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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紅鳳沒想到李照會這么快答應自己。
他將信將疑地從李照房間離開,當天晚上在自己房間里輾轉難眠地想了一整晚,到第二天收到李照的信物時,才終于相信這個女人是同意幫自己了。
而李照在給出信物之后不久,就等來了建陽宗的四位。
建陽宗的這四個人消失了兩天,卻給李照帶來了整整兩大馬車的好東西。原來,他們四人在提出要和何玉然一同下到那個可能有危險的地底之后,便被何玉然交待了另外一件重要地任務。
不出李照所料的是,何玉然果然是把轉移殷州城下其余風火雷的事交給了他們。攫欝攫
裴易大大咧咧地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舉杯問道:“你是怎么知道他會把這個事交給我們去做?”
平巽也很放松,晃悠著酒壺便坐在了裴易身邊。
剩下的千鈺和蔣毓英卻是各有各的緊張。
千鈺覺得面前這個女人心思深沉,讓人害怕,不得不防。蔣毓英則是覺得有些隱隱的興奮的敬佩,看李照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崇敬。
李照撩起眼皮他們一圈,問道:“何玉然此次來殷州,帶了六百名精兵暗衛,外加十三名文士,諸位可知道是為什么?”
四人神情各異,但都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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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平山劍派這個大比,一共有十三個宗門到場參與。”李照信手在白紙上寫了十三這個數字,隨后笑著繼續說道:“何玉然明知道殷州危險,人多眼雜,卻自帶了區區六百人做護衛,然后又帶了另外十三個能說會道的文士……”
這是因為何玉然想要將到場的這十三個門派都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中來。巘戅寶來小說網bAolAIshI戅
但何玉然并沒有攜帶什么貴重物品入城。
這就有些奇怪了。
說服人,拉攏人,是不可能單靠這十三雙嘴來成事的,哪怕其背后的人是何玉然。
李照大膽猜測何玉然是要借著這殷州城底下的風火雷來完成自己的游說之事,這一點在后來蓬萊圣女祝余的口中,也有了測證。
雖然在曹輔國的眼里,是他將何玉然誆來了殷州,但在何玉然眼中,未嘗不是一樣。他們互相設計,等到了這殷州之后,才是他們二人真正開始斗法的地方。
可惜的是,曹輔國沒死。
何玉然計劃中的一環被破壞之后,緊接著又遭到了打擊。
那就是李照也沒能如他愿的死掉。
逼不得已之下,何玉然不得不改變計劃,暫時將曹輔國放在腦后,劍走偏鋒直接帶著李照進入到殷州城底,文士們也因此滯留在客棧。
原本蔣游龍是已經將風火雷都轉移走了的,殺了他的何玉然不用多想,自然也就接手了風火雷。那六百的精兵不出意外的話,除去保護文士和何玉然的,剩下的正是為了轉運風火雷而來。
所以在何玉然新的計劃之中,何玉然缺一個護送文士和他們所攜帶的風火雷一道離開殷州城的人。
裴易啪啪鼓著掌掌,十分佩服地說道:“那現在何玉然到底死了沒死?外面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的,聽說大比都要辦不下去了。”
“何玉然死了。”李照垂頭繼續去看那本端史,補充道:“大比當然要辦,而且我會加碼,屆時四位還請踴躍參加,名列前茅者,有頭彩哦。”
自從昨天曹輔國提到那個先帝血脈之后,這本書上就一直有新的字浮現出來,到這個時候,本紀已經寫到了本紀第七——德宗、昌宗。
這兩位皇帝,就是先帝的父親和叔叔。
再往后,那就是謚號為開元圣文帝的文宗,以及先帝孝宗。
如果在孝宗之后,出現的是如今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趙頊,那么就說明目前的世界劇情線其實大致已經回到了本來的位置。
這樣的話,李照會擔起大比這個擔子,將自己來到殷州的目的與平山大比融合到一起,并順應曹輔國的計劃,將何玉然的死賴到他頭上去。
如果出現的不是趙頊……
那么李照就得想想如何名正言順的將曹輔國托孤給她的這個皇子展現到世人面前了,平山大比也就更是這一環的首選。
無論如何,這個大比都得辦下去。
越是轟轟烈烈,越好。
沉默了很久的千鈺突然開口道:“李姑娘神機妙算,如今何玉然既然已經死了,那我們師兄弟四人就告辭了,合作愉快。”
他說完就要拉著蔣毓英走。
蔣毓英噯了兩聲,賴著不走。她攀在門板上,瞪著千鈺道:“師兄,干嘛要走,我們留下來參加平山大比不好嗎?李姑娘剛才不都說了有頭彩。”
平巽喝完最后一滴酒,搖搖晃晃地起身,他走到千鈺身邊,搭著千鈺地肩膀說道:“千鈺啊,既然李姑娘這話是想要咱們留下來,那我們遲些再走也無妨啊。”
“師兄——”千鈺蹙眉喊了一聲。
“師兄說的對,參加比武給咱們建陽宗長長臉不行嗎?師兄你急什么。”蔣毓英趁熱打鐵地拱火道。厺厽寶來小說網baolai侍ye厺厽
裴易大口大口地牛飲了半壺茶之后,偏頭問李照:“李姑娘,我們幫你帶回來的寶貝是什么,我能去看一眼嗎?”
