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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一百五十四章 忠心卻不聰明的狗
更新時間:2021-01-29  作者: 春夢關情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 春夢關情 | 春夢關情 |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正文如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忠心卻不聰明的狗

夜色深了。

皓月當空,繁星朗朗,看來明日會是個好天氣。

欽差行轅內燈火通明,連別院門口都高懸著四盞燈籠。

然而凈室內陰森一片,連一根蠟燭都沒點燃。

屋外月光滲漏進星星點點微弱光芒,能勉強照亮一小塊地磚而已。

趙盈從孔府出來時就悄悄吩咐了徐冽去接杜知邑過來,又不想叫沈明仁知道,是以叫杜知邑直接到凈室等她。

及至回了府中,她說要立時親審孔逸成,宋懷雍等人自然要陪她一道,卻被她拒絕了。

宋懷雍是不放心的,今夜他們所知道的真相太令人震撼,是誰都沒想到過的。

她恐怕趙盈盛怒之下,會為孔逸成激怒,實在不大放心的下她。

還是薛閑亭不動聲色按住他手臂,勸了兩句,才目送了趙盈朝著與他們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月色下杜知邑一身藻藍長衫,入秋后到了夜間,晚風總帶來陣陣寒涼,是以他還多加了件披風。

趙盈眉心微動:“就等在院子里?”

“知道殿下急得很,不然不會這時辰還接我過府,我等一等沒什么。”

趙盈說好,轉頭叫徐冽:“你去把堂琴先生也請過來。”

杜知邑正好提步側身把路讓開,好隨她一道進門,聽了這話腳步立時頓住:“怎么?殿下今夜不打算整嚴刑逼供那一套?”

他以為趙盈特意把他叫來,是為了讓他使些手段,好撬開孔逸成的嘴,畢竟有先前鄧標的例子擺在那兒。

可怎么還要把玉堂琴叫來一起?

杜知邑有些不自在。

“你用不著緊張,他也是個人,和你沒什么不同,以往是你們聽多了他的傳言,自己把他送上神壇罷了。”

她一面沉聲說,一面提步上臺階:“有些事我沒想明白,懶得一會兒再去找他從頭到尾說上一遍,叫他來聽一聽,說不得于審問犯人上頭,他也有些心得,用不著你出手,還能替我讓孔逸成老實開口呢。”

她這么說,杜知邑只好跟著上了臺階進門去,余下的話盡數咽回了肚子里去。

凈室的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屋外院中的亮光便透進來。

孔逸成是被固定在西邊墻上的——那面墻光滑的很,四個方向釘了四個鐵環在墻上,手腳分別鎖進去,就能把人牢牢固定在墻上。

房門被打開,有人推門進來的那一個瞬間,孔逸成臉上分明是閃過了釋然的。

杜知邑不得不說,趙盈在這上頭是真的相當厲害,她簡直天賦異稟。

人被鎖在幽閉漆黑的室內,雖然背靠著墻壁,但四肢活動的范圍太過有限,甚至轉動手腕就能碰到冰涼的鐵環,心理上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要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點的,這樣被關上一兩夜,能被逼瘋了。

這間房子原是三闊結構,釘著鐵環的那面墻是西次間的最盡頭處,整個西次間與正堂屋又單只用了黃花梨的架子門隔開來。

趙盈往圈椅上坐過去,側臉就能看見孔逸成。

徐冽早將屋中蠟燭殿上,但明亮是屬于趙盈的。

趙盈一擺手:“把蠟燭拿到他那邊去。”

杜知邑低頭看她,徐冽抿唇,上了手,左右手各拿起一支,緩步至于孔逸成身邊,把燭臺就放在他腳邊。

如此一來,趙盈的身形便隱于夜色黑暗之中,孔逸成憑借那點微弱的燭光,勉強能看清個身形輪廓,卻看不真切她那張臉,還有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

然而他所有的神情,都暴露在光亮之中。

孔逸成的手是攥緊成拳頭的。

趙盈久不開口,他腳邊是燭光搖曳,拖出一地的剪影來。

“孤從孔家回來,孔如玏已經醒了,你還是沒什么想說的嗎?”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孔逸成甚至別開臉,不再努力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

他適才一直在努力,想在夜色下看清她的神情,哪怕只能窺探一二,他大概也心里更有底氣。

但她提起了孔如玏,他就放棄了。

“吱呀——”

