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前來找茬的修士嚇得屁滾尿流,在衍一揮手將他們送出陣法后,竟是看都未看是江等人一眼,拋出飛劍,踏上劍就走了。
那模樣,好像身后有怪獸似的,跑得快極了!
可不是有怪獸嗎?
化神這種東西怎么會存在于世啊?!什么都沒做,僅憑威壓就讓一群人無法動彈,這比怪獸還可怕啊!
羋琰好奇地望著衍一。威壓沒壓到他身上,雖然知道眼前的人很厲害,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卻是好奇。
“您是仙人嗎?”
羋琰仰望著衍一,“我也能跟您學仙法嗎?”
“你身為楚國太子為何要修煉?難道是人間富貴還不足以享受嗎?”
“回仙人的話。”
羋琰恭恭敬敬彎腰行了一禮,“即便我擁有整個天下卻無康健的身子又有何用呢?沒有病過的人是不知道的。”
他自嘲一笑,“躺在床上,永遠也看不到希望。好吃的東西就堆在眼前,可卻吃不下。即便勉強吃了也會立刻不舒服,活著不是享受而是受罪。先生教了我入道的法門,我現在康健起來了,也體會到了以前未體會的快樂。所以……”
他望向衍一,眼里閃過了決絕。深呼吸一口,跪了下來,道:“請仙人收我入道門,羋琰愿舍棄天下榮華富貴,不當楚王的太子,只求當無極門的一個無名弟子。”
“功名利祿,你當真不在乎?”
衍一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看起來似乎并未羋琰打動。
“不在乎。”
羋琰道:“滿屋金光的璀璨于一個將死之人無任何意義。羋琰所求乃自由自在,乃長生安樂,即便每日清粥小菜也甘之如飴。”
衍一點點頭,他望向了淼淼,道:“無月,你怎么看?”
“稟師父,弟子還有幾個問題要問。”
“嗯。你問吧。”
“你是不是早知道自己入道了??”
“是。”
“你如何入道的?”
“先生當日給我測靈根時說過,我乃木靈根,綠色靈氣便是木靈氣,與我親厚。調息之法雖無修煉功法,可在調息時,我發現那些靈氣都會聚攏過來,我試著把靈氣歸納到經脈里,就利用調息的法門,一遍又一遍地運轉,慢慢我身體越來越好,且能做出許多常人不能做到的事……”
“無師自通……”
淼淼喃喃道:“難道真是天意?”
這是標準的修行模式。其實,修煉說到底是拓展和儲存。利用靈氣拓展經脈、最后再想法將靈氣納入體內,匯聚于丹田處。自己未仔細教過他,只教了最基本的吐納調息之法。可沒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他竟是記了下來,并自行領悟了。
所以……
她望了望自己師父,見衍一沖她微微點頭,便道:“你果然聰慧。但你畢竟是楚國太子,若是你真入道了,你要天下臣民如何看你?”
“父親不止我一個兒子。”
羋琰道:“我才能并不好。因常年生病,功課落下了許多,見識也不如其他兄弟。與其在宮中爾虞我詐地過一生,不如隨先生入道門,起碼落得一個逍遙自在。”
“那你母后呢?她只有你一個兒子。”
羋琰垂下眼,低低道:“母后其實知道……她說,若是能換得我身體康健,不當太子也罷。”
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會履行完為人子的責任后再去逍遙的。”
淼淼點頭,沖衍一行了一禮道:“師父,可讓他暫記我名下。若他經歷了以后的事還能保持初心不變,徒兒愿收他為親傳弟子。”
“善!”
衍一點頭,“那這邊回山門吧。”
羋琰愣住了。
這里不就是山門嗎?仙氣飄渺,宮殿巍峨,與世隔絕,這樣的地方若無人帶領根本進不來。難道這里不是山門?
