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看了眼自己倔脾氣的大女兒,又看看一旁神游天外的小女兒,頭痛不已。
“王妃,王妃,出事了。”
身著黑衣輕甲的護衛闖進來:“魏三小姐剛到城外橋頭,就被人截走了。”
北王妃刷的一下站起身,鳳目含怒。
“怎么回事?不是讓你們將她安安全全的送回去嗎?”
護衛低著頭,額上汗珠顆顆滾落。
“阿娘,你這時候問這些干啥,先去救人啊。”柔郡主縱然對魏瑧不喜歡,可也知道對方的安全至關重要,可以說,若是魏瑧出了事,這天下說不得就要亂起來。
別以為她是危言聳聽。魏瑧本身或許不是這么重要,但現在的局勢相當于把焦點集中在她身上了,所謂動一發而知千鈞,就是說的這樣的情況。
魏瑧被解開蒙眼的黑色罩巾之后下意識搖了搖頭,視線還有點模糊。
等她能聚焦之后,就發現面前坐著個人。玄色衣衫,頭戴玉冠,白面長須。這人看著她的目光有點復雜,像是糅合了驚訝、慶幸、惋惜和決斷之后的混合體,
魏瑧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從這人眼里看出這么多情緒的,就好像這人眼珠子一轉,自己就能猜到三四分他在想什么,有種冥冥預感似的。
“坐。”那人言辭簡潔,直接讓她在側方坐下說話。
魏瑧想了三秒,果斷坐下了,還坐得忒實在。
“今日請你來,并不為其他事,只想以魏三小姐交換我女兒安全離開。”
“大人多慮了,你直接出面接縣主走,誰敢阻攔?”
“若是我不能出面呢?”
“那不還有長公主?”魏瑧撇嘴,“以長公主愛護縣主的心,只怕早就到了。大人也不必兜圈子,直接說就是。”
“那好。”男人看了眼魏瑧,一個字一個字道,“我若欲替阿蠻求娶魏三小姐,可?”
“不可。”魏瑧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我就沒打算嫁人。嫁人有什么好?嫁個疼你的還行,但此后也免不了跟其他女人爭奪男人寵愛的可能。若是個不心疼你的,還得提防著寵妾滅妻。再萬一嫁個首輔大人你這樣的,不但自己小命不保,連孩子都得賠上,犯得著嗎?”
男人神色一絲未變,似乎被魏瑧指著罵對他來說毫無影響。
“你又如何得知阿蠻會是你說的這三類人。”
“呵呵,上梁不正下梁能不歪?”
首輔大人罕見的被噎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道:“那你又如何能知司馬霽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知道啊,所以我也沒打算嫁給他啊。”魏瑧看著首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首輔終于皺起眉頭,聲音變得嚴厲:“你不打算嫁他,為何跟他同進同出。”
“小牙是我救回來的,就跟我弟弟一樣。姐姐跟弟弟同進退,沒問題吧?”
“可你們不是親姐弟。”
“可我們比親姐弟關系更好。”她本來想以大寶舉例子,可一想,首輔能把她弄到這里來,肯定是對她了解過的,那些蒙蒙外人的話還是別說了。
“古有男女七歲不同席之訓,你也是熟讀圣人書的女孩兒,會不知道要避嫌?”
魏瑧堆起一個假笑:“我家長輩都沒說我不妥,大人何必管得那么多。”
首輔氣得眼睛一瞪,卻不知道要怎么跟這有恃無恐的丫頭說話。
他在跟魏瑧對視的時候就知道這孩子啥都清楚,雖然不知道她到底了解多少,但至少自己的身份,和她娘親的身份,她是清楚的。
也就這份隱藏在心底多年的愧疚,才讓他一再容忍魏瑧挑釁他。
魏瑧也不是那種毫無眼色不知分寸的人,適可而止她還是懂的。
“大人把民女擄來到底是為了何事?總不能真的是要我嫁給你說的那個什么阿蠻吧。”
首輔沉默了片刻,突然覺得自己之前考慮的那些話說出來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孩子太像他,自己心中有成算,旁人的話完全沒辦法影響到她。
“外間不太平,這幾日.你就在這里暫住,等外間平息之后,我再讓人送你回贛州。”
首輔還是不樂意讓魏瑧嫁給司馬霽,那小子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個身份外,啥都不如自己教導出來的阿蠻。
魏瑧被迫在這邊住下,等了大概兩天左右,在第三天上午,終于聽到外面傳來喧嘩聲。
這兩天她身邊一直有人陪著,也是看守她。這會兒那兩個侍婢一人拿著一柄長劍守在門口。
“外面誰來了?”魏瑧昨晚看書看太晚,今天早上起來吃了早飯運動了一下,又倒床上補眠,這會兒才被鬧醒。
“無事,小姐放心,我姐妹二人能護得住小姐周全。”
魏瑧也不著急,起床重新束攏了頭發,換了衣衫,老神在在的拿著書繼續看,似乎一點沒把外面的動靜放在心上。就這份淡定從容,讓兩個侍婢對視一眼,暗自感嘆果然是大人的親女兒,氣度就是不同一般。
不多時,有人來請魏瑧到前面說話。
侍婢姐妹倆緊緊跟著,生怕路上遇到暗殺她的人。還好,一路過去平安無事。
等到了大廳,魏瑧一看,喝呀,超級修羅場!
