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慌，小場面。”

南曦拔出手，拍拍黃怡肩頭，以示安慰。隨后昂首走向黎籽身邊位置，淡定坐下。

黎籽眉眼一彎，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態，掛在耳廓上的藍牙耳機傳來編導提醒：“一分鐘后開始直播，準備！”

南曦主動朝黎籽伸手，打招呼：“黎主持下午好。”

黎籽握住對方軟若無骨般的手，朝前傾身順便把南曦拉近些。遠離麥，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沒想到你真敢來啊，我可會毫不留情的哦，將大家關心的問題逐個提出。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該說不管你有沒做好，該問的我不會差。”

張狂宣戰，傲然挺起身子。

下刻又讓人拽低了一份，南曦輕拍拍黎籽手面，以同樣的聲調說：“為了咱倆好，希望你保持到主持人的氣勢到最后。”話在威脅，但在南曦精致的臉上不見一絲威脅的猙獰。無論從任何角度看，只有無辜和熱切，顯得黎籽愛記仇至極。

好一朵白蓮花啊，黎籽面色勃然大變，朱唇半張剛要還擊，耳機傳來編導的提醒：“注意最后十秒啊，十、九、八、七……”

黎籽冷冷丟給南曦一記‘等著瞧’的眼神，抽回手端莊坐好，表演了秒換臉的特技。

聽到耳機里傳來‘1’的最后數字，黎籽微笑說道：“各位觀眾大家好，這里是魔都衛視的明星面對面節目。在寒流和惡性流感席卷的日子，籽籽溫馨提醒大家，出門一定記得帶好口罩，勤洗手勤消毒，不信謠不傳謠。”

開場白說完，眼中帶笑地望眼南曦，介紹道：“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南曦，她最近真是讓各位網友分外掛心啊。”

黎籽笑盈盈的樣子，單看找不出她與南曦有任何矛盾，可態度蠻橫。

往期明星再不濟，黎籽起碼開場會適當說些客套話。這次直接省略，用了個爭議比較大的詞，分外掛心。

至于這個掛心到底指憂心呢？還是煩心呢？或牽心呢？值得人深品。

下面的舉動更看出黎籽不客氣的闊斧揮出，她沒邀請南曦和觀眾沒打招呼，反而表現出很為觀眾著想的態度，說道：“想必大家早對南曦所出現的狀況非常好奇了，下面籽籽會一一為大家揭秘。”

抖抖和微博看直播的晨曦們別提多生氣，礙于答應了粉頭盡量不多發聲，硬忍著沒亂打字。

黎籽繼續沒給南曦互動空間，甩出第一個問題：“雖然網上已有安某的道歉，但只有兩句話的道歉，看得眾網友和籽籽云里霧里。請問南曦，你是否能還原下當時具體發生了什么嗎？”

南曦望眼黎籽，露出一抹淺笑，隨后才面朝鏡頭回答道：“巧逢新年，聚會少斟酌了幾杯，幾位小姐妹無意發生肢體碰撞。本是私人問題，卻占用公共網絡數天，對此我深感抱歉。”

黎籽怔住，南曦的回答和安悠然的發文大框如出一轍，細節略有不同，偏偏細節上體現了到底誰對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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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悠然發文前面內容和南曦全部一致，后面道歉特定了南曦和楊盼盼。而南曦卻在向大家道歉，這是她身為藝人的職業素質。

小狐貍夠狡猾啊，黎籽眸色閃過幾縷輕蔑，窮追不舍地繼續深挖：“我記得事發首日有多家報導過，安老先生當當眾表態，一定要讓施暴者好看。現在局面突然大反轉，這其中緣由請細說下。”黎籽不信，這樣南曦還能繞開PY交易的事實。

南曦又看眼黎籽側顏，打從進去提問環節對方不曾正眼給過她一次。

杏目眼底流露出包容的神情，不急不緩道：“這你應該去問安老先生啊，我不是他，我無從回答啊。”

黎籽交叉的手暗自扣下桌面，快速隱藏起失控的反感。

輕敵了，她想好了各種抨擊推翻南曦解釋的話，哪怕南曦說安老先生一開始不在現場，她都可以回擊一句，安悠然出事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了父親，這種第一反應最為真實。

