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的人兒安靜站在原處,凝望著藍氣球飛輪的分針從58分跳過59分。
明明認定了可以坦然接受的心卻在期盼,期盼著秒針每秒的撥動能帶起的無限可能。
或旋轉一圈,歸于原位的結束。
直到胳膊讓人拉了把,耳邊傳來焦急的呼喚:“曦曦,當心呀。”
黃怡把發怔的南曦拉到身旁,用胳膊把南曦護在懷里。
斜眼急速跑過的保安們,有點不悅地嘀咕句:“他們著急任務任務不看人,你跟著發什么呆呢?”
“沒事。”
南曦抽下讓酸澀感堵住的小鼻頭,唇瓣干澀的微動動,輕聲應句:“我沒事,咱們走吧。”
聽著有點嘶啞的嗓音,黃怡扳正南曦身子仔細打量番。
只見面前的美人好生惹人憐愛,密長睫羽陰影覆蓋住精致的眸子,其中靈動的神采化為灰暗,仿佛靈魂之中炙熱的感情讓剛剛急促而過的人群撞碎,支離破碎。
以為南曦讓沖出的保安嚇到了,瞥眼各個身材魁梧的背影,要抱怨的話語默默轉為一聲安慰。
“不知道突然執行什么任務呢,莽莽撞撞的給入口封鎖了。曦曦不怕哦,無論遇到什么黃媽保護你。”
南曦不為所動,回首又眺望向門口位置,透過層層人群似在尋找什么,黃怡跟著擔心起來。
抬手在她眼前晃晃,關心問道:“曦曦,你看什么呢?”
“沒有,可能看錯人了。”
無法抑制的難受噴涌至眼底,南曦嘗試幾次,收拾不好雜亂的心情。
最終選擇放棄,任由它們在心底腐爛,拿出演員的修養,側頭沖小胖妮燦然一笑。
“嗯,愛黃媽,走吧。”
離開VIP休息廳,驗證過登機牌,走入頭等艙廊橋。
前方空無一人的廊橋,回響起Jimmy
Choo七分細跟的噠噠噠聲音。窗外疊摞的陰云不堪重負,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誒,下雨啦,我好像忘記拿傘啊。”
黃怡把雙肩包抱到身前翻了翻,尋找無果,問向身邊熊蕊:“熊醫生,您拿傘了嗎?”
熊蕊提下手里醫療箱,咧嘴一笑:“只提了它。”
“倒霉啊,希望張家界沒雨吧。還是做好準備吧,下飛機你們在休息室等我下,我去買個。”黃怡抱怨著合上雙肩包拉鏈,背好。
南曦頓下步子,望眼玻璃上滑落成線的根根雨絲,淡淡應聲:“好。”
有人喜雨靜,有人苦雨急。
“曦兒。”
飄遠的思緒讓深沉的低音強扯回來。
南曦隨聲而望,佇立于機艙門前的頎長身影沖入眼中。
剛抬起的步子無聲落下,杏目中黑色的瞳仁猛然劇震,心臟在空掉兩拍之后繃起,反復的收緊,如同隨時可能會爆裂。
下意識轉身朝相反離開,不在意背影是否狼狽,腦海里只有一句話在大肆侵襲:他來了,但他遲了。
“攔住他。”
把唯一的后路保障交給黃怡,可僅僅過了幾秒,單薄的肩頭讓一雙手重重攫住。
“曦兒,你幾次逃避,要毀約嗎?”
南曦定住腳步,回眸先瞪眼黃怡。
讓凌厲一剜的黃怡縮縮脖子,帶上熊蕊逃竄進飛機內。她是答應會保護小祖宗啊,但敵方太強大,請饒恕她能力有限吧。
待無關人等離開,南曦神色一變,眼角眉梢洋溢起明媚的笑容。
轉正身子面朝張亦辰,茫然地眨眨杏目,無辜反問:“你在說笑話,我會毀約?”
