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第二次見面,已經是好幾個月以后的春節期間了,核桃樹上早已光禿得枝葉蕭索。
而金燁楓早就把這檔子事拋諸腦后了,她的A國軟糖,也已被金澤霖拿到單位去送人情了。
那個大年初一的上午,金燁楓再次見到了金燁飛,他好像長高了一些,卻還是沒有她高。
一見面,他就直沖著她跑過來,并伸出手:“我的糖呢?”
“什么糖?”金燁楓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只覺得面前這個小男孩有點眼熟。
金燁飛說得大言不慚:“你忘了嗎,我們倆說好的定情信物!我給過你核桃了,你怎么不給我糖?”
“糖?”金燁楓足足琢磨了一分鐘,才忽然想起了幾個月前的事,她一拍腦袋,“哦!我想你了,你叫金燁飛是吧!”
“幸虧你還記得我的名字,但是你的糖呢?”他仿佛小小地松了一口氣。
“都這么久了,糖這種東西,就算給你,還能吃嗎?而且,這是你單方面決定的事吧?我可沒答應跟你定情什么的!”金燁楓不屑地說。
“但你當時也沒說不答應啊!我就認為你答應了!”金燁飛不甘地說。
“你還挺會狡辯的呀!誰規定的沒說不答應就是答應了?我還沒說不答應讓你上天呢,你怎么不上天呀?”
金燁楓也不服地懟了回去,雖然聽起來很像繞口令。
“你可真不講理!那算了,我不跟女孩一般見識,我不要你的糖了,那你親我一下吧,咱倆就算定情了!”
金燁飛說不過她,卻不急不躁,干脆把小臉探了過來。
“定情不好玩,咱們玩‘大美人兒’的游戲吧!如果你贏了,我就親你一下,怎么樣?”金燁楓突然眼珠一轉。
“好!不過‘大美人兒’的游戲怎么玩?”金燁飛倒是認真地點點頭。
“我當‘大美人兒’,你什么都聽我的就行!”金燁楓偷偷地壞笑著,一心只想整整他。
“行!那你說命令吧!”金燁飛居然二話沒說,痛快地答應了。
“你就站在這圈里,不許出來,我讓你出來才行!”金燁楓找了一根粉筆,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畫了一個圈。
“沒問題!”金燁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金燁楓竊笑著,心想,終于把這個傻小子甩掉了。
然后,她就跑進屋里,找其他堂姐妹一起去玩芭比娃娃了,完全把這件事忘了個底朝天。
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她聽到從前院傳來了哭天搶地的聲音,這才發現,原來是金燁飛的爸爸叫他吃飯,他卻死活不肯從圈里走出來,非要在院子里坐著。
無論誰叫他、拉他、吼他,他都死活不走,后來是他爸爸急了,干脆抱起他就走,他就死命地哭了起來,直叫“殺人了,救命”!
問他為什么不從圈里出來,他打死也不說原因,簡直寧得像頭牛!惹得大人們都有點不耐煩了,他爸爸甚至還給了他一巴掌。
金燁楓有些害怕了,事情好像挺嚴重,如果她現在過去,會不會被大人責備啊......
最終她并沒有拿出勇氣站出來,而是選擇躲在了金澤霖的身后,她甚至都沒勇氣出去看他一眼,還跑到后院的屋子里躲了起來。
最后,據說是他爸爸把他揍了一頓,強行扛回家了,還據說,他到家就發高燒了......
回到自己家里,金燁楓一晚上都沒睡著覺,她翻來覆去地在想著白天的事,越想她就越自責,其實這一切都是她的惡作劇造成的。
于是,第二天,她一大早就鉆到金澤霖的被窩里,死皮賴臉地求著老爹,帶她去金燁飛家看他,還將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金澤霖聽完,先是哈哈大笑一番,然后便指出了金燁楓的錯誤:人應該要有擔當,而且必須言而有信!就憑這一點,金燁飛比她強多了!
好在她能夠及時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有誠意彌補,金澤霖欣然答應了她的請求。
這天下午,金澤霖帶著金燁楓,金燁楓帶著她最喜歡吃的蘋果,來到了金燁飛家。
聽說,金燁飛已經退燒了,兩個人心里的大石頭都各自落地了一半。
金燁楓主動拿著削好的蘋果去金燁飛房間,他正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玩游戲機,見她進門,竟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你怎么來了?”他驚訝地看著她,眼里居然還帶著愧疚之色。
“聽說你生病了,我來看你......”蘋果已經被切成了小塊,金燁楓拿牙簽插了一塊遞到他嘴邊,“生病了就要多吃水果,不要吃糖了!”
金燁飛一口咬下蘋果,恨不得把牙簽都吞到肚子里,幸虧金燁楓眼疾手快!他嘴里嚼著,臉上滿是感動的神情。
“那個......”
金燁楓忸怩著,剛想開口道歉,金燁飛卻搶先開了口。
“對不起啊,最后我還是被我爸爸從圈里強行拉出來了,沒有完成約定,我很慚愧......”