左邊坐著首輔大人、長公主。右邊坐著北王爺、北王妃和側妃。
她進去之后,只籠統的行了個禮,便站著不動,任憑他們打量。
長公主眼帶輕蔑的打量了魏瑧一番,輕聲道:“我當是個什么貨色,也不過如此。”
“可惜某人精心教養的女兒連這都不如。”北王妃可不慣著長公主,直接就出言頂回去。
“你!”
“難道我說錯了?”北王妃瞪回去,寸土不讓。
“瑧兒啊,你沒受傷吧?”
第一個出聲詢問她安危的居然是看上去粗獷的北王爺,而且他眼中的真誠不得半份虛假。
“回王爺,民女無事。”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你先出去找你倆姐妹玩兒,這邊的事兒是我們大人的事兒,小姑娘不摻和。”
北王爺直接讓人帶走魏瑧,長公主的人想要阻攔,刷刷刷的,旁邊冒了一排護衛出來,個個手里有刀劍。
長公主心有不甘的看向丈夫,卻發現對方根本不看自己一眼,心里暗恨卻也無可奈何。
魏瑧出去之后,沒有去柔郡主那兒,反而來到一輛青蓬馬車跟前。
車簾撩開,司馬霽穿著普通士族公子的衣衫,跳下車拉著她左右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心里緊著的弦。
“我們走吧。”魏瑧突然捏了一下司馬霽的手,“這里交給他們了,剩下的事情都跟我們無關。”
司馬霽眼中浮現笑意,點點頭,拉著她用旁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上了馬,而后快馬揚鞭駛離了這里。
跟著過來的鎮南公府的護衛和蘇家的護衛分了一半人跟上,剩下一半人則擋住了另外兩方想要追過去的路。
“我家公爺帶著三小姐先走一步,不勞諸位相送了。”
原本還等著姐姐過來后,自己好生給她道歉的小郡主完全一臉懵,她身邊站著的柔郡主也是臉一黑,根本沒想到魏瑧來這么一手。這,這不是當眾私奔嗎?
說時遲那時快,柔郡主揚鞭上馬,丟下一句讓人好好照顧小郡主的話,縱馬越過眾人頭頂,追著司馬霽他們走了。
這番變化驚呆了眾人。有機靈的趕緊進去匯報,等到首輔和北王臉色鐵青的出來后,連小郡主的馬車都只能看到滾滾煙塵了。
北王妃怔了一會兒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撫掌道:“果然是我北王府的姑娘,有氣概。”
元和二十三年冬,翼州城外,首輔與長公主決裂,次年三月長公主病逝于京城。同年,長公主之女縣主易嬌雪遠嫁塞北,終身未得回返中原。
元和二十六年春,鎮南公司馬霽奪得本場殿試狀元之名。贛州西鎮張村魏茂行為探花。同年八月,皇帝下旨,封魏氏魏瑧為榮郡主,賜婚新科狀元兼鎮南公司馬霽。一時傳為佳話。
元和二十七年三月十六,魏氏魏瑧,魏氏魏玨同時出嫁,分別嫁到臺州和漳州。同年六月十八,陛下將自己最鐘愛的女兒永安公主賜婚魏茂行,并于同年年末完婚。
十年后,司馬霽完成了他對魏瑧的承諾,成為了當朝首輔。魏茂行也入了內閣。世人都說魏氏把控了朝廷的大權,但是陛下一點都不擔憂。蓋因魏氏魏瑧這十年間利用自己所學推廣了優質糧種,平安度過一次大旱兩次暴風雪,全國上下幾乎沒有出現大的饑荒狀況。
而邊境屯田也是糧草豐足,成功擊退了想要趁著天災來偷襲中原的敵人,甚至還打了過去,擴大了本朝疆域。
哪個皇帝不高興自己在位期間能開疆擴土呢?而且司馬霽夫妻和魏茂行夫妻都是典型的忠君派,他一點不擔心對方會插手皇位傳承。甚至因為魏瑧教導自己得孩子很有一套,連皇帝都帶了些小心思的把兩個小點的皇子交給她教導。
元和五十三年,皇帝駕崩,太子繼位,尊司馬霽為太傅,魏茂行為太師,并對魏瑧也私下行半師之禮。
再七年,司馬霽病逝,他彌留之前獨留魏瑧在身邊,頭枕著魏瑧的腿,叫了一聲“瑧姐姐”含笑而逝。
三年后,魏瑧于睡夢中與世長辭。遵她遺愿,于司馬霽合葬與漳州。
出殯之時,陛下于寢殿中痛哭,并令二子親自前往扶靈。
在漳州魏氏莊園的后山上,修建了二圣廟,供的就是傾一生之力保本朝百姓安康喜樂的鎮南公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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