可南曦巧妙的一句話給自己洗得干干凈凈，掀過兩個問題，一安父開始的怒火，以及后面安悠然的道歉。南曦不是這兩件事的第一人，她不知道對方心理到底如何。同時證明她經歷的局面和安悠然道歉一樣，其他沒經歷的事情回答不了。

耳機傳來催促：“問下個問題，不要空時間太長，給她占上風的機會。”

黎籽快速調整回主持該有的語氣，道出下個問題：“請問你是榮祥房產的法人嗎？震驚一時的南家偷稅漏稅大案，你是否知情？”南澗已進去，南曦不可能不是法人，法人證明知情，等于打了網上替南曦說話之人的臉。換個比喻，難道殺完人道個歉，肯補償就行嗎？

刻意扭頭盯住南曦，必須親眼見證她痛苦糾結的樣子。

“問題好隱私啊。”南曦面露難色，下秒在黎籽得意中回答：“我不是，你可以從稅務網站查到法人姓名。”

南曦爺爺在世時，將法人給予三叔，將公司大權給予南父，為了制衡兄弟三，同時也為鉆一些政策的空子。之前法律不健全，三叔以為舉報南父，他能免責，結果法人沒得跑。他被迫快速轉移法人到二叔名下，買機票連夜飛往國外。

二叔不肯掛名，后面幾經波折換到南母身上。

不是多年的主持經驗撐著，換其他人早掉鏈子了。黎籽快速提出下個網民比較有興趣的八卦，來遮掩被打亂的節奏。胸口出涌起一股憤怒和憋屈之感，若非成天能見到編導，甚至懷疑新聞稿是他故意寫來坑她的。起碼常識的東西，為什么不查清楚！

編導同樣憋屈啊，時間太趕了，肯定緊著吸引眼球的問題寫啊。再者黎籽的狀況很不對啊，可能沒遇到過這般面對面不軟不硬嗆人的選手。

幾輪太極打下來，兩人呈現在鏡頭前的素質，高下立判，好多路人看不慣在罵黎籽臭毛病再現，喜歡對低于自己咖位的明星甩威風，顯身位。

要擱一月前的南曦，我看黎籽敢如此態度嗎？真是狗眼看人低。

淡定兄弟，你翻翻她往期節目就知道了，毒舌一絕。大家正喜歡看她毒舌啊，心態不好少上網，網上多得是肯說大實話的人。

就是有你們這些不分是非黑白的人，才助長了此類毒瘤的風氣！

好好看直播，罵什么人啊？

心態不好少上網，網上多得是肯說大實話的人。

你￥#屏蔽字眼。

晨曦們不用替南曦辯護，路人開始吵起來，應該其中混雜著曾經被黎籽欺負過的明星粉絲。

后面無痛關癢的問題拋出，黎籽沒勁，好似南曦同樣興致不高。

眼見直播剩不到半小時，黎籽邊執行編導的安排邊自行搜索一些能讓南曦難看的點。

倏地記起今天居高不下的熱搜，問：“我聽說天禹娛樂未來3到5年打算重推《飛霜流光劍》這個IP？”

南曦提起精神，應：“是的。”

黎籽：“好奇問下啊，既然是你親自跑著買的IP，為什么舍得退出呢？”

提及此處，南曦宛若想起深愛之人的牢不可破的誓約，神色溫柔地說：“對于我，愛一樣東西和愛一個人不同。愛一樣東西，我可以只付出，只要它好，哪怕以我身做臺階我不悔。但愛一個人，我做不到如此偉大，我的愛包括自私，我必須他只屬于我一人，榮辱與共。”

直播的彈幕瘋狂滾動，晨曦們不停刷屏：曦曦，我們愛你，我們只屬于你

而黎籽對南曦只有厭煩，自然不會被感動，刁難的問題緊跟而來：“它的劇本只用了小半年時間寫成吧，據數據統計啊，能成為大片的劇本從準備到完成最少三年起步，多則向十年靠攏。是否和網上謠傳的一樣？它的準備并不充分。”多想敞開了問是否洗錢。

