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喜歡的長輩被詆毀,南曦自衛反抗系統啟動,一股腦把所有事情真實且直白的說完。
她倒沒指望蘇竹能看清什么,該說她沒指望蘇竹從裝糊涂中走出。
人是種很奇怪的生物,你若天天對某個人好,對方不一定記你的好。
但你如果總是對一個在你身上放有期待的人很冷漠,突然有天對他關心備至,他會深刻記得。
蘇母與蘇竹的相處狀態正是如此,蘇母想施展在蘇竹舅舅身上的控制手段,未能如愿見效,卻在兒子身上得以控制。
蘇竹嘴上不說,實際他對蘇家的恨,與對于蘇母的牽絆,等量存在。在蘇竹18歲之前,可能他對蘇母逐漸心冷、心死,但近幾年蘇母堅持付出,早把蘇竹的心重新捂熱不少。
所謂血濃于水,人對待至親,尤其抱有遺憾的至親寬容度總大于旁人。
“所以,曦曦打算拋棄我嗎?就算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默默等等你,一樣不可以嗎?一樣要被拋棄嗎?”蘇竹沙啞問道。
沙啞的聲音,南曦何嘗熟悉,曾經在蘇竹少年時每次被蘇母折磨,他會一個人躲在角落哭。讓南曦找到后,他都用沙啞的聲音問南曦:是否母親很討厭他。
南曦總會學電視劇里的人,裝出老氣橫秋的樣子,道出沒心沒肺的回答。
“她討厭你,你躲遠點好了。反正她早晚有能用到你的地方,你要學會互換下角色,平時她對你冷,你對她更冷。如果她不知重視的,你在她需要用到你的時候也表現出很冷,慢慢她會懂重視了。”
南曦語重心長一席話,結果人家只聽了一兩句,難受地把臉埋進膝蓋間,悲傷道:“你都看出我媽媽很討厭我了。”
完全沉浸在自我情緒和認知的人,讓南曦小小郁悶下,把話說完:“有的父母給你生命,你們的緣分就止于此了。渴望過多,傷了你煩了她,慢慢緣分會變成互相折磨的余罪。”
局面照舊,她苦口婆心她的,蘇竹難受自己的。
察覺到她的不爽后,才跟著多罵幾句蘇母。南曦才不管對方是用心的敷衍,還是用心的真罵,只要說出她想聽的話,她心情便能轉好。
又想起,總在她身后的跟屁蟲,最愛說的一句話:“只要曦曦要,我給。”
她甚至不記得,該說不知道蘇竹喜歡吃什么口味,好像只要她喜歡吃的東西,他就喜歡。南曦嘗過一口的東西,即便黃怡不吃,他在身邊必定會吃。
南曦做的壞事,他愿意幫忙背鍋。可能對于蘇竹來說,他對南曦的依賴,從小養成。
當熟悉的悲慟語氣問出曾經只會出現在蘇母身上的問題,南曦遲疑了。
略頓片刻,狠心話止于唇前。
“曦曦,我不會打擾到你和張亦辰,只要你告訴我,我會保持適當的距離,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哎,”南曦長長嘆口氣,重重閉下眼,重新拿出幾乎要咽下的狠話。
“你會打擾到我,蘇竹,你做不到心無波瀾的面對我的感情選擇,否則這會的對話不會產生。我承認我對于你是很重要的存在,你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的位置。”
南曦在蘇竹因開心加快的呼吸節奏中打住下話,待蘇竹迫不及待地問出:“所以曦曦愿意考慮,”下我嗎?
“不愿意。”南曦直截了當的打斷蘇竹的滿腹期待。
她知道這樣拉滿對方渴望再切斷,很不禮貌,同樣很殘酷,但她必須如此。
“我說得重要位置是弟弟,兒時的玩伴,我之所以還能和你在這里說這些有的沒的,全因這兩重身份。如果我們能維持,我會一直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如果你寧可玉碎不為瓦全,非要嘗試跨越,我現在可以直接告訴你答案。”
南曦一口氣說完所有,聲音早在無形中壓低很多,她估計逃不過黃怡偷聽的耳朵。Amy則很懂陪在她身邊的訣竅,幫她上完妝戴耳機去聽歌了。
微微等下,希望能等到蘇竹主動宣告的結束。
可終究化作空想,對方屏住呼吸在等她道出最后的宣判。
“玉碎吧。”
三個字,南曦說得重如千斤。
“曦曦,能告訴我原因嗎?”
