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的人回來后都稱無事,只是人皇確實有種怪病,說是見不得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有他人在身旁。
王城中的人也比前代少上許多,開支有減無增。
從了不能和人皇見面外,大臣們也沒有什么可以挑剔了。在這十年間,還有好些新來的的大臣都已習慣了這種情況,估計等哪一日見到人皇都會嚇一跳了。
不過,在人皇登基的數年,此次的事也是前所未有的。
百年不見魔,千年不見仙,如今二者一齊出現,人皇卻還不出現,這就有些不大合適了。
那南昭的人皇已提議三界的人見面,北景作為四方的兩大國之一,就算人皇親自前去也無不妥。
大臣們大膽地將這建議提出,隔日就收到了人皇的旨意。他說他很感激大家如此為北景考慮,雖無法親自前去,但派了兩位北景的住民前去。
此次三界的宴會會面的地方也很快定了下來,在一座島上。
大臣們大多都沒聽過這座島的名字,人皇還找人來為他們介紹了一番。那島上行商者眾多,其次就是法師,這法師有仙法師也有魔法師,都有人類血統,所以對于三界來說是個再好不會的會面地。
南昭的人皇會親自去往島上,在聽到北景島主派往的人后他也沒有其他異議,仙界也同樣。
為了這次宴會,島上做足了準備。
于是六月初,島上進入盛夏后,一場宴會的賓客就都聚齊了。
這恐怕是弗衢島從未有過的熱鬧日子,不少看客為了成為這一時刻的見證者,早早地就約好了上島的名額,好些人約好后根本沒排上,只能開船到附近,也算是參與了這場盛會。
千年里頭一回,當然要風光地舉辦。
由于是在弗衢島上,也算是替法師正名。各個大法師的家族也都派人來了,旅館全部住滿,好些人只能住到認識的人家里。其中,在弗衢島上,與蓮家最為相熟的就是制作法器的師傅建甌了。
由于時間比較趕,蓮燧這日沒打招呼就來島上,準備去建甌家,卻在島上看到了頗為熟悉的身影。
有一瞬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但跟了上去后,卻發現并沒錯。
那同一個女子顯得極為親昵的確實是他的損友瓐一。
這人一消失就是許久,也每個音訊,久到這么長時間沒聯系,他還以為他已被召回了仙界,有時還頗為想念他,沒想到他明明還活得好好的卻不聯系自己,而是和女人在一起。
可說來奇怪,他怎么會同女人如此親昵,這倒……令蓮燧有些興趣,但也因他未告訴自己有些不是滋味。
他方要上前,身旁卻有一戴著幃帽的年輕男子,比他更快地走上前去,一下就拉過了瓐一的手。
一旁蓮燧簡直想伸手那起瓜子了,這是什么橋段?
瓐一的仇人不少,但在這個時候在島上惹事可不是好的選擇啊。
只見那男子用力抓著瓐一,瓐一朝他搖了搖頭,抬起手來,輕易地將男子的手拂開了。
而瓐一身旁的女子看上去笑意盈盈的,好似對男子說了什么。男子一下沒了動作。
這時,又有一人走到了幾人身旁,是個嬌俏的小姑娘,頭發扎成兩條長長的辮子落在腦后,一雙眼睛幾位水靈。
她挎著個籃子,蓮燧仔細看去,估摸著是個奇靈蛋。
這都多少年了,島上竟然還有人去摘這送人都沒人要的東西啊。他摸了摸下巴,見那姑娘好似沒拿穩籃子,籃子一倒,蛋就掉到了地上。
戴著幃帽的年輕男子伸手去接,將蛋抱在了懷中,好似要還給姑娘,但他甩了幾下手,蛋卻還在他的手中。
蓮燧微微瞇起眼睛,見那姑娘橫眉看著男子,好似開始質問他為何要拿走她的商品。
年輕男子一步未動,辯解了幾句,那姑娘要伸手去拿,男子竟抬手避開了她,接連幾下姑娘都沒拿到那蛋。
瓐一似乎覺得有趣,沒有參與,而他身旁的女子走上前來,同那姑娘說了幾句話,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個荷包。
年輕的男子轉過頭去,辯解了幾句,女子已從荷包里拿出了貝殼。看那數量,對于買一個奇靈蛋來說,價格并不低。
蓮燧微微瞇起眼睛,心里也覺得有些古怪,朝那奇靈蛋看去。
蓮家有三絕,一是封印的術士,二是法術的鏡子,三就是他——蓮家大法師的眼睛。
外面傳說蓮家的大法師能看穿三界,這是夸張了,但他確實能看到這個存在身上的氣。比如瓐一,他身上就透著人和仙——
蓮燧一下屏息。
從瓐一身上散發出的氣來看,他已與普通的法師無異了,而他身旁的女子身上集了三界之氣,仙魔人約莫是541,而那提著籃子的女子和戴著幃帽的男子都有靈的血統。
這些都不足以令蓮燧感到驚奇,讓他屏息的是他試圖看穿這頗為古怪的奇靈蛋,卻根本看不出來。
想到這里,蓮燧大步走上前去,帶著股諷刺道:“這都來齊了啊。”
眾人皆看向他,瓐一先露出了笑容:“多日未見,可還好。”
“多日?我看已有年頭,連過了多少日我也算不清了。”他說著朝兩位女子點了下頭,對著男子道:“可將這奇靈蛋賣給我?”
