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無言間,她清了清嗓子,說:“玩夠了,我們回去吧。”
“也好。”喬白側身讓她先上來,然后跟著她邊走邊說,“月兒餓不餓?我們晚上吃烤魚如何?”
兩人對著笑了一陣,喬白忽然說:“月兒笑起來真好看。”
江近月“啊”了一聲,愣住了。她甚少聽到人這樣直白的夸自己,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有些無措地低下了頭。
——他贏了。
她喜歡、向往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賭她會喜歡自己的雪霧逐浪。
喬白的喜悅自心而發,笑容璀璨奪目。
情緒這種東西,最是能感染人。哪怕只是一個表情都能牽動江近月的心。
她不知喬白為何開懷,但見他笑的那樣開心,也跟著笑了起來。
“烤魚啊,好哇。”江近月喜歡吃魚這個事情沒多少人知道,難得有人愿意將就她,自然樂意之至。
“可是我不會烤。”
“沒關系,我也不怎么會,我們一起學。”
“聽起來很不錯。謝謝你喬白。”
“說什么傻話呢。對了,你喜歡吃哪種魚?等會我們……”
說話間二人進了山府,相談的聲音也漸漸地遠去。
遠處白霧如紗簾,掀開一層復一層。層層疊疊,像是永遠到不了盡頭。
君霖很郁躁!
這該死的!
他一拳捶在身旁的樹上,以泄心頭火氣。
不曾想,力度沒把握好,只聽“咔嚓”聲響,海碗口粗的大樹轟然倒地,砸了一大片的植被。
君霖眼睜睜地看著那樹倒下來,神色變了幾變,半晌咬牙暗罵一句該死!
他可真是小瞧了朝龍的神威。
這南霧山中多林木,看似不起眼的一草一木,都可化為困住闖入者的困陣。
大陣套小陣,小陣生幻陣……
方才他就是靠了一下樹,就被轉移到了這里。
他站在原地一直沒動,等著昆悟跟他匯合,結果一個時辰過去了,鬼影都沒見著一個。
他本就沒指望昆悟會回來,興許人家心里巴不得他迷失在這里,死無全尸才好。
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君霖漸漸地冷靜下來。
幼時偷懶,雖沒正經學會怎么破解這些障眼法,但大抵知道這種地方一般都會出現幻境,要想找到出入口,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臨界點。
他預估過,以他目前半殘的狀態,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找到的。
況且,他也沒有那個耐心。
他最終決定入幻陣。
對他而言,幻陣什么的,都是小問題。而且這個方法最為便捷直接。
君霖一腳踏進去的時候還在想:那些被困在幻陣里面無法自拔的人,皆是因為心中執念太多,歉疚太多,才會被左右。
而他生來坦蕩,自是沒什么可擔心的。
不論是幻陣還是幻境,都是利用了人的弱點。將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不斷地發酵放大,再佐以擾亂神志的法術,誤讓人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心志不堅的人,通常會被自己所期待、所害怕的事情擊倒,從而瘋魔。
相反的,入了幻境也能保持清楚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但不是沒有。
君霖當屬其中異類。
他感嘆,不精通此門法術也有不懂的好處。
不通其中款曲,倒叫他這個門外漢鉆了空子。
幻陣中的山還是這座南霧山,景亦是當時景。
他也仍是站在清泉附近。
潺潺流水聲不息,不時有濕冷的水霧濺到臉上來。
以他現在的體質,這種溫度的水他是不敢碰的。意外的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還有一種透體的舒適感。
身心感受不同,他駐足站著沒動,心知這是已經進入幻陣了。
進了幻陣也就代表自己進了南霧山內,換言之,他已經穿過了多重的阻礙。
很好!
接下來,就是順其自然的不讓此間主人太早察覺自己是醒著的。
君霖放松下來,感受著幻陣傳遞給自己的情緒。
輕松、愜意。
這會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呢?
他的人生里,大部分時間都是愜意的。因他地位超然,渴望的東西并不多,所求也是爾爾。
所以,他追溯往事,也想不出一件符合輕松、愜意兩種情緒同時存在的時刻。
因他身份尊貴,也因他身份尊貴,所以,輕松相較于愜意,是比較難得的。
他想不起來,也就不強迫自己想。
因為這幻陣既然把他往這個方向引,那么過不久他就會看到答案。
順應著幻陣的指引,君霖抬腳朝清泉的方向走去。
穿過了一簾水幕門,過山洞,再行過一段阡陌,便看到一面一眼望不到邊的湖。
湖光山色,碧荷尖尖,風景美不勝收。
然而,他的關注點似乎并不在此處。
短暫地停留后,他又再次邁步前行,不過這次的速度比先前要快上許多。
君霖好生驚奇,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印象中,自己對于景色從來都是不上心的。
這會兒,他居然很中感受到了“迫切”。
迫切的情緒越來越重,那步伐也越來越快。
此刻的君霖就像是匹完全不受主人控制的脫韁野馬,一往無前的沖向自己想去的草原。
又行過一段路后,疾馳地腳步猛地停頓了。
終于是到了嗎?
一個念頭未及落地,只聽得“撲通”一聲響,他已經跳進了水里。
什么情況?
君霖下意識踏水往上浮,結果身體如山般沉重。
漫漫人生路,作陪的人是她,實屬一大幸事。
記憶混亂的人,按理說很容易被鉆了空子。可她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喬白想不通,也就不敢冒進。
恰好,外層結界被破,他感應到來者非常人,便引誘江近月出手。
哪怕是神界仙君親臨,也會漸漸地迷失自我。
而她卻——
這樣一來,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做他想做的事情。
非人之力,果見奇效。
這道結界布下,若來的是尋她之人,定會顧及江近月而不敢強行破除。
江近月長大后,性格有些內向,縱使心有所喜,面上也不敢輕易表露,生怕是自己會錯了別人的意思。
哪怕她此刻心里十分高興,面上仍裝作無事發生。
且她不擅長活躍氣氛,也不懂在這種微怪的時刻該做些什么。
此地大小結界遍布,或真或假,如夢似幻。
一山之隔,兩個世界。
從此后,他不再是孤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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