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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一百三十七章 陰謀
更新時間:2021-01-11  作者: 春夢關情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 春夢關情 | 春夢關情 |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正文如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陰謀

大齊礦業發展最好的屬廣東一代,從開采挖掘到冶煉,技術十分成熟。

朝廷每年用于礦產開采的專銀,也有一大半都撥到了廣東去。

揚州有礦,但是現在開采挖掘的不多。

據趙盈所知道的,朝廷每年從揚州府所得礦石的產量,應該是金礦兩座,鐵礦四座,錫礦和銀礦各一座,總共加起來也就這八座礦而已。

畢竟江南為魚米之鄉,又多產絲綢茶葉,并不靠著礦石發展。

宋子安所說許家私開的金礦,則必然不是朝廷記錄在冊的那兩座。

戶部雖然不會在各地專門派駐官員管理礦石開采,但是各地的礦產均記錄在冊,一年應產出多少的量,那也是有定額的。

趙盈一行是從別院的后門處的府,沒有驚動沈明仁,也巧了薛閑亭先前騙沈明仁說什么要去宋府拜訪宋子安,倒不怕沈明仁起什么疑心了。

馬車行的不算快,趙盈心里有事,從出府上車就開始走神。

她托腮靠在黑檀三足幾上,宋樂儀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反應,索性也就不再打擾她想事兒。

可是等到馬車出了城門,走的方向就不大對勁了。

宋樂儀撩開小簾子往外看,越看臉色越難看。

眼熟,太眼熟了。

官道越來越遠,直到看不清楚。

“元元,你看這條路。”

她轉頭去看趙盈,沉聲道。

趙盈不知何時回過神來,顯然也早發現了這條路她們曾走過,此時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宋子安說帶她來看一看,她大概就明白他為什么有這樣的懷疑。

趙盈知道他不是個故弄玄虛的人,再三想來,選擇跟他出門。

臨出門之前去叫上的宋樂儀。

起先她的打算是不驚動宋子安。

誠如宋子安所說,兩淮轉運使司不歸揚州地方管轄,她提調揚州卻管不著宋子安,頂多到了揚州府后打個照面,吃頓飯,官場上不會有什么交集往來。

但是眼下宋子安找上門來,且看他那個架勢,為許家或許私開金礦一事,他少不了要登門。

既然是這樣,就沒必要藏著掖著,這才去叫上了宋樂儀一道。

趙盈也是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除了修的九曲十八彎的那條路可以上山之外,西南方向還有一條曲折山路,也可以上山。

他們的馬車是在那日她所停之處轉彎的。

馬車穩穩當當停下來的時候,趙盈和宋樂儀兩個人對視了一回,才下了車。

果然薛閑亭神色也古怪,不過當著宋子安的面偽裝的還不錯。

宋子安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游移幾番,嘖聲道:“你們是有事兒瞞著我吧?”

他看都看出來了,矢口否認就太假了點,趙盈干脆沒理會他這茬:“所以小舅舅說值得懷疑的地方,就在此處?”

“這條路可以直接進山,我六年前出缺上任來揚州府,初時轉運司衙門里一團亂麻,我騰不出手,大概過了半年多,閑下來,才有心情看看江南風光,四處走走。”

宋子安往山上方向看:“那時候城中百姓是可以進山的。

揚州百姓不靠山吃飯,但也有獵戶和藥農,要打獵采藥,得進深山里去。

這座山叫妙清山,從前是最福澤深厚的一座山了,揚州百姓都管它叫仙山。”

趙盈一面聽,一面想,所以玉堂琴在半山腰上的那三間茅草屋同此處是兩碼事。

這條路可以直接進山,又不會讓人發現他的茅草屋。

但是他要隱居,那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更合適,為什么要選這里?

“聽小舅舅的意思,以前城中百姓經常進山啊?”

“這座山里有獵物,有草藥,便是人參靈芝也采出來過,還有些家里窮,賺的銀子不夠一家人吃食,也進山去挖東西,或是筍干,或是野蘑菇,能救活一大家子人。”

他慢悠悠繼續說:“不然你以為老百姓為什么管它叫仙山?”

