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suv的車內空間很寬敞,表面氣氛看起來也很融洽,實則暗潮涌動,涇渭分明。
在蘇婕介紹完畢之后,其實這輛車中的空間就分成了兩個部分,她和李觀潮在這頭,徐友良在那頭..
這是因為她剛剛的話太過直白,翻譯過來就是,我倆什么關系都沒有,連朋友都不是,要不是我爹非讓我來,我死活也不會來。
李觀潮懂,徐友良也懂,并且他還在這句話中捕捉到了劃清界限的明顯意味,自然就明白眼前這個小白臉是自己的最大敵人。
這激起了他的戰斗欲望。
不過,作為一個成熟穩重的人,徐友良不可能和李觀潮撕衣服揪頭發,又不是小孩子。
成年人哪怕是爭風吃醋也是需要體面的,還需要虛偽的試探,以及更加虛偽的鋪墊,然后風輕云淡的取得勝利。
所以聽過了李觀潮對于相親的見解后,徐友良露出了贊同的表情,并話鋒一轉,開啟了另一個話題:“不知觀潮在哪兒高就?”
這句話看似平常,其實經過了深思熟慮。
條件一,李觀潮年輕。
條件二,他身著短褲和t恤,很隨意,且老舊。
條件三,他是在菜市場門口出現。
條件四,時間是星期一的上午十一點半。
結論,一個身著隨意的年輕人在星期一的上午十一點半去菜市場買菜。
通過結論分析不難得出李觀潮大概率沒有工作,因為著裝居家,因為時間是工作時間。
可能經濟條件也并不富裕,因為他年輕,而年輕人現在有幾個會不叫外賣,而去菜市場買菜的?
而去買菜也能印證第一條分析,李觀潮沒有工作,有大量的時間可以揮霍。
當然,以上分析都不是特別把握,畢竟現在這社會,你看他越閑,穿著越不體面,越有可能是個你意想不到的人物。
所以,徐友良這一問,是第二個步驟虛偽的試探。
李觀潮則直接給出了答案:“無業游民。”
他不是看不透,只是懶得和小孩計較,早就過了還需要體面虛偽的年紀。
徐友良聽到他如此坦然的答案后,裝作有些驚異。
李觀潮大大方方的又道:“蘇婕其實是我房東,相處久了就成了朋友,最近還給我減了房租呢。”
一般情況下,以蘇婕的脾氣性格聽到李觀潮這么說,一定會跳出來:“減什么減,我可沒說過!”
可今天,蘇婕格外安靜,雖然她性格直接且大大咧咧,但并不代表傻,她已經感覺到硝煙正要四起,她十分期待李觀潮接招,只是好像出招的人好像不太靈光。
不太靈光的原因是李觀潮太過坦誠。
坦誠到徐友良的虛偽問題,還沒問,就知道的答案,這打斷了他的試探節奏。
不過年紀輕嘛,沒點城府也是正常。
并且通過剛剛李觀潮給出自己是一個租房者的信息,徐友良確定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
徐友良很快道:“年輕人嘛,正常,有打算找工作嗎?”
來了,來了。
試探終于結束了。
李觀潮知道坐在自己旁邊,正在開著大奔馳的徐友良要裝逼了,他雖然對成年人必須體面和虛偽的爭風吃醋沒什么興趣,但逗自以為成熟的‘小孩’玩卻是他生命中樂此不疲的事情。
果不其然,沒等李觀潮回答,已經確認他是個無業游民的徐友良一打方向盤,奔馳車拐彎,他風輕云淡的道:“我自己開了一家建材公司...”
話剛說一小半,李觀潮:“嚯!”
徐友良起初沒介意,繼續道:“公司不大,一百多人。”
李觀潮:“好家伙。”
徐友良側頭,察覺到了些許不對,但還沒來得及反應,畢竟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思維下意識的讓嘴說出:“比較缺業務員。”
李觀潮:“呦。”
徐友良眉頭蹙起,分不太清李觀潮這是故意的,還是平時的習慣,這種分不清的主要原因是剛剛李觀潮還是一個坦誠少年。
所以他最后半句話因為在思索這件事情,聲音變得微弱,機械式的道:“工資待遇不錯,五險一金。”
李觀潮語調上挑:“嗬!”
徐友良:“……”
差點沒憋住笑的蘇婕道:“觀潮喜歡聽相聲,所以平日里說話老這樣。”
徐友良反應敏捷笑道:“那觀潮你會貫口嗎?”
李觀潮一笑:“貫口沒意思,要不我給您來一段《太平歌詞》?”
這次李觀潮沒等徐友良回答,他扯起破鑼嗓子直接開始:“說天親,天可不算親,天有日月和星辰。”
“說地親,地也不算親,地長萬物似黃金吶……”
“說爹媽親,爹媽不算親……”
還特么真不怯場...說來就來。
過山車式的轉調,一驚一乍,難聽至極的公鴨嗓,尖銳中每一個音符都游離在曲調之外,就像兩片尖銳鐵片高速摩擦。
李觀潮這一開口,差點把徐友良親爹親媽帶走...
奔馳車敞開的窗口外,友車都紛紛側目。
徐友良頭疼欲裂,一根青筋在額頭暴起,他十分想打斷李觀潮,只是礙于溫文爾雅的人設,只好忍耐,最后他捫心自問。
我犯了什么錯?
我不就是想裝個逼嗎?
局面為什么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為什么這么詭異?
然而,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還在發生...
好不容易一曲終了,李觀潮一臉的悠然自得,典型的沒羞沒臊,不知好賴。
但,他沒要掌聲,掌聲卻如遇而至,坐在后排的蘇婕不僅熱烈鼓掌,還喊了一嗓子:“好!”
徐友良人都傻了,這...好在哪兒?
不過蘇婕都這么說了,他可以說不好嗎?
在舔女神與個人審美的抉擇中,徐友良這次堅守了自己的原則,選擇了個人審美,于是他成為了這輩子自己都沒成為過的一個有原則的人。
然而沒人在乎他的有沒有原則。
蘇婕居然道:“要不再來一段?”
徐友良:“……”本來他也算是表情管理大師,但這一刻嘴角沒忍住的微微一抽搐,暴露了他內心的想法。
李觀潮看到了這個細節,看著徐友良的側臉,先回答蘇婕:“不..”
話沒說完,果不其然,就這一個字,就讓徐友良整個人都透露出了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李觀潮一笑繼續道:“不能夠,我要再唱十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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