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聽他這么信誓旦旦,有些好奇,便按著性子隨他冒雨趕路了。
車行過一處凹谷后,轉眼到了平川。兩側樟樹茂盛,伴著雨點沙沙作響,馬蹄聲混在其中十分和諧,且富有韻律。李照聽著聽著,兩眼一合,睡了過去。
馬車顛簸,但車內李照睡得極香。
大概是體內的毒拔了,又遠離了松無恙,二者合一,使得李照的心情一下子格外放松了起來。
夜深,雨一直在下。
馬蹄噠噠聲,濺起一路泥濘。
等到馬車抵達巧家縣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車里李照還在呼呼大睡,而雨未停。
“小照,醒醒。”柳名刀伸手輕輕推了推李照,喊她。
“唔……”李照迷迷糊糊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們到巧家縣了,雨還沒停,等雨停了,我們再出發。”柳名刀說道。
李照睜開眼,就看到四處燈火通明,馬車兩個車窗口外圍著好些人,那些人眼里都帶著些好奇,在李照看過去時,眼中會閃爍著點點興奮。
“啊?!”她蹭的一下坐了起來,伸手去抓柳名刀的衣擺。
柳名刀見她迷迷糊糊被嚇,忙抬手朝一旁圍著的人擺了擺,安撫道:“沒事,小照,這些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
李照心中思緒一轉,難不成這些人是鐵龍騎?
她眸光在一圈人臉上轉悠,老幼婦孺皆有,看著并不像是鐵龍騎的樣子。
柳名刀一手打著傘,一手扶著李照下車,向她介紹道:“這些是我早年間相熟的朋友,他們如今在巧家縣生活,也正好給我們提供個落腳的地方。”
李照抬眸看了一眼柳名刀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花傘,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跟在他身后進了一個紅墻灰瓦的大院子。
“這位是晚娘子。”柳名刀向李照介紹。
迎頭出來的是一個撐著褐色油紙傘,身穿水藍色襦裙的婦人,她烏黑的長發頭發挽在腦后,簪了幾支細珠步搖,五官是有別于江南水鄉的硬朗,卻又不失美貌。
林晚,據說是柳名刀早年間朋友的遺孀,后來在巧家縣落腳后,便在這兒干起了客棧營生,招攬了一些舊友過來幫襯。
后來,巧家縣便順理成章地成了他們的一塊世外桃源。
剛才那些圍觀的人們,就是那些舊友的親人,或是父母,或是子嗣。
李照心想,早間年的朋友,那只怕就是同為鐵龍騎的人了。
只是……
只是有了家庭的鐵龍騎,還能像過去那樣沖鋒陷陣,無所畏懼嗎?李照不知道,她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有了家人,那是絕對不可能再為了旁人去出生入死的
哪怕這個旁人是昔日主公的子嗣。
心里千回百轉,李照臉上倒是一如平常,她朝林晚一笑,順著柳名刀的話一禮,跟著喊了聲晚娘子。
“這就是小照?”林晚溫溫柔柔地走過來將李照帶到自己傘下,一邊說話,一邊領著她往里頭走。
后頭院門口,圍了一堆人,正看著院子里頭。
柳名刀朝他們擺了擺手,以眼神示意他們趕緊離開,別成堆地湊在一起。
那群人便嘿嘿一笑,多看了幾眼之后,一哄而散了。
“晚娘子聽說過我?”李照細聲細氣地開口,臉上還有些困倦。
林晚眼眸帶笑,掩唇說道:“名刀曾提過一次,說是鏢隊里來了個廚藝極佳的小廚娘。”
李照對林晚這話是不怎么信的,不過不妨礙她假笑。
自大門走過,繞過雕刻著珍奇異獸的影壁,便是流水環伺假山的內院了。兩側有掩著門的廂房,正前方是個半開著門的正房,里頭廳堂點著燈,燈火通明。
“小照便在這兒休息一下,若是餓了,我便著人傳飯過來。”林晚領著李照道正堂一坐,身后陸續跟著進來了幾個婢女,端茶的倒水的,捧著換洗衣服的。
換洗衣服自然是給柳名刀的。
他喊著李照在正堂稍坐一會兒,便拿著衣服到后院尋地方換衣服去了。
李照看他走了就收回了目光,端著個茶盞,百無聊賴。她轉著茶杯自顧自地玩了一會兒后,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林晚說話。
“晚娘子一個人在這巧家縣營生,是不是很難?”她眸子垂著,心里在盤算著以后自己在某一個小地方開店做生意的可能性。
林晚坐在一旁的紅木大靠背椅上,膝蓋上放這個簸籮,里面是布料與陣線,看著是些孩子的衣物。
她聽到李照這么一問,便停了手邊的活計,抬眸看著李照一笑,說:“的確很難。不過,咬咬牙,堅持一下,也就堅持下來了。”
說著,她重新垂眸,納著針腳。
“那……晚娘子覺得,若是我的話,也能像您這樣開一家客棧嗎?”李照捧著茶盞抿了一口,問道。
林晚一愣,抬眸時,眼中帶著些詫異。
過了一會兒,她才反問了一句:“小照只是想開一家客棧?”
“那不然我還能做些別的嗎?”李照斂眸,心里已經有一些了然。以林晚的態度來看,她是肯定知道自己身份的。
見李照這么問,林晚抿唇笑了一下,非常圓滑地將話又給拗回來了:“女子謀生不易,若小照只是想開一家客棧,我倒是能幫襯一二。”
“那到時候……可能還真要麻煩晚娘子了。”李照跟著一笑,沒有再多說什么。
外頭的雨漸漸地就停了。
晨光一點點爬升,照在雨后的土地上,有絲絲縷縷的清香擴散開。
“晚娘子,勞煩你給我們再多準備一些干糧,我們待會兒就得走了。”柳名刀再出來時,已經衣著整齊了。
他跨門而入,嘴上和林晚說著話,手里打理著衣服上的細微褶皺。
林晚點了點頭,笑著說:“知曉你會用得上,早就著人去備著了,放心。”
李照眼骨碌一轉,揉了揉肚子起身,趕忙走到林晚身邊,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
“好,放心,一定給你準備妥當。”林晚聽了她的嘀咕,溫和地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把簸籮往邊上桌子一擱,邁著步子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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