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聽到李浩然說他姐姐被白月害死那一刻起，心就像刀挖的一樣疼。

他不再和任何人交流，只跟著李浩然的腳步，姐姐被放在這里的停尸房。

剛走進樓，他便覺得全身冰冷。

他不想邁步，甚至根本就走不動，只是機械地向前挪，李浩然說需要他確診死者是不是姐姐。

他還期翼著，姐姐只是出國了，這里面躺著的肯定不是他。

他咬著牙，哆嗦著跟著走進一個大房間，里面有很多方方正正的不銹鋼門，對面站著一個人，穿著白大褂，戴著厚厚地口罩，隔著口罩，問李浩然：“看哪個？”

李浩然拿起記錄本，說道：“4號。”

白大褂走過去，熟練地拉開一個抽屜，退到后面找了個椅子坐下。

李浩然回頭看了眼臉色慘白的麒麟，心底一嘆，他還是個孩子，竟然要面對這樣困難的時刻。

于是他退回去，拍了拍麒麟的肩頭，輕聲道：“去看看吧，如果是你姐姐，你也應該再看她一眼。”

他伸手攬著他的肩頭，感覺到麒麟的退縮。

但這是程序，也是人生不得不面對的過程，都說長大的過程是殘忍的，因為只有面對無數的困難，才能真正的長大。

所以，當你長大了，心也就冷了！

麒麟隨著李浩然的腳步被推拉著向前，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可是開始的時候是他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看看是不是姐姐，他不相信姐姐離開他了，姐姐說過要照顧他一輩子的，可是現在，那個柜子里躺著的是不是姐姐？

不，一定不是。

他走到柜子前，低下頭，人被蓋著白布，他顫抖著。

李浩然打算幫他揭開，他一把攥住李浩然的手，搖頭道：“不，這不是我姐姐，我要回去，我得回去，我姐姐還在家里等我呢。”

李浩然縮回手，他不能強迫麒麟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這是原則。

麒麟捂著臉跑了出去，李浩然轉過身看向身后的白大褂。

“她沒有別的親人嗎？干嘛讓這么個小伙子來？”白大褂疑惑道。

李浩然搖頭道：“只有這一個親人了，我也沒辦法，需要他來確診死者的身份。”

白大褂嘆了口氣道：“這個女人很堅強，生前，小腿骨折，左側折了兩根肋骨，肺部有大量出血，鼻梁粉碎性骨折，手腕關節錯位，胃里殘存很少的食物，身體脫水，生前一定受了老罪，才堅持到最后。也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要有多恨，才能這么傷害一個女人。”

李浩然抬頭剛要說話，卻看到站在門口的麒麟。

麒麟又跑了回來，也聽到了他姐姐生前的遭遇。

他看到麒麟臉色鐵青，眸中泣血，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

麒麟走到柜前，顫抖地揭開白色單子，玲瓏毫無血色的臉出現在眼前。

麒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失聲大喊：“姐姐！”

這個少年，在這個冰冷的房間，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冰冷。

人生太過殘酷。

而最殘酷的莫過于，讓你擁有一切，又在剎那間掠奪干凈。

李浩然再次把麒麟帶回了隊里辦公室，這次，麒麟的身份是主要證人。

李浩然和張升把所有的情況都簡單地和麒麟說明了，他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白月的下落。

麒麟坐在那里，眉頭深皺。

他要為姐姐報仇，還要找回悠然，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找到白月，那么當初對他的陷害也就明了了。

可是白月能去哪里呢？

他記得，是白龍帶他和姐姐來到這里的，除了這里，就只能是國外了，如果不在國外？她能去哪？

麒麟搖了搖頭，他一點頭緒都沒有，特別是在失去姐姐的悲痛中還沒走出來。

李浩然用手拍著臉，因為好長時間沒有休息，胡子已經爬滿了下巴，他抬頭問道：“憑你對白月的了解，她喜歡去什么樣的地方待著。”

麒麟撫著額頭，想了一會兒，才道：“她就喜歡在家里和白龍哥待在一起，不過白龍哥不喜歡她，總是躲著她。我平時上學，見到她的機會不多。”

“那你放寒暑假的時候呢？有沒有和她出去一起玩兒？”李浩然提示道。

“有，她帶我們一起去過兩次海邊。”

麒麟睜大眼睛，繼續道：“她還說過，將來她死了，就讓我把她扔進大海喂鯊魚，當時我還小，聽到這事還嚇哭了。”

李浩然抬眼，想起原來審問運興奮劑的尚文山，他說過，他們是在海邊拉貨，那么白月是從海上途徑運來，也應該準備海上逃走。

他看向張升，“她有海上的進貨途徑。”

小張點頭道：“那么她就能通過這個進入的途徑逃出去。”

“半夜拉貨，到這里天還沒亮，一夜能打個來回的地方，尚文山說過，車速大概在6080間，走的都是小路，那根據車速和時間，我們能就鎖定一個搜尋范圍。”

李浩然拿起筆，讓一旁的同事把地圖投在屏幕上。

他走到前面，先用最大比例，再點擊目前的位置，然后縮小比例，把圖滑到大海與陸地相接位置。

小張算出了大概距離，李浩然把從起點開始到海邊，畫出一個區域，用記號筆圈了起來，他相信白月一定就在這個圈子里。

他看向小張，說道：“小張，你把他們倆的照片發給當地，聯系當地民警，讓他們觀察是否有外來人員，白月和白龍特征明顯，很容易找到。除非他們不出門，只要出門，必然能找到。”

李浩然篤定。

“白龍哥是好人，他不會害人的，他一定是被白月姐要挾了。”麒麟聽到要抓白龍，急忙解釋道。

李浩然笑了一下，“傻小子，我們沒說白龍是壞人，只是他應該一直和白月在一起，找到他，也就找到白月了。”

麒麟這才放心，又忙問：“悠然在哪走丟的？我要去找他。”

李浩然大概知道他的情況，沒了姐姐，如果好朋友也失去了，對他打擊太大，所以把悠然丟失的位置也一并轉給了他。

麒麟出來后，就打了輛出租車，姐姐雖然走了，可是姐姐一直把錢都存到他的卡里。

想到這，麒麟突然感覺到，姐姐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他又想到，姐姐有時心情會特別差，有時胳膊上、脖子上還有傷。

那時候他傻，姐姐說是自己不小心劃的，他便信了，可是現在想來，自己整天在外面折騰，也沒怎么受過傷，一直在家的姐姐怎么會受傷呢？

她一定是被白月傷害的！

他后悔極了，如果自己早點想清楚這一點，和姐姐離開那個家多好？

他傷心地來到這個偏僻的位置，搜救人員已經轉移了，估計再有兩天，大概就會定性了。

他跳到那塊巨石上，極目遠望，天灰蒙蒙的，山灰蒙蒙的，樹木灰暗破敗，看在眼里，一切都那么凄涼。

他失去了姐姐，而悠然也很可能已經不在了，他生有何戀？

低下頭，腳下水流湍急。

只要他向前邁一步，那么他心頭上的痛苦就全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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