一箱又一箱的東西,鎖得嚴嚴實實,箱子還是名貴的鐵木做的,看著就知道不是什么隨隨便便的玩意兒。
“不是什么好東西。”李照伸手從旁邊拿了個戒指出來,信手朝著裴易一拋,繼續說道:“這事我要謝謝你們,你們將它送還給我,算是給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這是什么?”裴易眼疾手快地一接,問道。
李照收了筆起身,走到窗邊指著對面的錢莊,解釋道:“這是我的信物,你拿到對面的錢莊去,便可以隨意帶走你們需要的錢財。”
“隨意?”裴易聽完,人都傻了。
千鈺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將裴易手里的戒指一搶,隨后便還到了李照手里,他面無表情地一拱手,說道:“如此貴重的東西,我們受之有愧,還請李姑娘收回。”
建陽宗出來的這四位雖然多多少少性格上是有些瑕疵,但的確是實實在在的正人君子,人品是沒得說的。
李照單指勾著那玉鑲金的戒指,靠在窗框上對千鈺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幾位幫了我一個大忙,受它,綽綽有余。”攫欝攫
千鈺要說話,李照卻是抬手將戒指往后頭蔣毓英那兒一拋,說:“就算是大俠,出門在外也不能長久的吃那些冷硬的干餅子,不是嗎?再說了,劫富濟貧,不正是大俠們要做的事。你們從我這兒拿走的,想用它來做什么,我都不反對,也不會干涉。”
聽到這一番話,千鈺承認,自己心動了。
想要行俠仗義,沒錢是萬萬不能的。沒錢他們就只能看著那些流民賤賣自己的孩子,看著那些士族商賈踐踏奴仆的性命。
空有一身武力,他們能做的其實很少。
突然間,平巽哈哈大笑。
他看著李照,像是在看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末了說道:“李姑娘這話中聽,那這戒指我們就收了,還請李姑娘待會兒看我們帶走東西,不要肉疼才是。”
李照做了個請的動作。
正在這時,薛懷一路疾沖進來,在進門后看了一眼門口蔣毓英和平巽,沒說話,徑直走到了李照跟前。
“怎么?問出結果來了?”李照有些詫異。巘戅久讀小說9duXs戅
要知道蔣游龍留在殷州的可是有三十幾號人,一個個問,都得問到明天去。
薛懷點了點頭,說:“問到了關鍵的事。”
千鈺知道自己不方便聽,便拱手朝李照一禮,說道:“既然李姑娘有事,那我們就不再叨擾了。至于平山大比,我們會不會參加還得再做商議。”
建陽宗四人是麻溜地離開了,臨走時,千鈺還是十分貼心地將門給帶關了。
“聽說他們送了風火雷回來?”薛懷目送他們離開之后,才壓低聲音湊過去問李照。
李照點了點頭,轉頭看著窗外,說:“不說他們,說說你在蔣游龍的手下嘴里撬到了什么?”