滿腹嘲弄的語氣如同細針,有著蠱惑人的外表,看似毫不起眼傷害性低,卻可以造成真實清晰的刺痛,成功挑破男人并不好的耐心。
張亦辰很想撕開那張絕美艷麗的面容,看看在她擅長偽裝的皮肉之下,是否無一絲在意。
“松手。”
南曦低喝聲,側身偏移下肩膀,想抽離出他的禁錮住,卻換來緊緊握在肩頭的手加重力氣。
一聲痛呼本能低吟而出:“好疼,你放開。”
“我說過不可能。”張亦辰用力將眼前的人兒擁入懷中,收緊雙臂攏斷她渴望自由的掙脫。
瑞鳳眼眼底僅剩的理智讓瘋狂占據,糜爛的沉淪流竄在血液里。
“是你未遵守約定,我答應你等你到四點,但你超時了。”南曦狠狠捶打在男人堅硬的后背上。
“四點整你在休息室看到我,你逃了。”
殘忍的事實戳破了南曦強撐起的鎮靜,嘴角的燦笑向上勾出古怪的弧度:“我逃了?哈,沒錯,我逃了。我真的很討厭你,你知道嗎?你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你從來不知道人間疾苦,該說沒興趣去了解。更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逃,不知道我在今年之前每天過得有多艱辛。”
死寂一片的廊橋只有耳邊錯亂的心跳聲提醒著她,她有荒唐,會喜歡上一個討厭的人。
南曦徑自搖搖頭,干笑兩聲:“哈,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我從來不敢多睡,怕耽誤每天疊加幾個的拍攝檔期。不知道我想過多少次再熬熬,咬牙熬過隨時可能壓倒人的債務。不知道我為什么總想著逃離你,因為逃離你代表我還清了債務,過上輕松的生活。不用擔心如果有天南家破產清算,成千上萬的人會失去工作,父母親人會無所依靠。”
撕心裂肺的低喊著,喊到聲音嘶啞,沒哭不值得,或該說早麻木了。
手一下下捶得如心一般疼了,男人桎梏的懷抱未松開分毫,由著她發泄著心中所有委屈。
“你只會在不開心的時候嚇唬我,嚇唬我如果還不清會遭遇何種境地。早些年的你不愛解釋、不愛溝通,比起費勁的哄我,你喜歡用更有粗暴有效的方式嚇唬我,讓我被迫選擇留下。你說你愛我,可你付出愛的方式時刻和控制劃等號。你可以為了我舍棄別人眼紅的家世,為我付出為我鋪路,可你容不得我對你產生一點點叛逆行為。一旦產生你會拔出刀子,捅向我和你的付出。”
南曦倏地抬起頭,深深凝望眼沉默不言的張亦辰,下刻沉痛地道出自嘲:“我一定瘋了,在說什么天方夜譚吧。竟然在渴望你能知道,渴望你能感同身受。”
“曦兒!”
看著南曦澄澈明亮依舊的眸子,堅韌的如同山間清冽泉水,張亦辰心如刀絞,抬手蓋住滿含失望的目光。
猶豫一下,道出并不習慣的解釋:“你對于我是別人取代不了的存在,我無法保證能大度的容忍你對其他人好,但以后我會盡量去考慮你的感受。”
“我不需要。”南曦身子一僵決然拒絕,再不想承受次信任被辜負。
打掉擋住眼睛的手,去推他鐵牢般堅固的懷抱。
下秒,讓她打到一邊的大手暴出青筋,捏住她下顎抬起,在她眨眼之際,他俯首吻住那惹他心疼的唇瓣。
南曦腦子一片空白!
強硬的侵襲帶著怒火的懲罰和灼人的思念,奪走她口腔內每寸甘甜。
他的呼吸不受控的變為滾燙,亦如干枯的沙漠貪婪飱食著珍稀的雨露。
當南曦恢復點理智時,羞惱沖上心頭,狠狠咬住薄唇。
未嘗到想象中撕扯流出的血腥味,狂暴的侵襲停止了,頭被按入他胸膛中。
“我說過了,以后會考慮你的感受。”
幾層刺激弄得南曦腦子異常清醒,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張亦辰渾身的燥熱,宛若每個細胞都在咆哮著早已瘋魔的欲念。
但,他強行停止了一切!
為她。
攥起的手微微松開,垂于身子兩側,臉頰貼在他心口上,不爭氣地嗚咽聲:“混蛋!”
“嗯,愛你的混蛋。”
萬里高空上,黃怡抱緊羊毛毯子,圓眼不住偷窺坐在旁邊一排的張亦辰和南曦。
當然,她只敢偷偷瞄眼張亦辰睡著的側顏,主要視線停在南曦身上。
憋了半小時,實在憋不住了。
放寬點安全帶長度,撐起身子,傾斜越過走道貼近南曦。
拍拍她在翻雜志的白皙小手,低聲問:“張總怎么來了?曦曦,你們什么情況啊?”
