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怎么突然就如此信任晉陽了?”南康詫異問道,“要緊急招他入建康平定秩序?”
“一個是這次士族逼迫過甚,另一個也是因為大舅死后,身邊實在無人可用吧。”廬陵幽幽嘆氣說道,“他畢竟是你的丈夫,也算是半個自家人。母親不信重這位駙馬,還能依賴誰呢?”
“確實。”南康略微思索片刻,也沒再繼續追問。
對于程晉陽以及幕府的后續計劃,她當然也不是完全不知情。
只是大晉帝國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司馬家族的統治早已經日落西山,她還不至于要逼迫丈夫強行給弟弟的政治地位續命。
反正弟弟也不愿意當皇帝,繼續留在那個位置上,只會帶來更多的危險。
無論如何,還好有晉陽在,至少能庇護住母親和弟弟……
正當兩人這樣想著的時候,便突然收到了來自宮中的警報。
有人行刺太后!
南康和廬陵聞言大驚失色,連忙匆匆趕到臺城,便看見一大堆建康大學生圍在玄武門處,拉橫幅的拉橫幅,舉標語的舉標語,喊口號的喊口號,要求朝廷收回給庾元規的賜封和美謚。
“我去驅散他們!”廬陵立刻打算動手,卻被姐姐拉住,“不用,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棋子,關鍵還在宮中!”
兩人急速沖入宮城,便看見周圍封鎖巡邏的衛兵人手,比平日多了將近三倍不止。
眾多朝臣焦急地佇立正門外側,卻被大量的錦衣衛攔下,只有少數重要閣臣得以進入。
倆姐妹立刻轉向側門,穿過侍衛的嚴密看守,很快便來到了庾太后日常起居的宮室里。
只見庾太后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庾叔預和幾位閣臣站在旁邊,臉上俱是毫不掩飾的慍色,讓南康廬陵終于松了口氣。
然而她們很快又注意到,在場的閣臣里幾乎都是平民出身的名士,而那些五姓家或名門望族背景的士族閣臣,卻沒有一個人站在這里。
南康立刻敏銳地察覺到,母后和士族的沖突,已經被激化到表層了。
“怎么樣了?”她來到母后身邊,關切問道。
“兇手是一名侍女,倉促行刺失敗后就逃竄了。”庾叔預回答說道,“目前在后院已被擊斃,不能確定是否有同伙,錦衣衛的人還在戒嚴排查。”
“兇手的身份和人際關系呢?”
“會稽人,平民出身,在宮里干了差不多16年。”庾叔預繼續說道,“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小叔,而且在3年前過世了。”
“社交關系被處理得很干凈。”廬陵冷笑起來,“如果我沒猜錯,她所謂的父母和小叔,都是偽造出來的親戚。”
“這個我們會查的。”庾叔預嘆氣說道。
“無論如何,所幸母后無事,便是最大的幸事。”南康長公主注意到母親臉色極其蒼白,既有差點遇刺的難以置信和震怒,又有劫后余生的驚魂甫定和恐懼,“只是外面的閣臣……”
“不見!”庾太后立刻說道,“讓他們各自歸去!”
“陛下遇刺,若不見朝臣,恐群臣不肯干休。”有閣臣出聲說道。
原因也很簡單:太后遇刺,卻只見幾個臣子,不見外臣。外臣肯定要擔心太后其實已經慘遭不測,死訊被這幾名臣子聯手瞞下,以求圖謀不軌。
“那就開視頻會議!”庾太后憤怒說道。
眾人:………………
這都開視頻了,和出去見面有什么區別?
不過太后畢竟是太后,稍微傲嬌使點性子,大家也只能容忍。
于是趕緊過去找技術人員,準備開視頻會議。
閣臣們這么一走,庾太后立刻抓住女兒的手,惶急道:
“駙馬他什么時候來?”
“已經在路上了。”南康拍了拍母親的手,安慰說道。
其實若是真急著過來,直接讓葉茹帶著傳送過來即可。
只不過葉茹的存在不好解釋,因此程晉陽只是帶了一些北府jing銳親衛隊,從京口那邊乘船趕過來。
姐妹倆陪著母親哄了好久,才勉強將庾太后哄去午睡。
然后又轉去找弟弟。
來到御書房,才曉得小皇帝早已嚇得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侍女們誰去叫也不肯開門。
“阿衍!”南康在外面敲門,“快開門,我是你阿姊!”
“不開!”小皇帝在里面瑟瑟發抖,“你怎么證明你不是刺客!”
“我聲音你聽不出來嗎?”公主姐姐哭笑不得地道。
“也許是刺客用了變聲器!”小皇帝叫道,“除非咱們視頻!”
廬陵:………………
這母子倆簡直一個模子。
她不耐煩地上前一腳,就將御書房的門給踹開了,然后將里面的小皇帝給拎了出來。
“真的是兩位阿姊!”小皇帝便抱住南康廬陵兩人,哭哭啼啼地叫起來,“姐夫什么時候來啊!”
“你說誰的姐夫?”廬陵立刻紅了臉,“那是你大姐的姐夫!”
“我說的本來就是大姐的姐夫啊。”小皇帝錯愕說道。
“咳咳咳。”廬陵咳嗽了聲,向南康投去示意的眼神。
于是公主姐姐便安撫他道:
“他已經帶兵沿江而上了,今日便可抵達建康。”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皇帝喃喃說道,“我聽說北府軍都是軍中特種兵,赤手空拳能一打二十。姐夫就是靠他們南征北戰,半月便打破成都,平定川蜀的……有姐夫的北府軍在,這次建康定然無憂了。”
“什么一打二十?”廬陵在旁邊嗤笑起來,“北府軍再怎么jing銳也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一打二十?能一打二都不錯了。倒是你姐夫如今已經二品了,別說一打二十,便是只手滅一城也不在話下。”
“是嗎?”小皇帝立刻興奮起來,“五姓家最高也才三品。難道說姐夫比他們都要厲害?”
“那是。”南康矜持說道,“總之你姐夫很快就要來了,你也不要太過驚懼,免得讓母親擔心。”
“好好好。”小皇帝便喚來侍女,要回臥室重新更衣去。
先前聽說母親在宮中遇刺,他還以為是士族派人打了進來,嚇得渾身都是冷汗,此時已經黏糊糊的了。
程晉陽這邊帶著jing銳部隊,很快便乘江輪抵達建康北岸,緊急穿過玄武區趕赴臺城。
先前聽說庾太后遇刺,倒也把他嚇了一跳。
要知道,假如庾太后和小皇帝突然身死,這帝國朝政的未來,可就徹底轉向不可知的混沌領域了……好在只是虛驚一場。
無論背后是哪個世家主使,估計也只是試圖威嚇太后,將水攪渾,并不是真的想要破壞當前局勢。
他這邊帶兵來到玄武門處,原本堵門的大片人群見了軍隊,立刻便毫不停留一哄而散,條幅和標語被丟得到處都是。
這些人……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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