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楚謝點頭:“這就是了。”又道:“小六脈象仍還有些急促,時而一止,止無定數,脈細促而無力,有虛脫之嫌象,小六近日還要多多臥床休息才是,不要過于操勞。”
晉楚染點頭。
軒轅文鴛聽言忙輕扯一扯晉楚上的袖子。
晉楚上看向軒轅文鴛。
軒轅文鴛朝他使了個眼色。
晉楚上隨即會意:“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先出去,讓小六和侯爺好好休息。”
眾人皆點頭。
晉楚謝緩緩起了身來,隨后又看了看晉楚染道:“等會兒記得把湯藥給喝了。”
晉楚染含笑點頭。
眾人退出。
片刻,周遭只有一片寂靜,光影斑斕中的融融歡意似輕俏的蝴蝶停在北堂熠煜眼角眉梢不肯離去,北堂熠煜就這樣靜靜看著晉楚染目光不曾挪動半分。
晉楚染卻低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暗花細絲緞裙,不免笑道:“我竟忘了八月正該是盛夏時節。”說完,晉楚染就含笑抬起眸來卻剛好對上了北堂熠煜好看的桃花眸子瀲滟灼灼。
北堂熠煜隨即就一臂攬過了晉楚染輕聲道:“我再不許你丟下我一個人先走。”
晉楚染靠在北堂熠煜溫暖堅實的胸膛里低聲道:“難不成你也傻了?那只是夢境而已。”
北堂熠煜忙低眸:“夢境里也不行。”
晉楚染笑:“侯爺好不講理。”
北堂熠煜“嗯”一聲。
晉楚染一時抬眸笑看住北堂熠煜問:“那侯爺后來是怎么死了出來的?”
北堂熠煜嘆息道:“夢境中的那一場戰爭情況委實慘烈,但終究我還是險勝了軒轅季風,因而就在當天晚上,我就安心來給你陪葬了。”
晉楚染卻笑:“誰知道侯爺說得是真是假?”
北堂熠煜問:“你不信我給你陪葬?”
晉楚染搖頭:“我是說侯爺險勝軒轅季風這話。”
北堂熠煜卻也輕笑:“在那個時候勝負于我來說根本已經毫無意義。”說著,北堂熠煜就輕輕握住了晉楚染的手,摩挲了一陣后就與晉楚染自然的十指相扣了起來。
隨后晉楚染忽然想到剛剛北堂熠煜話中跟燕南提到的傷疤,于是她就輕輕抬起了另一只手來,悄然卷起了北堂熠煜的左邊袖口,晉楚染一時看見北堂熠煜的左臂上頭留下的赫然兩道傷疤,經久未愈,不免頗覺心疼,其中一道晉楚染知道是夏苗的時候北堂熠煜為救她取血時割的,思及于此,晉楚染不免笑了笑,覺得北堂熠煜那時也是活該,誰讓北堂熠煜當時還想要利用她來著的,但這另一道傷疤晉楚染卻也不甚清楚,于是晉楚染就一面以指尖輕撫著北堂熠煜手臂上頭那一道她竟也不曉得到底是怎么弄的傷疤,一面就仰面看了看北堂熠煜問:“這個是怎么留下的?”
北堂熠煜卻低眸笑了笑道:“說起來我身上的每一道痕跡都與你不無關系。”說著,北堂熠煜也不乏更覺好笑起來,看著晉楚染問:“你可是上天派下來一物降一物的?”
晉楚染聽言莞爾:“是么?我是來降侯爺的么?”
晉楚染話音還未落,北堂熠煜就已經抬起手來與晉楚染的手一道輕輕按在他的心口上頭:“可還記得這道傷疤?”他眉目如含日月之光,語氣清凌凌。
晉楚染轉了個身過去緊緊看住北堂熠煜:“當然。”隨后她又低聲道:“原是我捅的。”說著,晉楚染就輕輕拉下北堂熠煜的領口,眼里一時看著北堂熠煜心口上頭,雖然傷口已然不再流血,但那些往事晉楚染卻依然覺得歷歷在目,那心痛也不乏回味甘甜,晉楚染不禁抬手摸了摸那傷口:“還疼嗎?”
