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裹著水貂軟毛鑲邊的披風,站在狹窄的山口處皺緊了眉頭。
目的地就在前方十里地,是個叫藥村的地方,那個地方四面環山,只有眼下一條狹窄的山路可以進去。
藥村的人以從寒山連綿過來的山群為倚仗,世世代代采藥為生。
那里的人平常只有賣藥材的時候出去,大多時候不是貓在山里就是待在村子里,他們對陌生人極為敏感。
元則特意囑咐,不要輕易進去,以免驚動村里的人。
只是在山口等了那么久都不見他出現,余音有些不耐煩了。
“元則究竟在搞什么鬼,這么久都不來,是故意晾著咱們在這兒吹風嗎?”
剛抱怨完,眼尖的十五就瞥見山坳外來了倆頭戴箬笠,身后背著被黑布遮得嚴嚴實實的簍子的山里人。
兩人走起路來略顯僵硬,腳步卻輕便快速,極為不協調。
十五低聲提醒,迅速帶著余音、初一躲到了旁邊長滿茅草的大石后面。
拗口很窄,約莫一丈的樣子,像是一座山丘被巨斧劈開,兩側都是裸露的紅褐色山巖。
巖底長了許多雜草,大堆及人高的芒草連成一片,擠得一丈的拗口僅剩下三尺可以過人。
那兩人一路都沒說話,經過余音等人躲藏的地方后,抬起頭謹慎的瞧了一眼,卻沒發現什么異樣,低下頭繼續朝村子的的方向走去。
“他們是不是發現了我們?”待兩人身影消失,余音壓低了聲音問道。
十五神色有些凝重,他們躲的地方極為隱秘,距離拗口又很遠,加上習武之人可以刻意壓低氣息,常理來講普通人根本發現不了。
可剛才那兩人的表現,分明是覺察到了什么。
一個毫無功夫的人,又怎么會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
“剛才那兩人有些奇怪,給人的感覺陰氣森森的,不太像正常人。”
初一將余音臉部周圍毛絨絨的五節芒花穗撥開,站到了靠邊的地方。
身后灌木密布的山坡有窸窣之聲迅速靠近,初一攔在余音身前警惕的看著聲源方向,十五站在兩人前三步遠的地方,作著拔劍之勢,眸光凌厲的盯著搖晃的灌木叢。
寒光閃過,劍氣削平了三丈范圍的芒草。
來人見此,緊急出聲:“是我!”
千鈞一發之際,余音連忙喊道:“十五,住手!”
那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似能破除任何阻礙的長劍,穩穩的停到了來人脖頸附近,劍鋒與皮膚的距離僅僅只剩半指。
來人將斗笠和蓑衣取下,露出了一身狷狂的黑衣和臉上詭異的紅色圖騰,正是三人等候多時的元則。
余音那傾城色被久候的不耐和險些傷著他的憤怒所掩蓋:“你是想死是吧,你要是出聲再晚一點,現在都人頭落地了!十五動手,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元則當了黑巫首領,性子沉穩了不少,剛才險些命喪黃泉的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他打開手里的粗陶小罐,用指尖沾了些淺青色的汁液撒到三人身上。汁液帶著一股子腥腐氣,熏得人直作嘔。
“你這是什么啊,綠不拉幾的,真惡心!”
余音掩住口鼻,抬著袖子抖了抖,液珠受了重力,沿著布料的肌理往下流去,拉了一條跟鼻涕似的痕跡。
元則趁機在她之前被披風遮住的腰身補了些,冷靜的回道:“蠱蟲對氣息極為敏感,我尋了些遮掩氣息的藥,撒在身上后便不會被發現。
村子里的人全成了蠱人,辨別生人與否的依據就是根據身上的氣息。”
這番解釋,讓三人想到了剛才敏銳十足的村民,他們壓低了呼吸躲在遠處密匝的草堆與大石后,竟然還能有所察覺,想必就是蠱蟲的原因。
“你遲遲不來就是去尋藥去了?”余音還是有些反胃,只是聽到對于潛進村子有幫助,勉強能忍受下來。
元則點了點頭,將小陶罐掛在了腰間,領著三人朝藥村走去。
村子建在崖底下,就像是塞在了巨獸的口中,周圍長著茂密的竹林,要不是有著元則帶路,他們根本找不到這樣的地方。
崖壁上被鑿了許多的洞,洞口不大,直徑也就是三尺的模樣。因著懸崖背光,根本瞧不清里邊的情況。
崖下的修著竹籬茅舍,那運著山泉水的水車咯吱的轉悠,配合著周圍竹聲濤濤,顯得格外清幽。
但有些太過寂靜了,四人翻遍了所有的房屋,都沒見著一個人影子。
青天白日,好好的一座村子,竟然是空村!
“這里著實古怪,大家都小心一點!”元則壓低聲音提醒道。
他曾來過一次,那時雖然寂靜,卻不至于一個人都沒有,如今正值午時,常理來講,定是炊煙裊繞,如今這樣子,讓這村子越發顯得蹊蹺!
余音因為身負愿力的原因,對于邪物有著本能的敏感和厭惡,走到貼著懸崖,采石而砌,大約是祖廟的建筑時,腦中那跟弦突然被繃緊。
“別進去!”
話音剛落,數根藤蔓從崖上所鑿山洞扔了下來,幾息之后,那原本消失不見的村民正圍在祖廟外邊,目光陰狠的盯著他們。
而祖廟里邊,黑暗之中顯現出一道身穿黑袍,手拄黑杖,面部被黑鐵面具遮的嚴嚴實實的人影。
“殺了他們,他們是來破壞你們享受長生的。”
聲音粗啞低沉,伴隨著厚重的呼吸聲,就像與人吶吶低語。
村民擼起袖子,緊緊握著各色工具,那露出的皮膚,隱隱透出綠色的光澤。
他們目露兇光,就像是餓極的狼群,恨不得將眼前四人撕成碎片。二三十人一擁而上,速度極快身形靈活,很是難纏。
祖廟建在兩面懸崖接成的角縫之中,擔心上方巖石滾落,十五不敢用盡全力,只能壓成三四分的功力與村民打斗。
余音的愿力對邪物有著很強的克制作用,可撲上來的畢竟只是中蠱的人,算不上是邪物,她只有輕功上乘,遇上狀若野獸的人群,只有四處閃避的份兒。
眼前這幫癲狂的村民比之前所見蠱人還要厲害,長劍砍在身上只有火花迸濺,很難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余音四處躲閃,埋怨的朝元則喊道:“你不是說你的藥有用嗎,怎么都愛追著我砍?撿軟柿子撿的也太狠了吧!你乃堂堂黑巫首領,就沒有什么法子?”
元則被打臉,心里也是有著氣的。
來之前他已經查探好了,藥村的人已經算不得人,分辨是否為自己人就是靠蠱蟲分辨氣息,本來灑上制作的藥水是萬無一失,誰知這村里還藏了個黑袍人!
他暗生惱恨,揚聲朝十五喊道:“這些人都受黑袍人控制,解決了黑袍人就能脫離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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