把所有悲傷和不甘化作的勇氣,從來與世無爭的男人,堅持坦白出自己的心意:“如果單純因為我家里,我可以脫離蘇家,我可以靠自己雙手掙錢,保持你現有的生活質量。”
南曦抿下唇瓣,杏眸凜然望向前方,凜冽的視線讓黃怡匆匆收起偷窺。把電話換個手,她冷靜說出對方等待多年的答復。
“因為你配不上我,咱倆的生活看似相同,卻有著天壤之別。我把你從我的世界劃出,我照樣擁有很多,朋友、愛人、親人。可我若離開你的生活,你只剩比白紙慘淡的世界。你這樣的狀態做弟弟,我可以拿出愛心圣母心,包容你。”
南曦猛地加重語氣,拍下定論:“若想做愛人,你不夠資格。你總說張亦辰現實,擇優選擇最好的我。你應該多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更是擇優選擇他。有他在,他給與的穩定優越生活,隨便我信手拈來,我為什么要選擇你啊?因為你能給與我充滿未知風險的生活?”
“哈,”南曦笑得嫵媚,笑得無情,“陪你奮斗,不是我南曦的風格啊,不好意思。你把我看得太單純干凈。早在五年前,我的選擇早展露在你面前。你以為我急于給你介紹《最后的送別曲》為你好啊,我在為自己謀打算呢,讓你起碼能提高點知名度,拉回曾經炙熱你鋼琴的粉絲,好給《飛霜流光劍》上映鋪路。”
“曦曦……”
千言萬語無從道來,無論南曦所說真假,全刺中蘇竹用淡泊遮掩的自尊心。
“好了,我這會抵達機場,要忙正事。”
之前所有話的殺傷力早已超出蘇竹承受的負荷,卻都不及最后句嫌棄的道別和冷酷的掛線。
好比一個要被活埋之人,只要棺材尚有一絲縫隙能透出一點光亮,他就對生抱有希望。
一旦棺蓋封死,所有希望會化作虛無。
而推棺蓋拍釘子的動作僅僅需要幾步,沒之前聲勢浩大,同樣沒之前耗時繁多。
蘇竹愣怔站在瀑布前,任由水花噴濺在他臉上、身上。渴望清澈的山泉水能澆醒他,殊不知僅存的自尊早讓南曦全部踐踏碾碎。
南曦看眼還有一小時起的悠悠長路,又在堵車了。
相比擁堵的路段,有人臉色堵得如同便秘。
忽略掉移動身子往后坐排的胖妮,南曦打開手機,刷抖抖找開心的短視頻看。
磁場壓力大法失效,胖妮索性氣惱地從前排坐到南曦身邊,奪走她傳出愉快音樂的手機。
南曦反手奪回手機,目光厲色的睨眼身邊胖妮。
胖妮一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再去搶已然晚了,剛好迎上南曦寒意滲人的目光。
面對好似會吃人的眼神,黃怡怒氣沖沖的責問沒志氣的躲起來。
視線對視不足三秒,撐不住地移向別處,納納說句:“那我暫緩寫《最后的送別曲》申請立項文件。”盡她所能,起碼幫蘇竹保留點驕傲吧。
經過這事,黃怡徹底放棄磕神顏CP了。以前她覺得蘇竹需要多努力,好配上南曦。
別人包括她想歸想,YY無罪,當聽到當事人親口居高臨下的說出侮辱言辭,黃怡決定徹底不磕了。兩人不合適,其實從小到大她早該發現,南曦高傲又現實。從來不會真心幫人,除非對方有她想要的東西。
“不用,他會接下《最后送別曲》的拍攝,并且出色完成,你做好你的工作吧。”望回手機的眸子兇狠散去,悠然開心地翻起抖抖視頻。
黃怡早看不慣南曦對蘇竹的殘忍了,當下又見她棄如糠糟的態度,捏起肉嘟嘟的手,鼓了三次勇氣,終于替在意之人發聲譴責。
“曦曦,你就算再不喜歡蘇竹,不至于說的那么難聽吧。別說蘇竹本人聽了,光我聽都覺得好傷人呢。殺人不過頭點地,如同你所說,你們畢竟一起玩著長大的人啊,你這樣光圖自己痛快,都這種情況了,你讓他光拍完《飛霜流光劍》吧,別再繼續壓榨他了。你這樣,你良心過得去嗎?”
