去后把吊橋毀去即可,你先將小腰刀給我。”
固然因為奔逃氣喘疲憊,可明謹仍舊憑著意志冷靜提醒,護衛恍然,頓時有了主心骨,也明了為何明謹會對逃亡路線這么明確,一路只管往這邊走。
有了目的地之下,哪怕明謹速度不快,有些拖后腿,可還是再護衛的幫助下趕到了吊橋,但剛上吊橋。
“姑娘小心!”
明謹被護衛推開,堪堪抓住吊橋鎖鏈,搖晃中維持穩定,目光往下看,下面的懸崖峭壁好些扭曲了似的,惹她眼神發暈,只得強自鎮定,一回頭便看見下方追上來的人還沒到,但弓箭手的箭矢就已破空而來,剛剛便是護衛及時察覺,將她推開。
“走!”
護衛回身揮刀擋箭,明謹也沒有拖后腿,果斷往橋頭側峰那邊奔跑。
下面聲音已經很明顯了,隱約聽到追殺者彼此呼喊上來的聲音,好不容易沖到了橋頭,明謹拿著小腰刀,看到那邊握刀斬箭的護衛已經快到橋頭,便開始用力切割吊索一頭的粗韌繩頭,不過兇險的是對方的弓箭手也已經上了另一端橋頭平臺,看到明謹這邊的動作便知她主意,趕緊阻攔。
兩個弓箭手站在那頭拋射箭矢,一個瞄準護衛試圖擊殺,一個瞄準明謹。
嗡!!
“姑娘!”護衛驚惶得很。
“不必管我,他們要的是活口,不會殺我。”
明謹一聲低喝,果然,那射出的箭矢刷刷落射在她身邊半壁距離地面上,護衛頓時心中一定,正要沖到橋頭,卻見到對方其余弓箭手已然收了弓箭,要往橋頭這邊跑,若是真要殺人,他們在那邊群體拋射箭矢足夠斬殺他們,尤其是自家姑娘,果然還是為了活口,投鼠忌器。
但若是讓他們這樣跑過來....
護衛一邊想過去幫忙斬斷繩索,一邊又想在橋上攔截對方,一時糾結。
正此時,忙著切割繩索的明謹忽看到對面箭矢射擊方向變了,既不沖著自己,也不沖著護衛,反而是....
嗡!!
箭矢插入地面,不知何時何地冒出的高挺男子驚險閃避,潔凈的袍子在地上狼狽沾染了泥土,但他顧不得臟污,快步沖過來。
砰!!
一聲用力的斧頭劈砍聲傳來,明謹看清對方臉龐,一眼既覺熟悉。
“徐先生?”
“后事再提,且先脫險。”
徐秋白都沒看明謹這邊,只用常日握書釋卷的白皙手掌用力劈砍橋頭繩索,也虧了他的斧頭,可比小腰刀利索多了,三兩下就劈了一半,第二根箭矢來的時候,他眼一抬,極是敏銳,既抓著吊索扎地的柱子側身一閃。
箭矢穩穩插在柱子上,尾后輕顫,他握緊斧頭用力劈下。
砰!!最后一下斧頭下去的時候,嘩啦!
吊橋一邊垮晃,橋上的護衛跟對方一些人頓時身體不穩,也正好給了以一敵三兇險萬分的護衛一個機會。
因為幾乎是徐秋白下手斬斷的前一呼吸間,明謹就呼喚了。
“回來!”
護衛急流勇退,尋了時機,在對方無措應對晃動的時候提前抓住了欄桿往后跳射,拉開了跟對方的距離。
但也是此時.....
嘩啦!
對面好幾根箭矢激射,尤其是其中一根,既快且狠,竟是沖著明謹去的。
并非是干擾恐嚇,而是真真正正瞄準了她的身體。
就算不會擊殺,也會讓她重傷。
好狠的心腸!
明謹心神都在護衛那邊,分心之后未能察覺,當她察覺過來,一眼望去,除了這根箭矢,便是入目對面一下子多了許多的人馬,個個兇神惡煞。
果然,對方的人馬都趕上來了,其中一人極顯眼,高大狂肆,渾身煞氣,一手抓著弓箭且保持瞄準她這邊的姿態。
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堪稱一眼萬年,生死之間。
箭其實已經到了。
到底是閨閣女子,神思機敏是一回事,體質身手是另一回事。
躲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箭...
噗!!
箭矢深深射入肩頭,耳邊幾傳來布料跟血肉與銳利箭頭撕裂聲。
明謹瞳孔放大,只覺得身體被眼前高大身影罩住,往后倒。
砰!!
