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覃青松本人。

面前這個溫潤、柔和，甚至有些玉樹臨風的中年人，與那個傳聞中的陰翳毒手的形象完全匹配不上。

“沒想到，居然還是位大人物。”李照說著，目光越過他，落到了他身后。

覃青松身后跟著個面容黝黑的少女，少女一身紅衣，長發用銀飾綁成了一捋一捋的，走路卻是半點聲音都沒有。她走到石屋里后，李照這才看到她手里捧著一個黑色的大壇子，壇子里是什么李照看不見，但能隱隱聞到有惡臭傳來。

“殺我？那怕是不能夠，想殺我的話，覃掌事還得再年輕十來二十歲。”李照一面安撫丁酉海，一面半分不弱地懟了回去。

覃青松聽了倒沒有生氣，他臉上笑意不減，稍稍搖了搖頭，沒說話。

“你這雜碎，也敢出現！”丁酉海怒喝道。

“海哥急什么？是怕我殺了你，還是怕我殺了她？”覃青松依舊是一臉溫柔的笑意，說的卻是駭人聽聞的話。

其中以顧奕竹和薛懷為甚。

薛懷單手提劍，側身半弓著背，眸光死死地盯著覃青松的一舉一動；顧奕竹倒是沒有提劍，但他背脊挺直，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臉上緊繃著，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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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照，離他遠些。”丁酉海無不忌諱地拉了拉李照，將她往身后拖了一下。

自覃青松進來，石屋里除了不省人事的柳俜，和滿懷希冀的李玉然以外，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緊張。

李照的劍鏘的一聲抬起，劍身抖出了一道殘影，將樓月給攔了下來。

樓月的步子停了下來，但她既沒有說話，也沒有抬眸去看李照，只是十分機械地停在原地，似乎是在等覃青松的命令。

似乎是注意到了室內氣氛凝重，覃青松抬手一招，對身后的少女說道：“樓月，去把落草香用上吧，速戰速決。小姐眼下中了毒，事成之后得趕緊帶她回去才是。”

“是。”少女應了一聲，捧著那壇子便直接往石門那兒走去。

覃青松無奈地笑了一聲，反問道：“那請問，李照姑娘你們可有破解蜃氣蓮的法子？”

“沒有！”李照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李照姑娘什么意思？”覃青松問道。

“我什么意思？我倒要問問你什么意思。”李照轉眸看他，冷笑了一下，繼續說道：“當我們不存在嗎？你即便是善毒又怎樣，能以一當十嗎？”

覃青松臉色的笑意漸漸散了，他眉心郁頓，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東西。

大概是李照的口氣太過正當，正當地覃青松都愣了一下，才失笑道：“既然李照姑娘你解決不了蜃氣蓮，那么為什么不允許我的人去解決？”

“我的意思是，我要分一杯羹，我要進門。”李照再次理直氣壯地開口道。

全程冷漠的龔子怡跟著開腔道：“老夫雖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說服了木芳生，但今日你若想一人獨占這門后的東西，怕是無法善了了。”

“木姑姑怎么會和他這個畜生合作？！”丁酉海扭頭不滿地對龔子怡說道。

“否則，我不介意先在這兒跟你打一場，你就兩個人，我們這兒可是有……”李照目光一轉，數了數，繼續說道：“五個人。”

丁酉海配合地轉著手腕，將寬刀舞出了一道刀花來。

一旁的秦艽打破了這份安靜，仰頭喊了一聲李照，說道：“他要醒了。”

李照的手沒動，目光倒是看過去了。

龔子怡難得嗤笑一聲，頭顱微微轉向丁酉海，反問道：“你當真以為，當年主子不出事，鐵龍騎就不會分崩離析嗎？”

丁酉海沒說話。

因為他發現，石屋里站了為數不少的人，而這些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身上。

“小……照？”柳俜屈肘撐在地上，掙扎著坐了起來。

地上的柳俜眉頭皺了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先是慌張地四處看了一眼，在看到李玉然坐在不遠處之后，便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一口氣剛出，又吊了回去。

“覃掌事還是考慮清楚吧，撕破臉這種事，你二十年前已經做過一次了，所以也別怕現在再來一遍會不好意思。”李照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覃青松看了一眼尚在狀況外的柳俜，和地上神情瑟縮的李玉然，嘆了一口氣，說道：“可以，解開蜃氣蓮之后，我們可以各憑本事進去。”

秦艽遞了一丸藥過去，說道：“你余毒未清，還是別急著動的好。”

柳俜愣了一下，接過秦艽手里的藥，邊吞邊說了句謝謝。

紅衣的樓月像是聽不到柳俜的話一樣，始終木訥地抱著那壇子站在那兒。

“我們跟在你和李玉然后面進來的，進來時你已經躺下了……是中毒，里頭青銅門那兒死了不少鐵龍騎戍衛，你要知道怎么回事，應該就能聯想起來了。”李照側頭同他解釋道。

“早這么說，不就結了？”李照抽劍收入劍鞘之中。

柳俜坐在地上揉了揉額頭，問道：“怎么回事？覃大人，為什么你會在這兒？樓月？樓月又是為什么在這兒？樓月你手上抱著的是什么？”

他一動。

薛懷和顧奕竹的劍便同時而出，劍鋒直指覃青松面門，意在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是……是……他們都死了……”柳俜的手突然攥成了拳頭，一拳揮在地上，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是我，是我不好，我帶他們出來，卻沒能帶他們回去……”

就在柳俜那兒還在自怨自艾，李照這兒還在等他說話的時候，覃青松走了一步，到樓月身邊，抬手拍在她肩上，說道：“樓月，去吧。”

“不要過分緊張。”覃青松眼尾一掃薛懷和顧奕竹，說道：“既然我已經說了各憑本事，自然就是不會動她。”

“動不動她是你說了算的嗎？”

“動不動我是你說了算的嗎？”

李照和丁酉海幾乎是異口同聲。

話音一落，李照便噗呲笑了一聲，她抄著手看向覃青松，說道：“覃掌事，你殺不了我，若是你能殺我，在剛才一進門開始，你便會控制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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