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有兩人蹲下來,看體型是一男一女;挑挑撿撿,男的選了兩只野兔一只野雞,女的選了一只野兔。
“兩只野兔十二斤,只多不少,一只野雞兩斤。”鐘毓秀一一掂量一遍,先和男的說話,之后是女的,“你的一只野兔五斤多,給你算五斤。”
兩人緘默,爽快付錢;男的付十六塊四毛,女的付六元,欠貨兩清,兩人擠出人群離開。
有一個好開頭,后面就順利了,凡是要的直接選了掂重量給錢;交易做的順,很快就將所有野雞野兔出手完,總共得四十五塊六毛錢,車票錢回來了還有賺。
破布依舊遮蓋背簍,背起就走,她沒心思逛黑市;儲物戒里的糧食不少,每次交換來的糧食都會留一些在儲物戒,暫時足夠她一人吃兩個月了。
走出黑市,頭巾丟進背簍,鐘毓秀直奔縣城外,不想,卻與嚴如山不期而遇。
“嚴大哥。”
嚴如山循聲看去,淡漠地目光掃了四周一眼,一把奪過背簍背上,拉著鐘毓秀的手臂出了縣城;兩人踏上回生產隊的大道,周圍沒人了才問。
“你怎么到縣城來了?”
鐘毓秀抿了抿唇,道:“你來縣城了,我沒事兒去山上轉了轉,打了些野味就拿來賣了。”
“怎么賣的?”背簍是空的,那就是賣完了。
“還能怎么賣,黑市呀,要肉的人多了去了;我這點兒還不夠賣。”
嚴如山眉宇微隆,雙手叉腰,胸腔一股煩躁悶氣騰然而起,“你知不知道現在黑市嚴打?你就敢去,被抓了看你怎么辦。”
“不是沒被抓嘛!”眼見嚴如山少有的氣狠了,曉得是關心她,鐘毓秀識趣兒的改口道:“我摸清了周圍的環境才進去的,沒有盲目進去;別氣別氣嘛,就這一回了,后天咱們就要走了,我要積累點兒資金啊!沒錢到上京怎么過日子呢,你說是吧?嚴同志。”
嚴如山內心焦灼的悶氣一下子散了,小姑娘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下鄉沒錢沒票,就兩身衣裳幾本書,若非有本事,怕是根本活不下去。現在要去上京了,難免心里不安,他明知這樣不好,但越想越是氣不起來。
有所松動。
鐘毓秀笑微微的道:“嚴大哥,我們趕緊回生產隊吧;我出門的時候江梅姐他們還沒回去,這會兒也不知道回去沒有,我在灶房里放了三只野兔呢,今晚能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嚴如山板著臉,沒給她好臉色看,徑直往前走;鐘毓秀大步跟上,走的悠哉,嘴角含笑,瞧著心情十分愉悅。
“.......”搞半天,就他生悶氣,小沒良心都不知道多說兩句哄哄。
走進生產大隊,進知青院大門,嚴如山腳步一頓,“后天一早走,到省城拿票。”說完徑直進屋去了。
鐘毓秀頓覺莫名,一路上他貌似都不開心,回來了還在擺臉色,大男人的氣性這么大;走進屋里,里面沒人,她都上山進縣城一個來回了,怎么也該回來了才是。
腳步一轉,到男知青們的屋子前敲門,“嚴大哥,羅大哥他們回來了嗎?”
‘吱呀’一聲,嚴如山打開房門,“她們也沒回來?”
“沒有呀。”連連搖頭。
“我去大隊部一趟,你留下看家。”
鐘毓秀斷然開口,“我也去,知青院鎖上。”
嚴如山點點頭,不置可否,拿了鑰匙和鎖,二人走出知青院,嚴如山回身關上院門。
“走吧。”
一前一后走著,還未到大隊部,遠遠便見孫如紅等人走來;羅建民、王一山、馮建軍略沮喪,孫如紅和江梅擔憂的望著另外三人。
“如紅姐,江梅姐,你們的證明開好了嗎?”毓秀迎上前。
江梅含笑點頭,“大隊上的證明開了,還得去公社一趟。”
“那王大哥他們怎么垂頭喪氣的?”
“他們是二月中下旬開學,大隊長不給開。”孫如紅積極解答,“大隊長怕給他們開好了證明,中途直接回去了可怎么整?我們是臨近開學了,這才給我們開的證明。”
“我們在大隊長那里求了好久,大隊長都沒答應。”馮建軍輕嘆。
生產隊干部防著知青是常有的事兒,就算大隊里的知青安分守己,生產大隊的干部也不會全然放心,若是知青拿到證明偷偷跑了,他們身上也是有責任的。
男知青沉默,女知青也沉默,大家相對無言。
誰讓他們是知青呢。
他們這些想提前開證明的,也確實有提前走的想法;多年漂泊在外,總歸家才是棲息的港灣,如今機會來了,心也浮躁了。
一行人相伴回知青院,開門進去,聚在堂屋;沒人開口說話,鐘毓秀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如紅姐,江梅姐,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走?”
“你們要走了?”江梅抬眸看去。
鐘毓秀輕輕點頭,“我和嚴大哥時間緊,準備后天就走;火車上要耽擱好些天,到了上京還得安頓,不得不早走。”
“是該提早走,到了上京安頓下來還能去各處游玩一番;我和如紅的錄取通知書到的遲,怕是沒兩三天時間,戶籍和口糧都遷不出來,不能跟你們一起走了。”江梅笑了笑,“你們還沒買票吧?”
“到省城再看,總能到上京。”不等鐘毓秀開口,嚴如山說了話;惹得鐘毓秀看了他好幾眼。
天光微明。
吃過早飯,江梅和孫如紅結伴去公社,把人送走,鐘毓秀叫上嚴如山一起去山上打了兩只小獵物回來,當晚做了兩個葷菜當是踐行宴。
晚上鬧到大半夜,圍在一起談天說地,話題很隨意,想到什么說什么;大家放松下來,幾個男知青因證明沒開的郁氣也消散了,終究能回去,晚幾天就晚幾天吧。
次日夜幕還未拉起,知青點一片漆黑寂靜,知青們紛紛起床送行。
鐘毓秀和嚴如山拎著收拾好的行李,站在知青院外,回頭看去,紛紛紅了眼眶;不說嚴如山,就說鐘毓秀,這會兒也有種想哭的沖動。
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身無分文,口糧緊張;是他們在幫助她慢慢適應知青點的環境和生活,干活的時候適當的互相幫助,吃飯的時候圍在桌前說說笑笑,酸甜苦辣齊涌心間。
“如紅姐、江梅姐、羅大哥、王大哥、馮大哥,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再相聚,你們珍重。”
孫如紅和江梅的眼淚潸然而下,她們三人相處愉快,各自包容;酸甜苦辣共同品嘗,結下的情誼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毓秀,你也保重。”
“保重。”江梅眼底淌著淚,揮揮手,“快走吧,要不然到省城都晚了。”
鐘毓秀眼眶發紅,揮手回以一笑,“我們走了,有緣再聚。”
“再見。”嚴如山也擺了擺手,幫鐘毓秀擰著行李快步離開;鐘毓秀疾步跟上,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孫如紅等人才吸著鼻子道,“再過一段時間,我們都要各奔東西了。”
離別令人感傷。
人又總是矛盾物種,一面不舍,一面急切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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