物阜民豐是不錯的,這地方人杰地靈,說不得隨便一座山就渾身都是寶,資源相當的豐富,從野味到名貴藥材,打出來的獵物還能扒了皮毛拿去賣,總之是真能養活人。

但是現在——

宋樂儀狐疑朝著山腳下方向望去。

他們的馬車停的稍微遠一些,并沒有完全靠近山腳。

她遠遠望去,此處山腳下設有個類似于茶寮的寮棚子,五六個青年壯漢聚坐在一起說話喝茶,時不時往他們馬車方向看過來一眼。

宋樂儀擰眉:“那是些什么人?山腳下怎么會有個茶寮呢?”

“那不是茶寮。”宋子安沉了臉色,陰沉道,“我知道此時便就是從兩年多之前起了。

有那么一日,城里的獵戶要進山去打獵,到了山腳下被這伙人給攔住了去路。

他是個急脾氣的人,身上有有些功夫,手腳也靈活,相爭不下就打了起來。

起初也沒當回事,自認倒霉而已,想著隔天再進山也行,不急在這一日就算了。

可打從那天起,他就再沒能進山打過獵。”

封山。

趙盈腦海中立時蹦出這么兩個字。

朝廷有時是會下封山令的,這就跟海禁是一個道理,或是鬧山匪賊寇,或是山里有什么秘密的。

宣宗朝時封山令多達二十三條,幾乎全國各地都有山頭被官府封起來,更有甚者派重兵把守,不許百姓出入上山。

那是在山里造兵器,這事兒趙盈知道。

可是揚州府沒有封山令。

揚州知府衙門也沒這個權力封山。

昭寧帝的天下是四海升平的,早沒了戰火紛紜。

既是八方來朝,自是兵力鼎盛,不需要封山造兵器。

是以昭寧帝登基快二十年,封山令是一條也沒下過,就連開采礦石的山里,也至多將礦產圈起來,派兵駐守,尋常百姓也不會靠近,但別的地方該打獵打獵,該采藥采藥,官民互不相擾。

“這些人守在此處,不讓百姓進山,官府也不管?”

宋子安好似譏笑了一聲,但是聲音太輕了,誰也沒聽清。

等到側目去看他面上表情,又發現他面無表情,連眼角都沒抽動一下。

趙盈抿唇:“小舅舅?”

“當然是要管的,抓起來關了兩天,就給放了,可老百姓還是進不了山。”他這回真真切切從鼻子里擠出聲音來,哼了一聲,“抓了這些,還有別的人在這兒守著,要不然就不守著,等人進了山,沒走多遠,就有人竄出來把你綁了,也不真弄傷了你,綁起來扔出山,反正是不叫你進。

老百姓不干吶,圍著府衙鬧了好久,得有兩三個月吧,這事兒就沒完。

章樂清是個好官兒,處處為百姓著想,就又抓了人,大開府衙大門,升堂問案。

這大刑也懂了,還打死了一個,人家咬死了不松口。

再過一些時日,他尋了個理由,說是城中有戶人家,家中親眷身染怪病,請了一道人去看過,說是這座山中有仙靈,從前庇護著他家里人,可近些年受了驚擾,所以才有此事。

人家家里有錢,肯出銀子,城中百姓但凡需進山的,按人頭發,每人每月一兩銀子。

但就是不能告訴老百姓,到底是哪戶人家干這種事,說是給人知道了,越發驚動激怒仙靈,他家里人大概就活不成了。”

趙盈聽得眼角直抽。

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破借口?這樣鬼話連篇的扯謊竟也有人信嗎?

宋樂儀顯然也是這樣想:“這不胡扯嗎?這也信的?”

“怎么不信?山反正是進不去了,再鬧下去也沒結果。官府這樣說,就擺明了是偏袒人家的,章樂清素來官聲不錯,揚州百姓其實大多都很信他,況且那銀子是實打實的,誰會跟銀子過不去?”

宋子安挑眉看她:“一兩銀子你覺得不值什么吧?根本看不在眼里吧?”

