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遺跡的神殿內向安格芮絲獻上寫真畫像，離開時就記得女神吩咐他要去寒風城。可去寒風城干嘛，女神又沒說。

寒風城并非僅僅一座城，它還包括城市周邊幾十公里范圍內的大片領地。這些領地屬于數百個大大小小的權貴，他們彼此從屬，最終效忠于長腿家族。

作為北地大城，寒風城擁有兩萬多人口。這個人口指的是遍布整個領地內，有合法身份和財產的自由民。它不包括女性，仆役奴隸更不算數。

自由民可以經商，從政，求學，可以到處遷徙。

非自由民可不行，沒有這種權利。按照威爾遜的估計，一個自由民背后至少還有十個非自由民。后者不是身份受限，就是窮的叮當響，連活動范圍都受限制。

為什么會有人逃進黑森林，就是因為非自由民在寒風城領地內根本活不下去。如此算來，寒風城實際人口超過二十萬。這已經很不少了。

周青峰對寒風城不了解，但他好歹知道那是煉金術士法布羅的地盤。還有什么馬布里.長腿，據說還是個城主之子。也不知其有多大權力。

總之，寒風城就算不是龍潭虎穴，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闖的。周青峰要去寒風城，就不得不考慮一下自己的點券——只剩一萬出頭，都不夠讀十次檔的。

要升級在異界，要賺點券在現實。

所以，返回現實吧。

然而現實世界也不太平。

時間走到91年，海灣戰爭正在進行中。

一月十七日，美軍為首的多國部隊實施‘沙漠風暴’行動，空襲伊拉克首都巴格達。

二月初，美軍干翻了伊軍在科威特的部隊。

二月二十三日，美軍大規模空襲伊軍指揮通信情報系統。次日，美軍地面部隊從沙特境內發起進攻，僅用一百個小時就干翻了薩達姆。

全世界都為這場單方面的碾壓而震驚，包括美軍自己。比如他們準備了一萬六千個裹尸袋，卻壓根沒用上幾個。

開戰前，國內還在討論美帝必將如越戰般陷入死傷慘重的爛泥塘。

開戰后，大家都閉嘴了。

美帝就此登頂，如日中天，群雄莫不束手。

等到年末的十二月底，蘇聯解體。老大哥也倒下了。

所有人都在感嘆一個時代結束了。

殊不知這不過是另一個時代的開始。在隨后的三十年里，世界就沒平靜過，甚至是越來越躁動。

人類從歷史中汲取的教訓大概就是‘沒有教訓’。

無數的紛爭廝殺反復上演，無數的愛恨情仇如狗血潑灑。無數次揭幕，無數次落幕，舞臺上從來沒有永恒的王者。

從此刻開始，既年輕又古老的東方大國總算養好了百年戰亂的創傷，踏上了新的征途。

憑借四十年的辛苦積攢，它擁有落后卻齊全的工業，粗陋卻餓不死的農業，低效卻廣布的商業，以及一個滿是毛病卻又獨具特色的統治體系。

雖然心氣不高，步履蹣跚，但中國追趕世界一流的步伐從未停止。它缺乏的只是個機會，而敵人把這個機會送上門了。

當周青峰跨入91年，同樣面臨危機和挑戰。

一月一日，元旦。

天陽師范，天氣濕冷。

今天本應該放假的，可師范的美術學院比過去熱鬧了許多。一幅安格芮絲女神的畫像掛在院系大廳的正中，底下四五十個美術系的學生正在臨摹。

畫架，顏料板，蘸筆的小水桶，零零散散擺的到處都是。滴落的顏料把地面繪成一幅印象派畫作。偶爾有幾聲咳嗽，或是畫筆掉落，反而更顯肅靜。

雖然只是個小城市，小地方，但天陽美院最近頗為出名。來自魔都帝都的美術權威聽到消息，或好奇，或盛情難卻，或滿腹懷疑，陸陸續續來參觀的著實不少。

只要來過的人，無不為女神所傾倒。安格芮絲女神仿佛是專門為魅惑人類而存著，七副畫作輪流展示，每一次都能令人為之沉淪。

歐陽君坐在自己的畫板后，沉思半天難以動筆。前次‘水墨畫稿’的事后，周青峰似乎就把天陽美院給忘記了。

每次注視畫布上的女神，都會給人帶來寧靜，安詳，溫暖。哪怕是心浮氣躁，滿腹怒氣的人也會變得平淡，從容。

歐陽君畫了十幾幅女神像，每一次都有新感受，每一次都有所精進。他敢說自己的畫技在近一兩個月里突飛猛進，可他永遠畫不出安格芮絲的神韻。

沒人能畫出原版畫面上令人魂牽夢繞的女神。

歐陽君把畫筆朝洗筆桶里一丟，長長的嘆了聲。

“今天不畫了？”有人問了聲。

“不畫了。”歐陽君扭頭苦笑。

問話的是來自魔都美院的一位教授，來天陽美院交流半個月了。

對方剛來時趾高氣昂，帶著發達地區對不發達地區的俯視。可看了女神畫作，他愣是在大廳里呆立一夜。

“歐陽同志，能不能再跟周先生商量一下？我們魔都美院想為這七副女神畫作辦個巡回畫展，初步是在國內幾個大城市。如果反響好，還想推廣到國際上去。”

魔都的教授現在很客氣了，有商有量的。

歐陽君更是苦笑，搖頭。

魔都教授不等他拒絕，再次懇求道：“大家都說你跟那位海外歸來的周先生關系不錯。還請向他提一提這個請求。

這七副女神畫作有種令人難以描述的美，應該讓更多的人欣賞。有什么難處，可以請那位周先生提。我們都可以考慮的。”

歐陽君還是搖頭。

“周先生來自海外，他很有錢，也不想出名。你們提的要求，我都跟他說了。可他的答復很簡單，這七副畫只能在天陽，不能去其他地方，更不能離境。”

魔都教授深感惋惜，低語道：“這位周先生的脾氣太怪。看來今年我們魔都美院的寫生采風只能是來天陽了。

畢竟這么優秀的藝術精品若是不能親眼欣賞，那是要抱憾終身的。”

歐陽君對此深有同感。他放下畫筆，心事重重的離開了院系大廳，順著林蔭道散散心。

前次動畫的事結束后，周青峰就問歐陽君愿不愿意到‘機械’來干。歐陽君內心對此是抵觸的——好好的教師不干，去一家鄉鎮企業？腦子有病么。

機械廠在歐陽君眼里就是‘傻大黑粗’，他一個搞美術的去了能干啥？

搞外觀設計——這是周青峰的原話。

歐陽君對此哭笑不得，‘機械’最近在搞什么機動三輪車，這事在全市都傳開了。破三輪而已，要什么外觀設計？

難不成‘機械’還想發展成省優部優的大品牌不成？還想沖出國內，買到全世界去不成？

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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