玉堂琴負手款步進門,一進門便蹙攏了眉心:“殿下怎么不……”

話沒問完,側目順著燭光望去,心下便了然,所有的后話重又吞了下去。

他三兩步上前,同趙盈見過禮,隱約能瞧見趙盈身邊除了徐冽,另站了個器宇軒昂的青年郎君。

“這是康寧伯府的三公子,杜知邑。”

她是好有手段。

康寧伯的為人他是知道的,也聽聞杜知邑身為伯府嫡子,不肯承襲爵位,甚至不肯入朝為官,只醉心癡迷經營之道,長到二十出頭的年紀,經商卻實在是一把好手,不管憑沒憑著康寧伯府的名號,他如今也是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放眼大齊天下,經商的人家之中數得上號的,絕對有他一個。

倒有些寄情山水,不問世事的意思。

這樣的人趙盈也能收為己用。

意外,又不意外。

什么人跟在趙盈身邊,都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

反正只要她想,就總能辦成。

于是他也沒多說什么,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反而是杜知邑顯得更客氣,作為后生晚輩,與他拱手做了一禮。

趙盈目光又望向孔逸成的方向:“你不肯跟孤說話,不知道若換做堂琴先生,你肯不肯說上兩句?”

他瞳孔一震,手腕也分明掙扎了一下,終于別回臉,像是想要看清楚,那里站著的究竟是什么人。

可突然又不激動了:“我沒什么好說的,換了誰來,我也是這句話。”

趙盈一點也不惱,哦了一聲只問道:“那你與孔如玏定好計策,怎么到了孤的面前,卻不照計劃行事呢?

孔逸成,你背后的主子不是孔如玏,孤還不糊涂。

你這雙面人做的可真好,幾十年來孔如玏都不曾懷疑過你,要不是你們為了設下圈套引整個孔氏一族入局,自去了京城一趟,在鄧標面前亮明身份,只怕到現在,孔如玏都拿你當最貼心的心腹。

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愿意在此時跟你合作。”

她聲音戛然而止,想起什么來,嗤笑出聲:“他也活了半輩子,孤瞧他不是個糊涂的,在這上頭卻傻的可愛,你怎么可能跟他合作呢?”

孔逸成也嗤笑,臉上的譏諷一覽無遺:“就是啊,我都被人證死了,怎么可能跟他合作。

人都說病急亂投醫,說的就是他這種腦子不清楚的。”

是他背叛了孔如玏,背叛了孔氏在先的,竟然大言不慚,也敢說這樣的話。

徐冽有些生氣。

他周身氣息都不穩,趙盈察覺到,微微吃驚,回首看他。

他一向都很穩得住,無論是審劉榮還是審鄧標,他從來都是局外人,這些事情與他毫無關系的。

哪怕是在他面前提起徐照和徐家,他也總表現出與眾人皆不同的穩重。

今夜這是怎么了?

趙盈斂了笑容,回過身重把視線定格在孔逸成身上:“其實孤若是你,就會照計劃行事,你是自作聰明,反而壞事。”

孔逸成面色怔然,又沉默下去。

“你若照計劃行事,告訴孤孔如玏是如何昏迷,你又是怎么瞞天過海,偷拿孔承仁的玉佩背地里行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孤才有可能不去細查。

孔如玏和孔承仁或許一時脫罪,你只管將罪責全都攬在自己身上,只要你主子再使點勁,到最后,孔如玏父子還是未必能脫罪。”

趙盈往椅背上一靠:“可你自作聰明,引著孤往孔家去調查,這才叫孤查出孔如勉十一年來私囤鐵礦一事。

孔逸成,你信嗎,你主子的計劃,全都叫你打亂了。”

“你胡說!”孔逸成咬牙切齒,連聲音都拔高了,“私囤鐵礦才是不容分辨的死罪,刺殺你?想要你死的人太多了,趙盈,太多了!我們辛辛苦苦做了局,可主子當日就說過,能不能成,是要看太極殿上最后一搏的!

我怎么可能打亂主子的計劃!”

他有些歇斯底里:“我是為了主子好,才引你查出孔如勉私囤鐵礦一案。

鐵證如山,他分辨不得,更別妄想脫罪!”