黃怡繃大圓溜溜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認真在意些。可等了良久,不見南曦搭理自己。
再次多說幾句心里不平之話,沒戴耳機的南曦和坐在首排戴耳機的Amy神態相同。
情緒激動的訓斥好多句,對方充耳不聞,反把黃怡氣得呼呼直喘。
怕給自己氣出個三長兩短,用手壓著胸口往下順氣,熟悉的動作讓她想起她媽。每次她媽說她什么,她不聽,她媽就會做出相同的動作。
腦子動動,設身處地想起她對應的心態。
多希望自家媽媽能停止難聽話,多替她考慮考慮。得出關鍵點,黃怡立馬換種委婉點的言辭。
“你比我聰明多了,你安慰安慰蘇竹吧,你知道他心臟有一些問題,之前的精神狀態尚未完全恢復。你行行好吧,即便要劃清界限,起碼別做出彼此互相傷害的事情啊。而且我覺得蘇母說得很對啊,蘇竹為了你才委曲求全的留在天禹,拍攝《飛霜流光劍》,幫你達成心愿。”
南曦揮揮手,驅逐身邊喋喋不休的胖妮。
“好,我不嘮叨了,你記得這事啊。”黃怡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不能讓對方一次徹底厭煩至極。
南曦白皙的小手保持節奏統一的揮動送走黃怡,點擊手機進入微信界面,選擇置頂聊天人。
看眼臭王八早上發來的信息:起飛前告訴我聲。
按字給臭王八回過去偏離主題的情緒發泄:好煩,做了討厭人會做的事情。
她剛剛何嘗不是在模仿蘇母對蘇竹的控制,利用他的在意和感情,通過貶低和侮辱刺激他去完成自己想要的事情。
等了幾分鐘無回信,南曦單手拖住頭,隨著車子的微晃,困意占據意識,進入夢鄉。
睡得不踏實,夢里總有雙無辜的眸子死死盯著她,用無聲的譴責宣告她的殘忍。
恍惚間,眸子主人旁邊多出個青臉羅剎女鬼,伸出奇長無比的手指尖刺向她頸部大動脈。
南曦驚醒,接過黃怡從前排遞來的紙巾,擦擦額間細汗。
黃怡一直在關注她有沒發信息,不成想看到南曦做噩夢,黃怡只感人啊,千萬別做虧心事,否則看看南曦,覺都睡不好。
猶豫下,道出關心的詢問:“曦曦,你還好嗎?”
“沒事。”南曦靠回座椅靠背,半闔眸子定定神,蘇母在游輪上留給她的惡鬼婆印象太深了。
按亮手機屏幕看眼時間,從她發過去信息到醒來,一共過去十三分鐘。
正巧看到有兩條信息接入,解鎖查看
第一條,張亦辰五分鐘前發來:怎么了?
第二條,張亦辰三分鐘前發來:誰惹你了?
聰明的脫罪定論加大南曦的溝通欲望,按字回答:反正我心情很糟糕很糟糕,特別想打人,亦辰哥哥給我打嗎?
張亦辰送來直男[微笑]表情,單字回個:好。
才被煽動起來的溝通欲望,又讓一表情一字按滅。
南曦沒勁地鎖屏手機,從包里拿出南母給裝在錢包常備的平安符戴上。以前她掀迷信,只隨身放錢包,此刻讓惡鬼婆嚇下,她迫切需要。
有了母親親手求來的符,南曦一覺睡到機場,登上飛機繼續睡。
下飛機,等保鏢大哥給行李全部放上推車,走向約定好的VIP通道。
站在3號出口,沒見到東方樹葉。
按理說,他的航班會早到一小時,側頭問向黃怡:“東方樹葉人呢?”
黃怡早拿出手機給對方發去語音了,對方沒接,再打電話,同樣處在無人接聽狀態。
黃怡心生不祥預感,回視看向南曦,害怕地反問:“他該不會讓粉絲堵截了吧。”
隨即自己都覺得荒唐,搖頭否認:“他那點粉絲不至于吧!”
南曦心累地閉閉眼,提醒:“給他經濟人打。”
黃怡一拍腦門,連哦兩聲:“對啊,一急我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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