南曦努力克制住心里閃過的不悅，認真回答：“你忘記了重要的點，《飛霜流光劍》是小說改編，并非傳統的電影劇本。這本小說從創作到完結歷經了12年，作者風嘯任職電影的編劇之一。除了他，我們還請到知名編劇倪虹負責大框架，以及擅長情感劇本的編劇田甜潤色曦姐。請問三人搭配完成第一部電影的劇本，難道半年多不夠嗎？”

南曦在意且專業的回答讓黎籽面部表情有點僵硬，可她越在意，越值得深挖。

“請問你和周捷關系很好嗎？”

南曦聽出話中之詞，眸色凜冽地瞟眼黎籽，“在拍《飛霜流光劍》之前不熟。”

“奇怪了，既然不熟，為何放著大把知名導演不用，會選擇他呢？”黎籽頓下，緊盯南曦逐漸陰沉的臉色，怪笑聲：“難道有其他隱情？”

南曦尚未回答，耳機傳來編導的提醒：“不要再提《飛霜流光劍》話題，眾編劇導演一起發文正名了，再提不利。”

黎籽畢竟在新聞行業摸爬滾打多年，縱使再讓南曦激得心中不甘，也知曉不能意氣用事的道理。

一猶豫要改口，倏地南曦面朝她露出一抹淺笑，她記得這笑容。當時南曦在她身側囂張威脅道：“為了咱倆好，希望你保持到主持人的氣勢到最后。”

腦子一熱，將沒問完的話道出：“聽說是你欽點的他呢，以天禹的實力不會請不起更知名的導演啊。”

南曦長舒出一口氣，隨即面色轉為肅然：“我老師曾告訴我，選片要看質量，而非制作成本。選人要看實力，而非名氣大小。”

黎籽讓南曦銳利的氣場懟得一呆，但魔都一嘴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快速接上質問：“你老師？陳謀岑導演嗎？好像在三四年前陳老已經不認你這個徒弟了。”

南曦陷入沉痛的回憶，啞聲回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管老師認不認我，在我心中他始終是如同父親的存在。”

黎籽沒忍住，笑出聲：“哈，”用輕咳掩飾下失態，“咳，拒絕掉陳老辛苦爭取來的國外影片機會，你后悔過嗎？”當初接替南曦出國發展的女星古娜莉，其咖位早已藐視國內一眾明星，包括南曦。黎籽不信南曦在夜深人靜時，沒獨自難受過。

正得意呢，耳機里先傳來怒吼：“別說了！陳老也發文了！”

黎籽不可置信地快速掃眼悲傷的南曦，匆匆圓話：“當然，人各有志，我相信你有你的特殊的原因。”打出一句話，黎籽自己都覺得別扭，好像人格分裂。

“謝謝。”南曦凄美地勾勾嘴角，賺足了網民們的同情心。彈幕不負眾望，譴責黎籽沒職業操守的罵聲不斷。

剩下十分鐘，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問答撐到直播結束。

南曦沒接黎籽遞上的紙巾，徑自離開直播間。

黎籽瞪著離開的俏麗聲影，輕蔑地‘切’聲，將手里紙巾丟到地上，正紅色高跟鞋重重踩過。

“曦曦，哎呀我的小祖宗，不難受哦，不然黃媽要心痛死了。”黃怡送上愛的抱抱，“告訴你個好消息哦。”

南曦抽下鼻頭，輕輕‘嗯’聲。

“孫老替老倔頭在網上發文了，你快看，看完就不難受哦。”

黃怡才遞上的手機，南曦一把拿走，一字不漏的翻閱著最新熱搜#大師出山#。

孫紅光抱怨通當下網絡發達，絲毫不顧及上歲數老人跟不上時代的狀態。建議以后有重大事情，不管要鬧還是要捧，最好電視新聞別落下。

隨后以反問的形式回擊草臺班子熱搜：已買火車票，不知道算上我和老陳兩把老骨頭，夠不夠量啊？

電影迷們和晨曦們沸騰了！各大媒體更是興奮不已，失蹤多年的大師總算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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