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步距離,江近月故意走得慢悠悠,且走且看君霖的反應。
對方很有看一看的意思,長睫翕動數次,但就是不見他抬眼。
原來不止她在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對方也在留意她的一舉一動。
好極了!
如此一來,正中她下懷。
繞過軟榻時,江近月特意彎腰看了君霖一眼,見他闔著眼簾似睡非睡,也不點破,輕聲輕語同他說了一句:“公子安睡。”而后翻身上床榻,背對他。
每次背對君霖,他總會伸手拽她。
等了好一會兒,身后未有響動,連燭火也沒熄滅。
屋子里安靜的讓人生疑。江近月心想著難道公子真睡著了?
不會!
不對!
睡著了也該聽得到呼吸聲,為何她聽不到除自己以外的聲音了?
莫不是——跑了?!
江近月霍然轉身看去——君霖蜷躺在軟榻上,安靜的像個熟睡的孩子。
橘色的燭光投印在他半邊臉上,有絲慵懶的暖意。
江近月怔住了。
這與平日里鬧騰起來讓人頭大的那個人成截然相反之勢。很難形容人高馬大的君霖是如何睡出孩子氣的一面。
此一刻,江近月不想思考,不忍打破令她動容的一幕,又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于是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榻。
床榻之間隔了一張椅子的空隙,她蹲下去剛剛好。
見未驚動君霖,她的膽子大了些,便湊近了瞧……
如蘭氣息不斷的拂面而來,裝睡的人詫異某人日趨漸長的膽色,心里卻隱隱藏著幾分期待,期待她做點什么。
然而——
一盞茶后又過一刻鐘……
那吐氣如蘭的人就像靠在他的肩頭睡著了般,紋絲不動!
君霖很納悶,這么僵持不煞風景?
蹲這么久,腿也該麻了。
好歹動一下啊,他也好順坡下驢。
正想著,耳畔那道氣息忽然重重一滯,又長出了一口氣。
這是腿麻了么?
君霖一邊豎著耳朵聽江近月輕輕地吸氣,一邊倒數一二三。
不等二數完,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聲音。
君霖很“適時”的睜開眼睛,皺眉朝聲音來源看去。
江近月將將抬眼,就被某人一副被吵醒的表情牽走了注意力。她下意識問道:“吵醒你了?”
君霖不答反問:“你在做什么?”
“我在……在……”江近月一緊張就不知該怎么回答,手捏著僵麻刺痛的腳,靈機一動,“腿麻,我起來活動活動。”
“腿麻了?”君霖朝她想挪動卻不聽使喚的腳看了一眼,連忙伸手扶住江近月,“先坐下。”
江近月二話不說,乖覺地坐下。
君霖收手時,指尖凝聚了靈力想幫江近月舒筋活絡。然,那靈力聚合連一息的時間都沒有,就消散了。
二人都沒有料到會這樣,均是一愣。為了緩解尷尬,江近月故意說:“公子的忘性真大。”
君霖摩挲兩下手指面,低嗯了聲,抬頭問江近月:“我沒靈力了,保護不了你,你會害怕嗎?”
“會啊。所以……”
所以什么?
星目定定地看著眼前人不動,等著她的下文。
“所以……”
江近月估摸自己把握不了故弄玄虛的氣氛,改做直接上手。
她屈指向自己的心口,引青芒至君霖的心口前方停住,笑言:“小女子身無長物,唯這無用的靈力可作交換,今以此與公子換得余生庇佑,不知公子愿接受否?”
公子翕動著唇,原也想說幾句文縐縐的話應景。不曾想,搜腸刮肚半晌,卻覺得不管哪個詞都說不出口,最后硬邦邦的回了一字:“可。”
“那公子便接好了。”
話落,江近月一指點上了君霖的心口。
原以為初次渡靈力會像書中所言,受到各種阻礙。
可看到青芒自如進入君霖身體里,再流轉回來的時候,江近月無比震驚!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功法?!
簡直駭人聽聞!
莫說她,連見多識廣的君霖也為之費解。
江近月心口的靈氣與她身體里的靈氣竟然不是同屬一脈?
難怪她明明失去了靈力,心口的靈氣卻未受到自身的影響。
不受她影響就罷了,助他恢復過后,那靈氣竟還能自發回歸本主身體。
雖說前幾次借靈氣解過咒印,但此一時彼一時。
那時候借來的青芒薄弱的跟雞蛋膜一樣,可不如她渡過來的純凈悍勁。
靈力恢復的過程中,明顯感覺到束縛自己靈元的咒印再度松動。君霖本欲借機一勞永逸,但察覺到江近月的氣息隨著自己的奪取而愈發不穩時,他驟然中斷了渡靈。
君霖那頭一斷開,頃刻之間,江近月渾身都松了。還未睜眼先開了口:“公子這時機掐得正好。”
“可有不適?”
“有些乏力。”
“只是累嗎?”
江近月點點頭:“嗯,沒想到這么順利。公子可還好?”
君霖試著讓靈力在體內游走,一路順暢無阻,他收勢后,不放心的問江近月:“真沒有不舒服?渡靈力可大可小,切不可瞞我。”
“真沒事。”江近月笑道,“公子且是忘記我的體質特殊了么?”
聞言,君霖不置可否。
那么重要的事情,他怎可能忘記。
可正因為她的特殊體質,才叫他更為擔心。
渡靈對于任何種族來說都是非常危險的行為,沒有誰會愿意,也沒有哪個被強制奪走靈力的人能毫發無損。
眼下人看著無礙,誰知有無后續。
突然間,君霖后悔了。
渡靈這么危險的事,他應該阻止江近月的。
便是他恢復了部分靈力又有什么用?
咒印依舊未解,也唯她能解。
可若她先有個閃失……
君霖低聲暗罵自己。
“啊?公子說什么?”江近月以為那句話是同她講的。
“沒說什么。”君霖立即轉移她的注意力,“不是說累了么?快躺下。”
“好。”江近月邊躺下邊問出心中的疑惑,“渡靈力為何這么耗費心力?”
“睡醒再講。”君霖給她蓋好被子,歉疚地摸了摸她的臉,“還以為你鬧著玩的,以后要提防你。”
“公子為何提防我?我說過會護公子周全,就一定會做到的。”
江近月信誓旦旦,逗得君霖展顏一笑,哄著她:“是,你做到了。好了,夜已深,睡吧。”
“好。”
話音未落,君霖尚未完全躺回軟榻上,忽見江近月猛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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