“是啊,鐵證如山,可你卻忘了,你主子費盡心思,籌謀數月之久,甚至不惜冒著一朝事敗,抄家滅門的是他的風險,做下這個局,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叫孔如勉與孤被刺殺一案緊密的聯系起來。”

她揚起下巴,幾乎是一字一頓,字正腔圓,說的好不清晰:“父皇偏寵,孔如勉就算能為自己分辨,在父皇心里,他也總有了嫌疑。

這個嫌隙只要生了,孔家未來的日子就不會再有那么好過。

孔逸成,這才是你主子想要的。

而你的所作所為,卻令他功虧一簣——你恰恰幫肅國公府洗刷了罪名,他們同孤被買兇刺殺一案毫無關系,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玉堂琴和杜知邑都沒跟著她去孔家,不知道孔如玏到底都坦白了什么。

只是眼下聽她說什么私囤鐵礦,又是什么洗刷罪名。

聰明人之間是有共通性的。

二人目光相對,心里都有了數。

玉堂琴叫殿下:“所以先前殿下曾懷疑是孔如勉買通孔逸成行此大逆之事,意圖栽贓在揚州孔氏身上,還要借著肅國公府與揚州孔氏同宗一門的這個緣故為自己辯白,洗清嫌疑,如今便也都不成立了?”

趙盈唇角上揚,對他的這番問話相當滿意:“那是自然。被買通的只有鄧標,是他們想把罪名栽在肅國公身上。

孤當日所想,與實情正好相反才對。”

孔逸成呆若木雞。

他沒想過的,他真沒這樣想過的——

他猛烈地掙扎起來,手腕打在鐵環的內壁,也顧不上絲毫痛感:“可他私囤鐵礦也是事實!”

“你錯了。”趙盈掀了眼皮睇去一眼,“如果他能將十一年來所得鐵礦悉數上交朝廷,雖免不了受罰遭冷落,肅國公府地位也會一落千丈,但他絕不會招來殺身之禍。”

“你騙我——你騙我。”孔逸成眼底的慌亂沒能逃過眾人的眼,嘴上卻還強撐著,“私造兵器,你跟我說不會招來……”

“你親眼看到他私造兵器了嗎?”杜知邑冷冰冰開口,打斷了他,“真是好笑。他買賣鐵礦可能只是為了銀子,貪財貪過了頭,把手伸到了朝廷的礦產上去。

肅國公府幾代忠良,開國元勛之家,以闔族之力,保下一個肅國公,也不是不行的。

朝堂,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孔逸成,如果你主子知道你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為,只怕頭一個要將你千刀萬剮。

騙你?無論是對殿下,還是對我們而言,你都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今夜在這間凈室殺了你,我們都不會眨一下眼。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他算是哪個路子上來的人物,也值當他們費心思騙上一騙。

孔逸成一時啞口無言。

朝堂格局,他確然想的太過簡單,主子曾經說……

“萬事聽我吩咐辦,切記不可自作主張,擅自行動,不然大計毀于一旦,這一局,心血全都白費,來日恐怕還要招惹禍端,引火燒身。”

孔逸成面色白了三分。

趙盈奉旨欽差,未到之前朝廷就下旨將孔氏全族禁于府中,他也被迫和外間斷了聯系。

被禁于府中的第七日,主子送了一封信,只有四個字——見機行事。

他就知道事情不太好。

從那之后主子再沒有只言片語送進府來,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機變行事。

偏偏趙盈至于揚州府后,連欽差衛隊接管孔府都沒交辦,還叫揚州衛的人看守著,她一連幾日晾著,不查案,不審問,甚至連孔如玏都坐不住,使銀子托人帶了話出來。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在想今后要怎么辦。

不對——趙盈說錯了!

孔逸成眼底閃過決然:“殿下說的都對,可也都不對。”

那抹決然也沒能逃過趙盈的一雙眼。

所以她在孔逸成接下來行動之前,清冷著嗓音道:“你想自殺不是不可以,我現在攔下你,也不可能時時刻刻派人不錯眼的看著你,人有了必死的決心,誰也攔不住。

但你死就死了吧,有這個心力做此局,有這個動機設計陷害肅國公府的,放眼朝堂,只怕一只手也數的過來。

你現在就可以死,我親眼看著你怎么死,等將來查清楚事實真相,我也好同你主子說上一說,他的確有一條足夠忠心的狗,可惜不太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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