還未容他仔細琢磨,便覺眼前白光一閃,等目光再次聚焦時,卻發現眼前的景色已大變了。遠處山脈上起起落落的建了許多房子,一些穿著白色道袍的人行走其間。
而在山腳下則是大片大片的農田、藥田,還有一些房屋,一些人正在田里勞作著。只是這些人有些怪異,走路是飄的,只有少數人雙腳落地。
“這里便是山門。”
淼淼面不改色地道:“山中一日,人間一月,你在此修行到筑基大圓滿后,我自會來接你。”
“先……不,師……”
“你現在只是我的記名弟子,師父二字免了,還是叫我先生吧。”
淼淼望向那些跟隨太子而來的人,道:“你們雖是凡人,可長期生活于此也能得個長壽康健。山上你們暫不可去,我已在藥田附近建了居所,你們以后與太子便住那。食材與水屆時會有人給你們送,而禁地則不可靠近。”
頓了頓又道:“在我無極門無太多約束,只要遵守山門規矩,便不會有人來為難你們。至于到底有什么規矩,稍后會有人跟你們說。”
跟著太子來的人其實已經傻掉了。太子不想當太子的言論已經夠嚇人了,哪里曉得,一眨眼的功夫,天地都變了!外面明明已快寒冬了,可這里卻是溫暖如春,不是天地變了是什么?
“敬言,派人去拿些外門弟子的衣服過來。”
衍一望向羋琰,頗有深意地道:“既在我山門自要穿我山門子弟的衣服。你無極門雖無尊卑上下,但有職責之分。你既未正式拜入淼淼門下那也只能算外門子弟,這衣服還是要穿的。”
羋琰點點頭,臉上一點抗拒之色都沒有,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這讓衍一又是高看了幾眼。看來,的確是一個不貪慕世俗繁榮的人,還真是有幾分向道之心。
揮揮手,示意淼淼將人帶下去后,便對太一道:“靈泉是我們最大的秘密,陣法都設好了嗎?”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再者,在這方世界里淼淼才是能操控一切的人,不用擔心。”
“太子看起來倒是謙謙君子,就不知隨他來的人如何。還是讓執一辛苦些,先盯上一陣子吧。”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我去喊執一來。”
這邊師兄弟兩人安排著,那邊淼淼則帶著羋琰等人去他們的住處。
離開了衍一的視線,羋琰也輕松了幾分。沒辦法,衍一俊美歸俊美,可那張沒表情的臉任誰看了都會有壓力。且他當掌門久了,自有一股威儀在。太子雖說出生王室,但他的父親又哪里能跟活了幾百歲的衍一比?
心情放松了,少年人的心性也就顯露了起來。雖然他身邊的楊淼淼也是元嬰高手了,但面對楊淼淼他卻不怎么害怕。如果是衍一是一位嚴師的話,那楊淼淼在他心里就像一個可親的大姐姐。
“先生,你等會要離去嗎?不留在這里嗎?這里看起來真好,您為什么要出去呢?我雖然一直在宮里,可聽母親以及身邊的姑姑說,外面并不好,許多百姓易子相食,很慘的。”
“你既然知道外面不好,為什么不想著去改變呢?”
淼淼望向羋琰,“羋琰,其實你跟你母親在宮中處境很艱難吧?只是現在你身體好了,這種艱難應該也消失了才對,為何……”
羋琰垂下眼,低低道:“什么都瞞不過您……以前身體不好,我太子之位不穩。父親雖愛我,可卻也會動搖。畢竟,儲君關系著楚國的未來,父親不得不多聽朝臣意見。
聽多了便有話傳出來,宮里的人又慣會踩高捧低的。我母親雖貴為王后,可出生小國,家世不顯,宮中所得倚仗唯有父親之愛而已。可父親身為國君哪有那多時間來關照我們母子?”
似是想起了過去,他眼里有了些霧氣,“我也恨過,但恨過后又覺很累。現在身體雖好了,那些踩我辱我的人也換上了笑臉,可我忽然就覺得好沒意思啊,連懲罰他們的想法都沒有。”
他側頭望向淼淼,嘴角帶出一絲淺淺的笑,“人生短短幾十載,自由快活不好嗎?這樣思來謀去的,好累。我一點也不想呆在宮里,也不想當什么太子,我想像先生一樣,能來去自由,不受約束。”
“可世人對修士的偏見你不會不知道吧?”