“背叛者沒資格提問。”南曦垂下睫羽,專注看手里的時尚雜志,沒多給黃怡一個眼神。
黃怡羞澀扭下腰肢,意圖解釋:“你不能怪我啊,我看到張總腿都軟了。熊醫生她老師喊她,這不師命難違嘛,她拉著我離開了。”
“哦,”南曦輕輕拉長音,“我怎么記得是你拉著熊醫生跑走了。”
黃怡悲然地叫喚聲:“啊!嗚嗚嗚。”那種情況你還有空觀察我啊!要命了。
剛吐出一個音節,嘴巴讓南曦捂住,杏目厲色地瞪下她,瞟眼張亦辰。
稍等了幾秒,確定沒吵醒張亦辰后松開手,低聲警告:“小點聲。”
黃怡捂住狂跳的心臟,點頭如搗蒜,給南曦投以感謝的眨眼,乖乖坐回座位不敢造次。
又無聊了半小時,黃怡把能要的飲品和小吃全要了一遍,上完三次廁所,空虛的心靈仍無法填滿。
側頭發現南曦沒睡覺,托腮看向窗外云層,在思考著什么。
安耐不住的小胖手拍下南曦胳膊,壓低聲音沒話找話:“曦曦啊,我剛剛想了想啊,我覺得密室那檔綜藝挺好的。你看段姐性格溫柔、顧全大局,在那種節目里可以把她的優點無限放大。”
“嗯,切入角度很對,下次繼續保持。”
經歷了一天的冷宮對待,總算有點溫暖的回應了,黃怡開心地打開話匣子:“而且給的錢多啊,還有熟悉的人,毛崧比較懂事啊,能幫著段姐把綜藝的小團隊帶好。曦曦,你說我分析的是不是很面面俱到啊?”
“嗯,除過這些原因之外,還有個主要原因。”
南曦替張亦辰拉高點羊毛毯子,蓋住脖子位置,飛機上的冷氣打得很低。
黃怡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完貼心服務全過程。
這次她學得聰明點了,趕在南曦提醒的眼神甩來前收回表情。
“什么主要原因呢?”詫異之余,有點小難受。
為自己的CP夢擔憂,不知道蘇竹家里事情處理的如何了。回頭得提醒下他,要多對小祖宗采取點行動才行啊。
南曦自是不知道黃怡腦中想法,平常地回答道:“兩邊公司接觸的過程中,我可以讓人摸清密室的運營模式和技巧,方便以后《飛霜流光劍》古風門派拍完戲,對外營業時采用精華之處。”國內連鎖第一大沉浸式劇情密室,南曦相信有很多可挖的亮點。
“對哦。”黃怡把南曦鋪的副業棋子忘了。
“嗯,我睡會,你找點事做吧。”將放在腿上的雜志闔上,遞給黃怡。
黃怡不情不愿地接過,沒勁地翻了幾頁,用余光悄咪觀察南曦。
見杏目閉上好像真的去睡覺了,黃怡嘗試性喊聲:“曦曦,你睡著了?”
沒人搭理,讓無聊煎熬了五分鐘,再偷咪去看南曦,捕捉到南曦睜開一條眼縫,瞟向張亦辰,似在確定他有沒醒。
黃怡忙自行注入500cc雞血,找出此刻南曦比較感興趣的話題:“張總好像很累啊?”上飛機一直在睡覺。
“估計昨天沒休息吧。”南曦輕聲道。
“何止昨天,近幾天全沒休息好,他頭很疼無法安然入睡。”
從后排傳來的聲音嚇壞兩人,黃怡和南曦一同轉身望向說話之人。
Dr林扶下老花鏡,望著南曦沉重說道:“這次若非張老祖宗特別叮囑要我隨行,世侄肯定不會答應多個我這老念叨在身邊。”
南曦率先反應過來,睜大眼睛匆匆問:“他的腦震蕩這么嚴重嗎?”記得上次醫院醫生檢查過,下得診斷是輕微程度啊。
Dr林面色一凜,給南曦指下身邊空位:“坐過來說吧,他難得能睡著,讓他多睡會。”
“好。”南曦解開安全帶,起身坐到Dr林身邊。
等南曦重新坐好系上安全帶,Dr林吹胡子瞪眼的露出兇相。
“我之前電話給你說的情況,你當我在夸張描述啊。他本身的腦震蕩不嚴重,但煙酒不離手導致無法恢復,更加重了病情。如果長此以往的惡化下去,會讓血管壁變薄,一旦超出血管壁的承受能力,會有半癱或腦溢血的危險。”
南曦屏住呼吸聆聽完,問及關鍵處:“他這樣的狀況持續多久了?”
“三年前開始的吧,沒出車禍前最多失眠。打從車禍后,還不注意身體,誘發出很多隱藏問題。”
三年前,南曦將回憶翻回對應時間,那會張亦辰正式接手天禹首席執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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