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飯,急什么。”柳娘好笑地伸手一拍她手背,嗔怪道。她眼眶還泛著紅,也不知在李照昏迷的這段時間里,到底哭了多少次。
“是,柳姐姐教訓得是。”李照吐了吐舌頭,轉而捧了熱湯過來喝了一口。
湯是柳娘親自下廚的魚湯,菜是羊乳粥和蒸肉。
蒸肉的做法,更像是現代的粉蒸肉,這種口感令李照心里一突,但她心系柳娘的那一份手書,也來不及的多想,只管一頓狼吞虎咽的。
等到吃飽喝足之后,李照總算能看一看柳娘所寫的東西了,柳娘見她神色急切,便收了碗筷和盤子,在囑咐了她一聲,讓她記得趁水熱去洗洗身子后,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李照一邊敷衍了幾眼,一邊急匆匆地攤開了手書。
從云際洞到樂城的這么長一段旅途中,李照并沒有和柳映月說什么交心的話,不,別說體己話了,便是簡單的溝通也不存在。
這一份沉默一直延續到了她們抵達鉛穴山。
鉛穴山上有十八寨,每一寨都是山匪道上有名的狠角色,茹毛飲血,心狠手辣。因為危險,所以李照并不打算帶著柳映月走鉛穴山。
然而,不巧的是,鉛穴山附近的幾條道都因為接連的雨天而被山上跌落的石頭給擋了去路。也就是說,當時的李照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強闖鉛穴山;二是等附近化蒙縣里的商旅出行,清理到落石之后再出發。
這一等,便是三天。
三天來,幾條被堵塞的道路沒有任何要被清理的跡象,不僅如此,這三天里陰雨連綿,落石反而是越積越多。
李照眼看著身上的干糧越來越少,沒辦法,只能帶著柳映月出發,打算趁天黑,偷偷摸過鉛穴山去。
“當時你那瘦小的背影在我看來是那樣的可靠,哪怕是再難,再危險的時候,你都不曾舍下我。”柳娘寫到這兒,筆跡暈染了一團。
情到深處,不禁落淚。
鉛穴山難過,所以李照不敢點火,但她又擔心柳映月會跟自己走散,于是便用一根麻繩,將自己和柳映月的連在一起,并囑咐她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出聲。
深山之中,越是夜深,走獸禽類也就越是動靜大。
柳映月嚇得雙股戰戰,冷汗津津,卻也是守著承諾,牙關緊閉,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蛇在落葉叢中蜿蜒,眼看著要咬上柳映月的腳踝時,李照停步拔劍一個側身,月光下寒芒一閃,劍鋒便已然挑了那蛇的七寸,將蛇甩開了去。
蛇血的腥臭味在一瞬間蔓延開,這邊的動靜到底是驚動了那巡山的嘍啰。
“誰!”一列兇神惡煞的嘍啰舉著火把一點點謹慎地往這邊走。
李照雙眼微微瞇了瞇,她飛快地解開自己腰間麻繩后,將麻繩連同柳映月一道按進了草叢里,末了,壓低聲說道“不要動,等我回來。”
接著,柳映月便看到李照躬身一閃,隱入了黑暗之中。
銀色的月光透過樹梢落在林子里,雖然不夠暗,但已經足夠李照利用敵明我暗的優勢出手了。
她屏息挺身飛踏而出,手中長劍帶著蕭瑟的劍花點刺向列隊第一人手里的火把,接著便轉著手腕一拐,抹向了那人的脖子。
全隊一共三個火把,李照三進三出之后,十二人便已經倒了三人。
光亮盡數熄滅。
黑暗中,剩下的九個人拔了長刀便背靠背反圍成一圈,頗有種列陣之勢。
咻——
李照單腳踩在樹干之上,伴隨著一陣恰巧吹拂而過涼風,如鬼魅一般閃到了那圈人跟前。她前落左步,右手握劍隨上體轉動稍向右側后拉,眼隨劍行,直取其中一人的首級。
這一回,李照沒能得手。
草叢里蹲著的柳映月緊張得忘了呼吸,她雙手揪在胸口,眼睛更是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緊盯著斑駁月色下,身影如神衹一般的李照。
骨碌碌。
就在她全神戒備的時候,一個東西滾落進了草叢,滾到了她的腳邊。
柳映月低頭一看,雙手幾乎是立刻就死死地掩住了嘴。
是個人頭!
尖叫聲被她抵著牙關憋了回去。
她和那個人頭四目相對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后,才顫顫巍巍地伸手去遮住了那個人的雙眼,將人頭給撥遠了些。
等到她再抬頭時,她看到一抹血霧噴濺而出。
神祗倒下了。
‘我不能叫,我不能叫。’柳映月哆嗦著站起來,她手里攥著麻繩,雙眼驚恐地看著那最后一個嘍啰舉刀對著倒下的李照意圖一刀揮下。
“臭娘們,竟然叫爺損失了十一個弟兄,爺先廢了你的手腳,然后便帶你回寨子里讓老大快活快活!”那嘍啰吐了一口惡氣后,一面淫笑著,一面琢磨著先廢手還是先廢腳。
他得意于自己一刀砍倒了這個惡羅剎,以至于對于身后一步步靠攏的女人毫無察覺。
“嗬!”嘍啰高喝一聲,反握長刀屈肘刺向了地上李照的手臂。
身后柳映月雙手攥著麻繩幾乎是和地上的李照同一時間出手,一人兜頭反鎖那嘍啰的喉嚨,另一人則蓄勁擰腰起身,一手執劍洞穿了嘍啰的胸膛,一手則一架一劈奪下了他的長刀。
“呼……”李照輕出一口氣后,挑眉看了一眼僵在原地,臉色煞白的柳映月,伸手拉過她,帶著她一道倒在了地上。
柳映月這是第一次殺人,雖然這人并不是她殺的。
但她仍然渾身僵硬得不知道如何自處,還是在李照的引導下,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別怕,人是我殺的,和你無關。”那是李照第一次對柳映月說出一整句的長句。
兩人在地上歇了一會兒,李照便坐起來草草地處理了傷口,之后,便帶著柳映月開始在深山里躲避那些搜山的嘍啰。
在有驚無險的穿過鉛穴山之后,李照和柳映月的關系便一步步貼近了。
也是從鉛穴山之后,李照便有意無意地教柳映月如何在這荒郊野外生存,并教了她如何做飯,如何點豆腐。
“照兒妹妹之于我,恩同再造,我如今的一切,若不是照兒妹妹,便全然不復存在。”柳娘的字越寫越顫抖,到后面便換了個字跡。
大概是她情緒太過激動,便改為了口述,讓顧兆赟來代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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