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珠只覺得這人腦子有病,好好的人為何會有如此作死的想法?
六宮專寵哪兒那么容易?
她雖未讀過史書,卻也知曉幾個盛寵卻不得善終的。
比如什么飛燕合德之流,長恨歌里邊的楊貴妃,主子常看些話本子,曾興致勃,勃地把這些人的事跡講給她聽。
又比如當初的宸妃和董鄂妃。
哪一個結局好了?
這還只是盛寵,而非專寵。
可想而知專寵會有怎么樣慘烈的結果。
做人還是要識時務,懂分寸,做什么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
她想作死,英珠可不想陪她作死。
也不知她哪里來的這些想法。
這日午后,啟祥宮的那拉貴人來探病。
她與那拉貴人素來不睦,此次來探病可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英珠請人進來,與對方見了平禮,雙雙坐下。
金鈴沏了兩杯茶,規規矩矩地站在英珠身后。
英珠端起茶,慢慢抿了口,笑道:“不知那拉姐姐怎的有空來我這兒了?”
那拉氏抿嘴笑著,神態和氣,倒是沒了以往的盛氣凌人,頗有親近之意,“這不是聽聞妹妹病了,就想著來瞧瞧,妹妹臉色紅潤,瞧著倒是精神尚好,不知是哪里不適?”
英珠輕描淡寫道:“沒什么,不過是中了暑,小病而已,倒是累的那拉姐姐擔心了。”
那拉貴人嗔道:“這說的什么話,妹妹近來好事不斷,這病了可不是小事,太醫可有說什么?皇上可有來瞧過妹妹?”
這滿臉關切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倆是多么要好的好姐妹呢。
英珠神色不改,淡淡笑道:“太醫說了,休息幾日便好了,姐姐也知曉,我素來身子弱,這一點點熱就受不住了,怪不好意思的。至于皇上,昨兒個倒是來了。”
那拉貴人攥了攥拳,勉強笑了笑,“是嗎?皇上還真是關心妹妹,這一點小病竟也來探望。”又忍不住唉聲嘆氣,“姐姐我卻是許久不曾得見龍顏了,還是妹妹有福氣,常常能見到皇上。”
英珠垂眸喝茶,不語。
那拉貴人盡管長得明艷,到底不年輕了,年紀與郭貴人差不多,久不得寵,如今更是半年見不著皇上一次。
但這些與她無關,她不樂意附和。
那拉貴人略有尷尬,心中難免添了一絲惱怒,又念及來此的目的,強行壓下不快,笑看著英珠,道:“說來妹妹得寵也有小半年了,先前儲秀宮主位娘娘還曾送了妹妹一尊送子觀音,想來這好事也快臨近了吧,姐姐我可要提前恭喜妹妹了。”
說著,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的肚子上,捏著帕子的手攥的緊緊的,眸中難掩嫉妒。
英珠恍悟,原來這那拉貴人是為這個來了,這是猜著她有喜了,特意來打探真假的?
略一想便清楚了,那拉貴人也曾懷過兩回,只是孩子都夭折了,旁人猜不出,如何瞞得過這位?
她這些日子深居簡出,雖對外說是病了,卻又怎瞞得過有心之人?
怕是不少人猜測,只是并無證據,暗暗著急呢。
這事兒雖說瞞不住,但英珠還是打算能瞞多久瞞多久,自是不會說實話,便笑道:“哪里那么快,王姐姐得寵那么久都未曾有動靜,我還能比王姐姐命好不成?”
她神色淡然,瞧不出一絲喜悅和緊張,眸中隱約閃過一絲黯然,倒是令那拉貴人心生狐疑。
若真有了喜,何以臉色會如此紅潤?
這可不是初有喜的模樣,何況那眸中的黯然她瞧的一清二楚,便愈發不確定了。
她到底不是那沒懷過的,這方面有些經驗,一聽說喜塔臘氏病了心里就咯噔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
本就是半信半疑,才特意來此打探一番,若真是懷上了,那對方就別想安生了。
但若是她想錯了,那便再好不過。
也幸好英珠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身體底子好,為了安胎,吃得好,睡得好,也沒什么孕吐的反應,心情自然就好了,這才沒讓自己顯得多么憔悴,瞧起來與往常無異。
一般人懷上了,心情都會有些緊張,忐忑,繼而影響了胎氣,臉上一眼就瞧得出來。
她這樣的心寬之人自然沒那樣的擔憂。
她雖是第一次懷上,但以前也見過主子懷上時的樣子,早有了準備。
那時候主子剛懷上,有些心浮氣躁,什么也吃不下,身子越來越弱,臉色越來越憔悴,喝了不少的安胎藥都沒用。
以致小公主生下時先天體弱,沒多久就夭折了。
有了這般考慮,她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心情影響了胎氣,就安安心心在屋子里養胎,偶爾去院子里走走,活動一下。
待三個月過了,便可常出去走動,不必整日待在永壽宮。
那拉貴人拿不準,便笑道:“妹妹不必擔憂,早晚的事。”
又坐了片刻,那拉貴人便起了身,“我也不叨擾妹妹了,這便告辭了。”
英珠起身相送。
那拉貴人上前握住她的手,語氣帶了幾分親昵,“妹妹好了后,有空多去我那兒坐坐,你我姐妹好好敘敘話。”
英珠應了,便要抽回手,那拉貴人眼中光芒一閃,突然哎喲了一聲,身子往一側歪去,手卻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不放,帶著她也往地上摔去。
變故來的猝不及防,英珠也未曾料到,臉色頓時一變,下意識伸手護住了肚子。
金鈴極快地上前扶住了英珠,避免了英珠摔倒在地,那拉貴人也穩住了身子,拍了下胸口,心有余悸地看向英珠,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方才我這腳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疼了下,就失了準頭,妹妹沒事吧?”
目光下意識瞟了眼她的肚子,自然瞧見了護在肚子上的手,當即眼神一變,又很快恢復了笑容。
英珠收回放在肚子上的手,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旗服的下擺,淡淡一笑,“無妨。”
那拉貴人不再久留,道:“妹妹無事便好,我便告辭了,改日再來探望妹妹。”
說罷,匆匆離去了。
英珠坐下,喝了口茶壓驚,方才她勉強才保持了沉穩,心中其實并不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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