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來回一百二十里,回到開封府的時候,就連守城的禁軍和開封府衙的衙役,都忍不住為新軍歡呼。
這種行軍速度,在這個時代,根本不敢想象。
當然,在軍隊里,階級依舊存在,不過趙德昭無心改正。
在明朝,他還要高出一個“階級論”來穩定政權,在這個他還沒有掌權的時候,更要維護階級的存在。
在封建時代,如果搞出人人平等的口號,除了造反的人,沒人會這么干。
辰時吃完早餐出發,去的三十公里格外輕松,不到午時就已經抵達。
在中牟城外休息半個時辰,吃了干糧,中牟縣衙也為新軍準備了熱水。
但回程的三十公里,就讓耐力不足的新軍們受盡了苦頭。
即便是造反的,也不過只是口頭上喊喊,比如太平天國時期,特權更嚴重。
在封建時代,特權就是普通百姓奮勇拼搏的目標,你要是沒有了特權,社會就亂套了。
趙德昭一直跟隊伍一起奔跑,中間還照顧幾個小家伙。
像石保吉這個小家伙,才十二歲,這一天在不平的路面跑了一百二十里,早就累慘了。
回到開封府的時候,趙德昭的身上就掛了四把刀。
正月二十五這日,趙德昭帶著三千多名新軍將士,一大早從南苑出發,每人只攜帶腰刀,半斤肉干,半斤炒麥粒,目標西南三十公里外的中牟。
這是新軍第一次以三十公里為目標,來回就是六十公里。
擱在后世來說,這就是一個半馬拉松,但是馬拉松都是在平坦地勢上進行,而這個時代,根本沒有平路。
因為距離太遠,這一次都沒有穿盔甲,而是輕裝上陣。
此前新軍經常身穿盔甲跑三十,四十公里,這一次的六十公里,趙德昭不認為就承受不了。
距離開封府還有十公里,隊伍已經扯了三四里長,要不是趙德昭要求每一個小隊不能放棄任何一個隊員,恐怕都有人掉隊。
宋朝軍隊以十人為一隊,隊長是十將。幾個月來,新軍令行禁止,在經歷了新式的練兵方法后,能夠做到“不拋棄,不放棄”。
正常情況下,行軍距離只有二十公里到二十五公里,連三十公里都少有。
但是新軍,將這個距離拉長了一倍。
開封府外城的西城城門就叫鄭門,當趙德昭陪著最后一批新軍抵達的時候,看到城門口堵了一大群士兵。
“設襄陽為漢京,都指揮使為漢京留守,負責擴建漢京城。”
“山南東道治所呢?”
“沒提。”
趙德昭來到城門下,看了一遍皇榜,圣旨很簡單,就只是提了設置漢京,擴建城廓,其他什么都沒有提。
趙德昭如今最重視的就是山南東道節度使的職位,這個職位在這個時代就屬于封疆大吏,還有領兵權。
如果將襄陽設為漢京,那么這個山南東道節度使,會不會撤銷呢?
趙德昭將身上的其余三把刀解了下來,遞給了身邊的石保興。“這是你二哥兒與崇訓他們的刀,你等他們回來給他們,我先回府去看看。”
正說著,卻見內侍吳監正帶著兩個小黃門從城門樓里出來。“二哥兒,你可算回來了,官家吩咐,讓你回來就進宮去,如今天都快黑了。”
趙德昭道:“可有騎馬過來?”
“老奴坐馬車過來的。”
“走吧,我也累的不想再走路了。”
從鄭門到大梁門就有三里,進宮又有兩里,趙德昭今日跑了六十公里,一步都不想走了。
一刻鐘后,馬車抵達了拱辰門,從這里穿過御花園,到集英殿最近。
趙德昭剛到集英殿,就看到一群低品級的文武大臣從大殿內出來,每個人都臉上帶笑,向趙德昭拱手示意。
以前的時候,大臣們見到趙德昭都是平等相待,甚至帶點疏遠。
但從趙光義病重之后,他們對趙德昭的態度就親切了許多,但是像今日這樣客氣中帶著巴結,還是第一次。
趙德昭心里如同明鏡,他們應該是要跟隨自己一起前往襄陽的大臣。
人群的最后是王溥,見到趙德昭回來,臉上帶笑,口氣卻有些不滿地說道:“二哥兒你乃皇子,居中調度即可,何必每日也在軍中勞累。”
趙德昭這個時候的氣色的確不好,跑了六十公里,任誰也好不了。
他也不爭辯,長揖行禮道:“見過諸位奉職。”
眾人紛紛回禮:“二哥兒客氣。”
“都指揮使客氣。”
“留守客氣。”
“節度使客氣。”
宋朝的官員稱呼混亂,也不能統稱叫大人,因為大人在宋朝是用來稱呼家中長輩的,明朝后期以后,才專門用來稱呼官員。
這些人有文臣,有武將,只有稱呼奉職才是正理。
而他們因為身份不同,對趙德昭的稱呼也比較混亂,十幾個人,就有四種稱呼。
王溥笑著拍了拍趙德昭的肩膀說道:“官家在等你,你先見過官家,我們稍后再談。”
聽到這句話,再看他的表情,趙德昭心中就有了猜測。“大人可是也要與我一同前往襄陽?”