男子似乎愣了一下,幃帽之下傳來一個略微低沉的聲音:“正好,我可從來沒想要過。”
“你出不了手的。”女子說道:“它只喜歡你,你去哪里都會跟著你。”
“……”瓐一少見里蓮燧如此,問道:“你何時喜歡上了這種玩意,要拿它做何?”
“你杳無音訊這樣久,當然不知我何時喜歡上了這些。”蓮燧笑了一聲:“多少,我出了。”
“你想買,不如問問它同不同意。”女子又說道。
蓮燧這才正眼看她:“鑰匙同我說話,還真是榮幸。”
女子方要挑眉,瓐一已開口:“她有名字。”
蓮燧朝瓐一看去:“你何時結了侶,卻也沒同我說過。”
女子的臉一下紅了,還未說話,就聽瓐一道:“很快了,倒時你定然會收到我的請柬,畢竟你可是在這世間少有以真心待我的人。”
聽到這話,蓮燧一下愣了。不知怎么的,上一刻的火好似全都滅去。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他笑了一聲:“我可從來沒有過真心。”
“你知道我從來都只說真話。”瓐一揚扇道:“我很高興你還在,蓮燧。”
“……蓮燧?”戴著幃帽的青年看向了蓮燧:“你就是蓮家的大法師。”
“在下正是。”蓮燧朝男子點了點頭:“初次見面,有失禮儀,陛下見諒啊。”
幃帽之下,牧殊兒的眼睛微微瞪大。
覺得最奇的卻是滿月。
怎么回事,明明在她去過的那個世界里,暮色都被送去蓮家學習法術了,為什么在這里兩人竟像是從未見過一樣。
她看向了牧殊兒手中抱著的奇靈蛋,又看向那賣商品的姑娘。
在她去過的另一個世界,暮色早早地買下了這蛋,和剛才一樣,是她出的錢,而在她離開那世界前,這蛋還未破開。
如今蓮燧這一大法師竟然要買下這蛋,她聽瓐一說過蓮家大法師的眼睛,難道說這蛋是很不得了的東西,所以瓐一才好奇問蓮燧為何會有興趣?
不管哪一世,這蛋都只認暮色為主人。
可買下奇靈蛋后,在蛋破的那日,摘下奇靈蛋的人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若這蛋里稀有之物,這姑娘會怎么樣呢……
“說來,蓮家的大法師要在哪里停留?”滿月問道。
蓮燧看向滿月:“我有一個熟識的制作法器的匠人朋友。”
“你是說建甌舅吧。”滿月笑道。
蓮燧一下怔了:“你叫他什么?”