宋樂儀一時語塞。

她向來不敢過分揮霍,怕旁人攥著她逾越奢靡為難她父兄,但她出門去吃個茶,聽個戲,一日也不知要花多少銀子。

她確實覺得不值什么。

宋子安見她不吭聲,才繼續道:“你宋大姑娘買只鐲子,就夠莊稼百姓過一年的了。

人家肯出錢,按人頭發銀子,一個人一年能得十二兩,就是躺在家里什么也不干,也夠活著的了。

雖然是不叫他們進山了,可這不就等于是人家占了山,出銀子養著他們這些人,總不會叫他們餓死。

這樣的好事,誰不干呢?”

確然是好事。

但宋子安有句話說得對,這是占山!

山田地莊,那也都該歸朝廷所有,從來也沒有私人占去這一說的。

趙盈冷笑道:“章樂清端的是兩袖清風的做派,私下里卻干這樣的事,小舅舅既曉得其中有古怪,在揚州府六年,竟然連一道折子也沒有上過。

你一面同我說沒有證據,一面帶著我來看這個——這不算證據?你還要什么樣的證據。”

“如果確有其事呢?”她是不高興了,語氣不善,宋子安卻沒生氣,長嘆道,“就算不是真的,也能變成真的。我具折進京,參章樂清什么呢?

他是讀書人,是文臣,一肚子的酸腐,到時候被傳召回京,跪在太極殿或是清寧殿,在皇上面前哭一場,只說可憐人家一片孝心,想著等到人家家里人病好了,老百姓還是能進山,兩全其美的事兒。

再說了,人家也沒有把整座山給占了吧?

人家單就是不叫你從這處進山,這么大一座山,你繞道啊,繞到北面,繞到東面,哪里不能打獵采藥去?

不過是幾代人都從這兒進山,輕車熟路,習慣了,也覺得安全,知道哪里可以走,哪里不能走,埋下捕獸的陷阱在哪里,心里有數,一路上能避開,不會有危險。

若換個地方進山,得摸索著來罷了。

可真到活不下去的份兒上,還管這個了?

我說等同于占了山,到底人家也沒有真占了去。

揚州城有多少百姓你知道嗎?

要進山打獵采藥的又有多少人你了解過嗎?

每人一年十二兩銀子,真金白銀給出去的,那么多的錢,把這些人養起來了,沒叫揚州餓死一個人,憑什么抓人家?”

他似乎也來氣,說來說去,是手段高明:“這種事根本沒什么好查的,你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懷雍卻覺得恐怕沒他說的那么簡單。

宋云嘉本人就供職戶部,任浙江清吏司郎中,揚州府屬南直隸,但行政事務上大多歸河南清吏司管。

宋子安覺得占山之事有古怪,現在看來,他是懷疑許家私開了這座山里的金礦,怕被人發現,所以不動聲色派人把守在山腳下,又和章樂清狼狽為奸,勾結在一起,花銀子買平安,壓下百姓的怒火,不叫他們鬧起來。

既然如此,就算不上折子,一封家書送回京,只交給宋云嘉,讓宋云嘉私下里跟河南清吏司郎中通個氣兒,多警醒著點。

等到年底清查礦產時,隨便尋個什么錯處由頭,派了戶部的人到揚州府徹查一番,這事兒也早就弄明白了。

何至于要等了快三年,等到他們欽差揚州呢?

且按宋子安之前所說,若非是他們來,換了別的人,這事兒他還憋在心里不開口呢。

宋懷雍眉峰愈發高聳起來:“我倒覺得,阿叔所說這些,其實都是證據,只是阿叔瞻前顧后,思慮過多。

阿叔怕這灘水污濁不清,弄臟了阿叔和宋家,我入朝也有年頭,里面的是非曲直也懂。

只是我沒想明白,阿叔本可以寫信告知云嘉表弟,他供職戶部,辦起事來方便得多,不動聲色就能找著借口來查這個事,阿叔怎么一拖三年,對云嘉表弟也絕口不提呢?”

趙盈雙手環在胸前,好整以暇望過去:“小舅舅說大舅舅是個急脾氣的人,怕他聽了生氣,拉了你到父皇面前去分說,云嘉表哥卻是個老成持重,最沉穩有成算的吧?

說吧,你到底為什么瞞了三年,人前人后只字不提的。”

宋子安呼吸微滯。

這幾個孩子,遠比他想象中要更聰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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