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輕軟的嗓音讓人如沐春風,江近月叫這暖意融融的春風一吹,聚焦不到片刻的眸光又渙散了。
她緩慢地點頭道:“好,你幫我。”
為何她的思緒突然間那么混亂?
江近月急了:“怎么回事?”
江近月搖頭又點頭:“或許是吧。”
“是所有人。”
“怎么搞的?”男子蹙眉看著她,“是受傷了么?”
“月兒,是不愿意嗎?”
“沒有,我想先……先……”
先怎么?
男子眼中笑意深深,結印點上江近月的眉心,口中念道:“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舊日流螢,盡歸我心。”
指尖靈氣入體之際,懸掛在江近月腰間的聽雪忽然爆出一陣刺眼的青芒,并伴著尖銳的叫嘯聲。
示警!
許是這叫嘯聲委實刺耳了些,江近月失焦的雙眼恢復了片刻清明。
她感知到有外力侵入自己的神識,正待聚神抵抗,頭突然刺痛難忍。
“啊——”
江近月一把抱住自己的頭,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又一陣劇痛襲來,登時兩眼一黑,生生痛暈了。
渾渾噩噩,浮浮沉沉。
也不知這樣睡了多久,當江近月醒來,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小木舟上。
小木舟是飄在水面上的,除了她之外,還有一朵荷花相伴。
江近月緩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突然頭疼暈倒在林子里了。
看情形,應是那男子救了自己。
不過那男子又去了哪里?
為何將她獨自置于木舟上?
“喂!小地龍。”話喊出口,江近月驀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方才喊了什么?
小地龍?
小地龍是……
不等她細想,腦中自發浮現出一段畫面來。
一只小木舟慢悠悠地順水飄著,舟上躺著一個小孩,小孩拿荷花擋住刺眼的陽光,架著二郎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蕩,看那樣子像是快睡著了。
瞌睡正濃時,突然聽到“咕咚”水響,是重物砸水的聲音。
船上打瞌睡的小孩極快地轉頭看向落水的地方,一雙淺色的眼睛盯著冒泡的水面,一動不動。
這片湖連著南霧山,因為霧氣太濃的原因,基本上沒有人會來這里。
小江近月是無意中發現這里的,自從學會了半吊子的法術后,她經常偷溜出來,也沒被江寡婦發現。
方才練功累著了,便閉目假寐,正做著不著邊際的美夢,夢到自己也有了奇遇,然后就聽見落水聲。
她之所以盯得那么緊,是因為她的聽覺、嗅覺,相較常人要靈敏許多。
那重物入水時的聲音又鈍又沉,絕非飛禽,也不是游魚。所以她分析,那應當是個寶貝。
寶貝落水的時間有點長,若不是那泡泡沒斷過,小江近月都準備下水去撈一撈了。
可總不上來也不是個事啊。
她想了想,撿起那朵荷花,手上灌力一丟,砸向了那物落水的地方。
正泡在水里好不愜意的某人,頭上忽疼,他劈手抓過一看,竟是朵荷花!
荷花浮力不小,斷不會沉入水中,更不會砸得他頭疼,一定是有人!
這么想著,他抓著兇器荷花沖上水面,怒氣沖沖地大喊:“是誰?”
“喲!居然會說話,快讓我瞧瞧,究竟是什么寶貝。”
聲稱要看寶貝的人嗓音青澀,顯見是個十來歲的皮猴。
小男孩皺著眉,與他所認為的皮猴四目相對,細看之下才知所謂的皮猴竟是一副村里孩子的扮相。
粗布衣裳,馬尾辮。身上還掛著半吊子的法咒。
“就是你砸的我?”
小江近月眨眨眼睛,看見他鬢發邊突起的角,驚奇地問:“你頭上的是角嗎?”
小男孩一聽,顧不得找皮猴子算賬了,舉起濕淋淋的袖子蓋住頭角,懊惱不已。
“你看錯了。”
“我沒有看錯啊。”小江近月指著他欲蓋彌彰的手,“我已經看見了,你蓋住也沒用的。”
“你!”
小男孩是個傲嬌的脾氣,叫人當面戳穿了,臉上掛不住,就威脅人家:“我也看見你了。”
“嗯?我不就在這里么,你看不見才叫奇怪吧?”
“哼!少見多怪。”小男孩撇嘴道,“靈力高的人會辨障眼法,你不懂。”
“原來如此。”小江近月正是求學心切的時候,連忙向他討教,“那請問你方才說‘也看見我了’是什么意思啊?”
一想到每次練功都被嘲笑,小男孩對這句‘請教’十分受用。
他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說:“你在練‘幻身封印術’對不對?這是最簡單最容易入門的法術了。你是初學嗎?”
小江近月哪聽得懂這些,就她拿柴禾換回來的那本書上的字都沒認全呢。
哪會知道是什么術。
不過她一向虛心向學,有人愿意教她,她高興都來不及呢。
她不好意思說自己不認字,便依他的話說:“是初學,不懂的太多了。”
“難怪。”
“難怪什么?”
“我一眼便看透了,你是女孩子嘛。”
“啥?一眼就看透了?”小江近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可是苦練了好幾個月,還找人試過,都沒叫人家識破她是女孩子。
這小屁孩兒,竟然一眼看穿了?
江近月下意識去尋找說話的人,可抬眼對上的又是眼前男子關切地目光。
咳!這等糗事他是怎么知曉的?
“嗯。”
“那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江近月在這樣的舒朗的笑聲里漸漸懈了警惕,她抬手摸了下腦袋,不好意思道:“我忘記了過去的事情。”
男子一怔:“忘記了過去的事情?”
江近月不忍拒絕對方的好意,正欲點頭之際,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跟她說:“眉心乃神識關口,輕易莫要人觸碰。”
“唉,你呀!”
男子即便是嘆氣,語氣里也不乏對她的擔憂。他抬手,原想觸她額頭,又怕唐突了她。連忙停住,問她:“我幫你看看可好?”
“月兒莫急,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幫你啊。”
“我想……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什么人?”男子循循誘之,“月兒想不起來,就讓我幫你吧,好嗎?”
不消細說分明。男子拿起她未接的荷花敲了下她的頭,輕聲嗔笑:“看來我猜對了。完了,好好的姑娘變成傻姑娘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是誰?
這聲音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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