“我母親同他是結拜的姐弟。”滿月道:“當然是叫建甌舅啦。”
蓮燧的嘴唇蠕動著,沒有說出話來,原來她就是……
芷鱗不得不離開蓮家,是因她擅自使用了封印之術。她不肯說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對誰使用了,然而蓮家卻不得不給予她懲戒。
芷鱗與蓮燧是青梅竹馬,她雖不姓蓮卻是蓮燧的父親收養,蓮燧也將她看作自己的妹妹。由于強大的天賦,芷鱗年紀輕輕就成為了蓮家的神女,她放棄這身份嫁給了建甌,蓮燧也一直祝福著她。
可她本可以和自己愛著的人一起在弗衢島上幸福地生活,卻因離開蓮家后使用了蓮家的封印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蓮燧一直在查她將這術用在了誰身上,建甌也因和芷鱗的約定一直守口如瓶,但蓮燧能肯定是用在了他熟識的人身上。
如今聽這女子叫建甌作舅舅,她母親又是建甌那結拜了的瘋姐姐,他一下就明白了。
殺意,蓮燧絲毫沒有遮掩從他身上釋放出的殺意。
滿月自然也察覺到了,雖然不明原因,但仔細想想就能找到答案了。
建甌舅雖沒明說,她也感覺到芷鱗舅媽離開的時候同滿月母親去世過分相近,更不用說知道自己的身世,和芷鱗舅媽是蓮家的人后,就算建甌舅隱瞞著,她也能猜到。
芷鱗舅媽是因在她身上動用了法術而受到了懲罰。
建旲那時還小,或許不清楚,哪怕如今知道滿月的身世,他也沒表現得太驚訝,但若是他知道,是滿月的存在導致自己的母親的去世,想必也會和蓮燧一樣,對滿月產生恨意吧。
“不……”這時,蓮燧忽然開口。他朝天長嘆了一聲,道:“是我失禮了。”說完,他朝滿月點了下頭,看向暮色手中的奇靈蛋道:“這是極珍貴的東西,望你好好待它,不要用它屠滅生靈,奪去他人性命。”
說完,他就朝巷中走去。
瓐一的手忽然按在了滿月的肩膀上:“他是我的朋友,這也不是你的錯。恐怕如今他是在自責,責怪當初無能為力的自己,尤其是無法違背蓮家的自己。”
“……”滿月看著蓮燧的背影,對瓐一道:“你去看看吧。”
“可我還要——”
“我這兒不打緊。”滿月道:“他幫過你,也幫過我,我也一直想著要如何感謝他。”
瓐一笑看著滿月,朝她點了點頭:“稍后再見。”
蓮燧和瓐一都走了,余下三人。
滿月伸手要去拿牧殊兒手中的奇靈蛋,他的手再次操控著他躲開了。
“你……你就是南昭人皇?”那挎著籃子的女子瞪圓了眼睛。
“所以說了,我不會拿你的東西。”牧殊兒紛紛道:“這天下我想要什么沒有……”他看著蛋,也不知怎么的,問滿月:“你是看出了這蛋很珍貴?”
“我可不知道。”滿月笑道:“看向女子,恐怕你也不知道。”
“其實……這蛋我放在住處好多年了,”女子也開始說出了實話,“當初摘下來的時候拿去賣,根本沒人愿意賣它,所以我就一直放著。它一動不動地呆在角落里,我也好久沒管。這幾日不是要舉行宴會,我想著說不定能將它賣出去,所以就帶來了。不過剛才那是大法師吧,大法師說這蛋很貴重,我剛才可是賣便宜了,五百,一個都不能少!”
“你怎么如此不講理?”牧殊兒問道:開始說我偷的,這下又要加價?”
“加價倒也有道理。”滿月緩緩道:“畢竟這還是奇靈蛋,摘下它的人要承受詛咒。”
“什么意思?”牧殊兒問道。
于是,滿月又同他講了一遍,在其他世界和他說過的有關奇靈蛋和蛋上詛咒的話。
牧殊兒聽了,一時沉默。
“不過,五百或許都不夠。”滿月對女子道:“你已知道我是建甌家的,這是人皇。倒時若蛋要裂開了,我會叫你來,之后再同你商談價格如何?”
“……如若這蛋的詛咒極大怎么辦?”女子問道。
“總不會是龍蛋吧。”滿月笑了一聲。
女子也發出了一聲虛虛的笑。
“龍蛋會怎樣?”牧殊兒忽然覺得自己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不愉快。
“若是龍蛋,這摘下蛋的人會被龍附身,從此就要和擁有這蛋的人一起,直到一方死亡了。”
牧殊兒聽了,沒有說話,但好似忽然感到手中的蛋跳動了一下。
一道肉眼無法察覺的裂口出現了,無人看見,無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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