王溥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官家見我還能動彈,任了我為漢京府尹,協助二哥兒擴建漢京府。”
王溥原為丞相,罷相之后依舊有太傅的正一品官位。
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實權。
漢京府尹現在趙德昭還不知道是幾品官,若是與開封府尹一樣,那就是從三品,若是跟其他州府的刺史一樣,就是從五品。
一品官員能有一個從五品的實職,就讓他開心如此,也足以證明現在官職的混亂。
趙德昭點了點頭,與諸位大臣告別,進集英殿院落的時候,他站住了腳步,回頭跟吳監正說道:“你派一個小黃門去東宮,去找佟殿頭,就說我說的,將這幾日夫人謄抄的東西,送進宮來。”
吳監正吩咐了一個小黃門去報信,帶著趙德昭進了集英殿。
大殿內,趙匡胤盤腿坐在羅漢床上,面前擺了一大片奏章,正在一一看著。
見趙德昭進來,他丟下了手里的奏章,站起身來。“一日行進一百二十里,前所未有,二哥兒可是要打造一支鐵軍?”
趙德昭搖頭笑道:“新軍將士皆出自望族,就連那些書生,也都是自小錦衣玉食,不曾短了吃喝。故此,循序漸進,才能讓他們訓練出來。若換了尋常百姓,一日能行進六十里,就已經是身強力壯了。”
趙匡胤點了點頭,向著內侍們擺了擺手,不讓他們跟過來。“我被吵了一日,出去透透氣。”
趙德昭兩腿像灌了鉛,不想動,卻也沒有辦法,只能跟上。
出了大門,他帶著趙德昭走向了御花園。“看到皇榜了?”
趙德昭嗯了一聲,問道:“爹爹為何不跟孩兒先說一聲,今日意外之極。”
趙匡胤笑了笑,卻沒有回答,而是又說道:“你曾說過三百年后蒙古大軍攻打我大宋,襄陽守了八十年。襄陽一丟,江山也就丟了?”
趙德昭點了點頭。他又說道:“將襄陽設為漢京,你去漢京也就名正言順。我給你三年的時間,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一應物資皆供你索取,看你到時候能給我帶來什么回……驚喜!”
趙德昭知道他本想說回報,但是利益之說不符合兩人的父子身份,才臨時改口。
笑道:“孩兒今日就給爹爹一個驚喜,這段時間,孩兒將記憶里后世的各種制度,文武大臣監管,國家發展的優劣,以及工業發展的基礎,都寫了一份出來。
有些孩兒還在回憶,有些孩兒還在整理,這種事又不能找人幫忙,所以寫上幾年也是可能的。
不過先寫出來的這些,已經可以拿給爹爹看了,希望對爹爹有所幫助。”
趙匡胤一直盯著東宮,也保護東宮不為外界窺伺,從趙德昭和裴格安讓王室,陳氏她們謄抄,他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以為趙德昭是給一幫女人多找點事做,卻沒有想到是做如此大事。
更沒有想到,以前自己懷疑兒子別有居心,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他不是想要瞞著自己,只是還沒有全部寫出來啊!
他忍不住為錯怪兒子有些愧疚,對裴格安那個女子的忌憚,也淡了許多。
不過這個時候,他故意裝作不知道問道:“此事有幾人知曉?”
趙德昭天真地笑道:“只有孩兒后院的幾個女人謄抄,不敢讓外人知曉。哦,對了,四姐常去東宮,知曉了這件事,也抄了兩本,不過也就只知道她抄的書的內容。”
趙匡胤嗯了一聲。“四姐知曉一些也無關大礙,這件事你做的很好,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這件事。”
父子倆相視一笑,彼此感覺親近了許多。
當然,趙匡胤或許多了幾分真心,而趙德昭卻多了幾分假意。
趙德昭還沒有抵達,事先抵達的石保興就迎了回來。“都指揮使,皇上頒旨,設襄陽為漢京,此事你事先可知曉?”
“漢京?”趙德昭也有些懵,加快了腳步走向城門。“此事我并不知曉,具體寫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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