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明謹得知消息已是散朝之后了,她是驚訝的,再問探查消息的人,“什么死的?”
“經過刑部仵作檢驗,是咬舌自盡。”
是自盡,不是謀殺,這就讓調查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明謹卻思索片刻,道:“我記得監察院對機密重犯,尤是有些身手的案犯,會先用些藥控制對方,就算已經審問完畢,上朝堂供給君王跟百官結案,對這最重要的奸細,也會慎重的,因為對他的處置還得等君上決斷,絕不會給他自殺的可能性。”
芍藥驚訝,“可他的確自殺了,難道是監察院內部有人秘密幫忙?對了,難怪讓刑部輔助調查,看來君上也懷疑監察院。”
“自然,監察院脫不了干系,在自身出問題沒有洗清嫌疑之前,案件調查職權會被轉交給刑部,這是兩部機關靈活配用的慣例,往常也有此例,倒不奇怪,不過我怕刑部也調查不出個所以然。”
芍藥表情皺起,“那怎么辦如果查不出幕后幫奸細的人,這個案子就這么放著?最重要的是,那個宴王怎么辦”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巴不得宴王被定死罪,本來證據確鑿了,,卻不想出了這么一個意外。
“就算那個奸細自殺了,證據也足了啊,為什么還不判定呢?”
她滿腹牢騷,生怕宴王死而復生,日后給明謹帶來巨大麻煩。
“兩個原因,其一,鐵罪若有疑,疑罪從無,不可隨意定死。其二,其一的前提是對象必須身份非同小可,若是普通人,哪里需要這么麻煩,單單奸細一個指證就足夠讓人抄家滅族了,奸細死不死也不太重要。”
明謹一手握卷,語氣雖溫和,但言語內容卻頗涼薄,因為看透。
芍藥瞠目結舌,“這都可以?那宴王豈不是可以脫罪?”
“一般來說也沒那么容易,只是不會輕易結案,照常理會繼續調查一段時間,他也會繼續被關在監察院或者刑部天牢。”
作為一個閨閣女,明謹非常人,對朝堂之事十分了解,可她也說了是一般。
次日,明謹一醒來就見芍藥匆匆來報。
“姑娘,今日早朝結束,君上下令結案了。”
剛梳洗完的明謹皺眉,“怎么結的?”
芍藥臉色有些難堪,說:“只說證據不足,存疑不定,但斥責宴王品行不端,有辱皇族跟國體,便將宴王的親王俸祿褫奪,并將他發配到偏遠封地,十年不得回都城。”
這個結果....
明謹皺眉,芍藥見她神色,不由安慰道:“姑娘不要生氣,好歹這個人也被趕出京城了,哪里還能像以前那樣威風,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君上還言明此前的賜婚無效,您跟他再無關系了。”
明謹倒沒在意這個,她想的是另一件事——她一直在等幕后之人出手救宴王,暴露身份。
等來等去,除了埋藏在監察院的內奸輔助奸細自殺,并沒有見任何人出手相助宴王。
她本狐疑,但耐著性子等,卻不想等來這樣一個結果。
其實如她此前所說,哪怕宴王身份貴重,這個案子因為奸細的死也確實存疑,但君上完全可以將他通敵罪名定死,因為這于君王是有利的。
“如果我沒記錯,先王駕崩之時,君上正為太子,當年登基尚且年少,根基不穩,而先王疼寵幺子宴王,朝堂之中還有異動,曾傳言有官員攀附宴王意圖奉后者為王....當時跡象初顯,危機隱露,卻是當朝太宰率閣部,而我祖父聯絡軍部要員,一力保君上登基。”
這樣的歷史不管是否發生過,對于君王而言都如鯁在喉,先帝子息微弱,太子生父乃為先太子,重病去世后,先帝就直接將太孫褚律列為太子,越過了宴王等子嗣,當時也曾引起一些朝堂議論,不過先帝威嚴,強勢能干,力壓朝堂,讓太子之位穩如泰山。
但宴王的存在對當年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君上都沒什么好處。
如今這么好的機會可以鏟除他,為何要放他一馬?
除非....
“除非宴王的背后本就是君上!”
想到如此可能的時候,明謹瞳孔一縮,面色也慘淡了幾分,帶著幾分心悸。
如果是君王要滅謝家,這還有爭斗的余地么?
明謹的臉色變化太明顯了,芍藥為了哄明謹開心,還惟妙惟肖學了君王令誦給明謹聽。
“品德不端,行為放縱,不堪王族體面,更不配國公府端方之女子,特將賜婚收回,往后不再提。”
簡單明了,一點面子沒給宴王,且這樣的圣旨一下,滿朝文武誰還敢將女兒嫁給宴王,后者名聲都臭了。
親王又怎么樣?沒有實權,又連王族體面都沒了,內外好處皆無,王公貴族們誰愿意招惹。
最重要的是從根本上杜絕了宴王明路上想染指明謹的可能性。
芍藥就是想證明君上還是為謝府考慮的,可剛剛才有所猜疑的明謹委實沒那么樂觀,只是收斂了情緒,朝芍藥笑了笑,抬手輕摸她腦袋,“嗯,聽著是好事,左右本來也沒想過真能要了他的命,如今這樣也不差了。”
明謹沒跟芍藥提過謝遠出手的事情,對于芍藥而言,眼前這個結果的確可以接受。
不過....
她最終沒有去問謝遠,反正后者也不會說。
“這件事到此為止,收尾,把痕跡處理干凈。”明謹如此吩咐后,忽聽到雨聲,轉頭看去,瞧到窗外雨幕薄稀,漸秘。
芍藥應下,收拾了碗筷下去,明謹則是走到窗邊,倚窗而立,靜看雨景,本想借此平靜心情,卻在雨幕中留意到湖泊對岸后面隱在山林中的綽綽建筑。
她一愣。
怎么覺得它有些眼熟?
像是...烏靈老宅后山下的禁地。
怎么都城這邊也有一個?
“哦,那個啊,那是你祖父定下的傳統,說是謝家這數十年連番浮沉,大概是沖撞了神祗,要以禁地立廟祭,且必須是每一代的族長才能進去祭祀才行,其余人進去便是犯禁,要重罰的。”
許氏沒想到明謹會拜訪自己,茶水閑聊中,后者狀似不經意問起這件事。
也不奇怪,因為明謹每次都住在它附近。
“因為你是大房出身,跟你父親都住著內院隱秘之地,歷代都這樣的,當年你祖父還經常帶你在附近玩呢。”
許氏的話讓明謹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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