他的話把金燁楓震撼到了,她幼小的心湖里第一次泛起了異樣的漣漪。
“那個......我才要說對不起呢,其實......其實,哎,我那會兒只是嫌你煩,想讓你離我遠點,才想了那樣的游戲......”
金燁楓羞愧得從臉頰紅到了脖子根,聲音也越來越小,說到最后,她幾乎都聽不到自己在說什么了。
“啊?原來你討厭我啊......”聽了這話,金燁飛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怎么說呢,昨天之前有點討厭你吧,不過,現在不討厭了!”
也不算是安慰吧,金燁楓只是把心里的真實感受說給了他。
“真的嗎?那你不討厭我了?為什么之前討厭,現在不討厭了呢?”金燁飛好像燃起了希望,眼睛里又恢復了光彩。
“我老爹說‘君子一言九鼎’,你能夠言而有信,就是君子,所以我不討厭你了!”金燁楓大方一笑,卻馬上又審視地看向他,“那我還想問你呢,你為什么老纏著我?”
“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啊,第一次在樹上看見你,我就下定決心了,長大以后就要娶你當老婆!”
金燁飛大言不慚的,額,算是表白吧,把金燁楓嚇得唯恐避之不及。
“娶老婆?想什么呢!你才多大,什么一見鐘情的,我老爹跟我說,十八歲之前談戀愛的都是壞孩子!”
金燁飛歪著頭,認真地考慮著她的話,片刻之后,他突然說道:
“十八歲有點太老了,不如訂在十六歲吧,那時候我們也上高中了,都是大人了!我們已經交換了定情信物,就等十六歲的時候再談戀愛吧!”
“什么時候交換定情信物了?我沒給你糖果呀!”金燁楓仔細地回想了一番,總覺得對待這家伙還是得小心謹慎一些。
“但你喂我蘋果了呀!”他指了指盤子里吃剩下的蘋果。
“對了,我還親了你一下......那等十六歲的時候,你再還我吧!到時候我們再開始談戀愛,現在先做好朋友!”
“什么亂七八糟的呀......”金燁楓沖他翻了個白眼。
她有點后悔剛才喂他吃蘋果了,怎么感覺到處都是陷阱,不知道哪只腳就不小心踩了進去......
第三次見面,是大家庭一起去山里秋游,金燁飛帶了一只五彩斑斕的沙燕兒。
“小楓你看,這風箏漂亮吧!我特地帶來送你的,上面還有字呢!”
“好像是一首詩啊!”金燁楓仔細地看著上面的字,剛要念。
金燁飛卻搶著讀了出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佛坎(拂檻)怒(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是‘露’華濃,不是‘怒’華濃,你怎么大舌頭啊!”金燁楓不客氣地揭了他的短兒。
“哈哈,都差不多啦!我們快放風箏吧!”金燁飛并沒有生氣,而是拉起她的手跑到了草坪上。
“好吧!不過你別跑那么快啊,我都要摔倒了!”金燁楓發現這個傻小子已經幾乎和她差不多高了。
記得那一天,秋高氣爽,風卷云舒,大人們有的在湖里泛舟,有的坐在草地上打牌,有的帶著孩子們在做游戲。
只有他們兩個,肩并肩地在一旁放著這只“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彩色沙燕兒......
但誰都沒想到,那是他倆最后一次見面——
金燁楓的父母就在那次之后不久離婚了,她被判給了耿璧德,金澤霖雖然痛苦,也只能每個月見她一次。
此后,耿璧德就禁止她與除了金澤霖之外的所有金家人聯系,可能是怕她受到影響吧!
那只寫著《清平調》的沙燕兒,也被耿璧德在金燁楓不知道的情況下賣廢品了。
金燁飛就這樣,在金燁楓的世界里完全地、毫無預兆地消失了,他像風一樣,看不見也摸不著,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痕跡,而那個“約定”似乎就成了一個玩笑。
金燁楓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再次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十六歲的秋天里,與他們初遇的那個秋天相隔整整八年。
“記得就好,你今年十六歲了,正好到了該取回你欠我的東西的時候!”
金燁飛朝她走近,終于溫柔地握起了她的雙手,他不再是那個比他矮的傻小子了,已經比她高出了一頭還要多。
“啊?我不記得我欠你什么了!”雖然嘴上裝傻,但金燁楓紅到了脖子根的表現,已經出賣了她。
“你不記得了呀!那我來告訴你吧,不過這次我可不是來取本金的,八年了,利息足夠多了吧!”
金燁飛曖昧地笑著,眼眸里癡戀的火焰想要把她緊緊地包裹起來。
“‘君子一言九鼎’,你可要說話算話呀!我都等你八年了!”
“MBD!到底是什么狗P約定!”附近的樹叢里,馮奕飛早已暴跳如雷。
他抓狂地一拳捶打在樹上,霎時樹干亂顫,嚇得樹頂上兩只正在恩愛纏
綿的喜鵲,雙雙飛上了天空。
金燁飛敏感地察覺到了異常,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樹叢,立刻看出了端倪,他眼珠一轉,對恍惚中的金燁楓說道:
“這里人還是太多了,我們換個地方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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