北堂熠煜笑著搖頭道:“早就不疼了。”
北堂熠煜正說著,晉楚染就將柔軟的唇輕輕貼在傷口上頭吮拭了一會兒:“那個時候我沒有想到原來你是有苦衷的。”
北堂熠煜聽言就將晉楚染一下抱入懷里道:“那段日子是我這一生最黑暗的日子。”
晉楚染仰面看住北堂熠煜輕嘆道:“沒想到我竟讓你受過這么多的傷。”說著,晉楚染就不免又低眸看了看北堂熠煜手臂上頭的疤痕:“這另一道傷疤可是那時為我除蠱毒的時候弄的?”
北堂熠煜淡淡道:“不重要。”
晉楚染抬眸視住北堂熠煜道:“怎么不重要?”
北堂熠煜卻道:“一點兒血算得了什么。知道我對你好,你日后也好好待我就是。”
晉楚染含笑點了點頭,片刻后,她卻又忍不住問:“怎么不告訴我?”
北堂熠煜笑了笑道:“不告訴你才好。”
晉楚染看著北堂熠煜:“我竟一點兒都沒發現。”
北堂熠煜云淡風輕。
晉楚染卻也終于明白了,為何那個時候一碗又一碗的湯藥會那樣腥氣,原來里頭有北堂熠煜的鮮血做藥引子。北堂熠煜為了不讓她心生愧疚,為了讓她能夠心安理得的喝藥去除蠱毒,所以他就背著她做了這些事情。
晉楚染也是到現在才曉得,原來她的命是北堂熠煜用一碗一碗的鮮血給喂回來的。
那個時候她卻還常嫌湯藥腥氣。
晉楚染凝視北堂熠煜片刻,不免感動道:“你這個人怎么總喜歡在背后對人好?”
北堂熠煜笑道:“我也只是對你這樣而已。”
晉楚染聽言也忍不住輕笑了笑,語氣更是玩笑:“難道你還想對旁人這樣?”
北堂熠煜笑著,隨即稍供一拱手,看著晉楚染不乏趣聲回道:“不敢。不敢。”
頂頭的日光把不遠處的幾樹白榆綠葉曬得反光,夏日累人,只有晌午時分最是閑暇不過,就連森嚴壁壘的軍營里頭肅整士兵都變得昏昏欲睡起來,一時四處都是寂然無聲,耳邊惟有拉長的陣陣高低蟬鳴,晉楚謝原本要過去醫帳幫營里隨軍醫官的忙,全因著前幾日晉楚謝見營里隨軍醫官正在外頭曬素布心生不解就過去打了個招呼,這才曉得了戰爭的殘酷以及隨軍醫官的辛苦,彼時晉楚謝看著木架上頭掛著的一整塊素布問:“這是為何?”
醫官打眼看了看晉楚謝道:“你是何人?”
晉楚謝笑:“我乃宮中紫荊翰林醫官。”
醫官點點頭:“難怪了。”
晉楚謝不解問:“什么?”
醫官笑著搖了搖頭道:“常年待在宮里頭侍候的醫官自是不會曉得這里的馬革裹尸。”
晉楚謝問:“可是還并未生起戰事。”
醫官道:“戰事來了難道還會提前通知你一聲么?”說著,他輕嘆道:“多是一觸即發。”
晉楚謝指一指面前的素布問:“何以要晾曬出來這么多素布?”
醫官輕笑:“一旦戰事生起,傷兵便必然累累不可預判,屆時若藥石不夠,這便是傷兵們的救命之物。”說著,醫官就打手拍一拍眼前已被曬得滾燙的素布:“說起來還有許多事情未做呢!”說完,他就輕輕嘆息一聲就轉頭往醫帳里面步了進去。
晉楚謝站在原地稍稍低眸。
原來是這樣。
晉楚謝當下正一路走著,卻沒想到半路上居然殺出了個長天來,晉楚謝不免左右看了看問:“先生呢?”
長天道:“他自是走了。”
晉楚謝問:“走哪兒去了?”
長天道:“必是往靖州城里玩兒去了!”
晉楚謝問:“你不陪著?”
長天“切”一聲:“這有什么好陪著的,師父就這個性子,我陪著他反倒還嫌我累贅!”
晉楚謝聽言不免點點頭。
隨后長天視住晉楚謝問:“你跟了師父幾年了?”
晉楚謝回看一眼長天:“沒跟過。”
燕南從未收晉楚謝為徒,自然晉楚謝就也談不上跟不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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