“嗯,我知道。”
羋琰用力點了下頭,道:“可那與我又何干?我沒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只要養活自己就好了。我可以學著抓魚,學著做飯,學著種菜,身為修士,一個人吃飽還是很容易的。如果可以,有天我也想把母親接出來,讓她過些舒心的日子。”
淼淼沉默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羋琰從小便在爾虞我詐的環境里長大,會厭惡也很正常。唯一讓人感到慶幸的是,那樣一缸污水沒有將他污染,還能保持著純良,或許,當初他來到自己跟前,還是木靈根,冥冥中自有因果在吧?
但是他若為楚王,這世道也許又會不一樣了。
將自己的想法按下,淼淼點頭,“我可以先指點你修行,但是你不能硬斬紅塵,這有違天道。待六親絕了,你覺得還想當修士,我自會將你收入門下。”
“謝先生。”
淼淼造的房子很牢固,但也很簡樸。雖然里面也精心布置了一番,但是跟王宮的奢華是沒法比的。但是羋琰似是完全不在意,甚至十分好奇地試了試那些他未見過的家具,然后露出了孩童般燦爛的笑容。
望著他這模樣,淼淼的心情似也被傳染了。
孩子才是未來的希望。他們這代人的使命若是斬殺魔神,撥亂反正的話,那么未來的繁榮則是要靠下一代的。羋琰謙遜豁達,天資好,若是細心培養,也許真能改變世界也不一定。
懷著這樣的心思,淼淼開始教導羋琰。
將一本基礎功法給了他,又教了一些入門的法術,便出了寶葫。
在空間里待了半月,外面不過過去半日而已。她怕是江等得心焦,便也不再磨蹭,忙是出了陣法與他匯合。
藍玉沒出來。淼淼出來后,由她接手繼續教導羋琰。雖然她是土靈根,但是一些基礎的東西還是能教的。而羋琰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修煉從來不是一件輕松的事,而他基礎落下太多,不趕緊補充知識,筑基就有些麻煩了。
而且,無極門教導他也算是進行了投資。哪怕羋琰想做個自由瀟灑的人,但是眼下的情況可容不得他這般“任性”。畢竟,魔神不死,大家就得繼續倒霉。
而他身為楚國的接班人是最后可能改變這世道的人。畢竟,若是行善政,采用他們的治國方略就能極大的減少怨氣存在,并能壯大自身實力,讓其他幾國不敢來攻。再往大里想一想,也許能結束這亂世也不一定。
比起有自己謀算且城府較深的周天子,羋琰顯然是更好的人選。所以他得辛苦上一些日子才能去享自由了。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這世道從來就是公平的。
出了陣法,還未來得及說話,是江便已到了眼前。淼淼抿嘴笑了,心里感覺暖暖的。無論什么時候,他總是第一個出現在自己面前,這種有人牽掛,有人愛護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踏實。
“江,我回來了。師姐要晚幾天再回來,咱們就先回去吧。”
“我們回去交了任務就該回云山了,藍玉知道云山在哪嗎?”
“我給她畫了地圖,她能尋來的。”
是江點點頭,牽過淼淼的手,道:“走吧。”
“嗯。”
是與欲哭無淚。
雖然之前就有點想放棄了,但看到這兩人真成了,他就覺得有點心酸。
不能做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了,好心塞。
兩人牽著手,并肩走著。
在外人看來,兩人只是默默地前行,可兩人之間卻是用傳音對起了話。
“剛剛你進了山門,我有些難過。”
“嗯?”
他側頭望向了她,“怕你有天煩我了,往山門一走,我便尋不到你了。”
頓了頓又道:“你自幼在山門長大,懂得也比我多,這樣你當初都找不到回去的路……若是你真回去了,我又該去哪找你呢?”
淼淼愣在那里。是江是很細膩的人,但是他就跟所有的云山人一樣,不擅長表達情感。像這樣直白的話,在一起兩年多了,她還是頭次聽到。
一時間,她竟有些反應不過。心里澀澀的,但也覺得有些甜蜜,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他的手,問道:“為什么會這樣想?我讓你感到不踏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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