后背本該撞上柱子,但一只修長強健的手臂從她腰身繞過去,從纖細單薄的后背往上,寬大手掌撐在她后腦,替她擋去了撞擊力。
一瞬,她似被一座青山懷抱了。
但明謹聽到了穿透聲,也聞到了血腥味。
往日熟悉的清朗書香夾著了血腥,那味兒實在讓人心慌。
她抬頭,還沒看清徐秋白中箭后是否吃痛的神情,便看到對方用受傷臂彎將她擋在身后,側身后另一只手單手提斧劈砍繩索。
對面已有好幾個在吊索之上狂奔,最近的都快到橋頭了,只是護衛撐著傷勢堵在那強自廝殺。
吊橋狹隘,一個人可以占地勢堵著,以一敵三,而對方哪怕人多,因為半邊繩索已斷裂,承重不足,搖晃厲害,對方人馬縱然許多,烏泱泱占據對面一大片,卻也不敢太多上橋。
那高大男子也下了命令,沒有一味讓人上橋,但箭矢再上弓弦,其他弓箭手也欲齊發箭矢....
“快!快過來!”
突然冒出好幾個壯丁,疑似護衛打扮,個個提著斧頭,冒險沖到橋邊齊力劈砍。
“該死,這些人哪里來的!“
“快退....回...”
話還沒說完。
斷裂劇烈響動爆起,那索橋終于兩頭全斷,整體全部失衡,橋板下垂,還在橋上被護衛堵死上不得峰的那些人只驚恐慘叫一聲,便刷刷消失在視野,隨著斷裂的吊橋往下墜。
緊接著,磅!!一聲巨響,那吊橋垂掛的橋體撞擊在對面崖壁上,懨懨垂掛著。
至于人,早已沒了影。
對面大片人馬心驚,高大男子臉色難看,卻也下令....
“快走!!”
明謹尚不知這些冒出來的壯漢家丁是哪里來的,但他們還是抓緊時間撤退。
嗡!!箭矢大片飛射,拋射在地面,距離他們匆忙撤退也不過半臂距離。
對方射程加大,但已然趕不上明謹他們撤退的速度,因為他們躲入了峰頭小片林子后面的閣樓當中。
“兩峰聯系的吊橋斷掉,他們要過來,只能下半山腰,再繞過來,至少要兩個時辰,不急。”
兩個時辰其實也不久,但明謹沒法一味顧著逃亡下山,她需要一點時間。
“你們兩個的傷需要處理,不能拖延。”明謹在護衛跟徐秋白說話之前就下了決定。
根本不容兩人多說。
護衛傷勢極重,刀傷內傷箭傷都有,渾身浴血,只是強撐著,比起他,徐秋白可能好許多,但也被箭射入頗深,因是書生,遠不如護衛體格堅韌,此時臉色蒼白,嘴唇都沒了血色。
“藥粉拿來。”在幾個壯漢幫忙把兩個傷者帶入后,明謹就問護衛要東西。
她知道家里暗衛厲害,那是因為謝家對之培養的力度不予余力,每一個人裝備齊全,也各攜帶有療傷的藥物。
“姑娘,我自己上藥。”
護衛哆嗦著,艱難提臂,想從衣內暗扣拿出藥粉。
“拿來。”明謹聲音凝了幾分。
“姑娘,規矩森嚴,若是主君知道,下屬萬死莫贖....”
明謹頓時無言,好在屋內有人開口緩和,“謝姑娘,讓我的丫鬟替這兩位傷者處理傷口吧,來人,快快將藥盒提來。”
對方聲音軟和,明謹看向對方,認出對方后,眼底色彩微漾,微微頷首,“謝李少夫人。”
“客氣。”
李家少夫人張清蕊也顧不得寒暄,既吩咐丫鬟,也安排好剛剛出面的一些李家護衛,讓他們看好外面情況。
“不能出去。”
明謹剛說這話,緊閉的門窗便被一根根箭矢穿刺,嚇退了不少人。
還好,因為距離太遠,力度下降,它們只能掛在門窗孔洞上,若是進來,最多也不過射落一尺之地。
眾人躲在內屋,倒也安全許多,只是外面場面頗為嚇人,那李家老夫人心有余悸,不住念叨:“這么遠還能射到這,怎....”
“是軍弓,這伙人怕是來歷不凡。”
明謹此前看到那些弓箭手就有了判斷,眼下從對方盡力之下的弓箭射程,越發篤定了。
李家婆媳吃驚,軍弓?!
這好像更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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