薛懷還真撬到了東西。
蔣游龍手底下一共有六個二當家,除開已經被平山劍派殺了的平地虎以外,那個潛逃出殷州城的開山也算一個。剩下的四個中,有一個是負責為蔣游龍出謀劃策的,也就是掌握了蔣游龍最多機密的那一個,修竹。厺厽久讀小說9duxs厺厽
修竹在蔣游龍死的當天就要逃了,可惜曹輔國抓到了他,并且看得很緊。
潛蛟寨的人多是鐵血硬漢,縱然打死不會背叛大當家的那種,唯獨修竹是個意外。
薛懷這剛進扣押修竹的那間房,修竹就已經受不了這成天的擔驚受怕,一股腦招了。別說什么蔣游龍與安陽王的計劃,與何玉然的勾結了,就是蔣游龍屁股上幾個疤,都吐得是一清二楚。
正如李照所想。
蔣游龍的確是受安陽王之命,在殷州為其開鑿寶物,但寶物具體是什么,安陽王其實一點兒也不清楚。
同時,作為挖掘工具的蔣游龍也不清楚。
何玉然找上蔣游龍時,正是蔣游龍挖出第一批風火雷的時候,那時,蔣游龍正準備將戰利品運往長安,期間就遭遇了何玉然的攔截。
此后,兩人一拍即合。
坐擁李程頤無數財寶的何玉然用金銀與蔣游龍交換挖掘出來的風火雷,以此來蒙蔽遠在長安的安陽王。
直到平山劍派盯上殷州,這一樁暗地里的交易才算中止。
“這么說來,安陽王被他們兩個聯手耍了?”李照似笑非笑地說道。
底下長街之上,千鈺捏著戒指走在前頭,蔣毓英和裴易相互挽著,神情興奮地走在中間,平巽蕩著空葫蘆,悠游自在地走在后頭。
四人行進的方向正是錢莊。
薛懷嗯了一聲,一邊順著李照的視線往下看,一邊說道:“不過安陽王收獲了相當豐厚的金銀財寶,對他擴充兵力倒也有一定助力。所以不管是殷州這地方,還是蔣游龍這個人,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曹輔國也說過這樣的話。
他之所以抱著孤注一擲的想法對李照托孤,就是清楚這殷州城里勢必有一個人要對蔣游龍和何玉然的死負責。安陽王不會放過除了自己兩個搖錢樹的人,如果找不到這個人,殷州就會被其手底下的兵馬圍剿,這段時間到過城里的人都會被報復。
既然必死。
那么他要用自己的死來為他的主子謀取最大的利益。
李照指了指進了錢莊的建陽宗四人,說:“他們是那種當世大俠,路不拾遺,懲強扶弱,路見不平,必拔刀相助。”
這樣的人,要越多越好。
萬不可讓他們為銅臭之物擔憂。
薛懷聽了,略有些贊同地回道:“是,以平巽而言,他行走江湖十多年,彎刀底下救過的人,不計其數,的確可以稱得上是當世大俠。”
“這一次的大比,沁園客棧要贊助,能得頭籌者,要有出神入化的武藝,更要有高潔的品質。”李照的手在窗框在有節奏地敲打著,“我們要給那個人,那一群人,最好地待遇,讓武林中人看看,行俠仗義的回報遠不是心理上的慰藉。”
“小照,你也一直在幫助弱者,你也是大俠。”薛懷懇切地說了一句。
李照擺了擺手,目光飄遠著說刀:“我之前一直認為,要去救弱者,要去救老弱病殘,并且忽視了這個世界中最有力量的那一群人。因為偏見,我蔑視他們,覺得他們沒有道德,以武犯禁。”
這是錯的。
的確有那些忽視道德的人,諸如過去的松無恙和丁酉海、以人試蠱的葉漣漪,偽君子萬俟名揚,等等等等。
但同樣也有著向建陽宗這幾個一樣,于黑暗中秉燭夜行的人。他們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無甚大用地照亮著這個亂世的一角,并始終恪守己道,不為身外之物所影響。
誰是我們的敵人?
誰是我們的朋友?
這是那位教員曾經說過的一個問題。
他也說過這樣一句話:要把我們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敵人的人搞得少少的。
李照知道自己這一條路勢必會走得很艱辛,但她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要那個裴朗明再來時,沒有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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