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倒是讓她愣了下。
常見到他對主子溫柔的模樣,習以為常,但從不曾如此溫柔。
很尋常的一句話,卻充滿了溫馨。
不像是身為皇帝的他能說的出來的。
身為皇帝,嬪妃眾多,他只要保證每個嬪妃的孩子平平安安降生便夠了,最多常去坐一坐,溫言撫慰一番。
哪兒還會關心某個女人懷著的過程中是否好受?
看來她還是不曾了解這個男人。
她也希望這個孩子不要太鬧騰。
不過這么幾日她就有些受不住了,想到以后的艱難,她就有點怵。
但只要想到肚子里有個小生命,像一顆小樹苗,慢慢茁壯成長,心里面的擔憂就淡了些,多了些期待和歡喜。
在這個世上,她還能有一個跟自己血濃于水的人存在,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前世的她沒有親人,這一世有親人,卻不是她的。
何況她也見不著這一世的親人,感受不到那些關心。
終究孩子才是她能夠真切感受到的溫暖。
“皇上今日留下嗎?”英珠握住他的大手,抬眸望著他,眼眸如一汪水靜默柔和。
凝視著她的眼睛,康熙心中漾起一陣漣漪,笑道:“你這丫頭,這般舍不得朕?朕待會兒去正殿用膳,然后便來陪你,可好?”
即便還有政事要忙,但這丫頭正懷著孕,身子弱,他還是樂意多陪陪她,叫她安心。
英珠笑了下,仿佛很高興。
康熙每次來都會去正殿待會兒,或是坐一坐,喝喝茶,或是用膳,算是給貴妃面子。
鈕祜祿貴妃不禁感慨,以往的皇上哪里會如此頻繁地光顧她的永壽宮?
自打這喜塔臘氏來了這永壽宮,得了寵,皇上來永壽宮的次數倒是漸漸多了。
她身為貴妃,恩寵卻遠不如德妃宜妃等人。
論出身,她與佟佳氏、赫舍里氏相差無幾,卻終究因早年那點兒事,比不上元后的家族,也及不上皇上母族的表妹。
她在這宮里始終是孤身一人。
好不容易有了十阿哥,十阿哥便是她的所有。
為了十阿哥,她不得不為了皇上的那點兒恩寵和別人爭,甚至利用喜塔臘氏。
如今看來頗有成效。
喜塔臘氏的確有些本事。
不知她是否該慶幸把喜塔臘氏討了過來。
盡管心中有些不得勁,但總歸是對十阿哥好的,十阿哥這些日子常見到皇上,倒是高興的不行。
想到這些,她那些不舒坦也就沒了。
隱隱約約,似有一根繩子綁著她,令她無法動彈,眼前閃過一個個畫面,俱是曾經在主子身邊的那些日子。
現實與夢境重疊,令她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
恍惚中她覺得自己還是曾經的英珠。
但那個偶爾晃過的叫喜塔臘氏的女人又是誰?
為何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英珠是他,喜塔臘氏又是誰?有人喚她瑚圖玲阿,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有些慌。
喚她瑚圖玲阿的人逐漸清晰,英珠驚駭。
一陣疼痛驚醒了她。
英珠捂著肚子呻吟出聲。
守夜的銀簪聽到動靜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忙執燈走了進來,挑起幔帳,一眼瞧見英珠捂著肚子的模樣,臉上閃過慌亂,“主子您怎么了?”
這兒的動靜驚動了在正殿休息的康熙和鈕祜祿貴妃。
康熙很快趕了過來。
“這是怎么回事?”康熙的聲音夾雜著怒氣,握著她的手,怒斥身邊人。
英珠恍惚睜開眼,瞧見一個人,是皇上。
她還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錯把眼前之人當做了曾經的皇上。
她張了張嘴,想問皇上怎么在?
眼前的一切令她驚訝和惶恐。
但一聲“瑚圖玲阿”驚醒了她,不由愣了一下。
瑚圖玲阿是誰?
“皇上,奴才是英……”話說一半,忽然頓住,混沌的腦子清醒了過來。
她是喜塔臘氏,不是英珠。
英珠驚出一身冷汗。
還好沒說出口。
肚子的疼痛漸漸緩解,但仍有些不舒服。
康熙臉陰沉著,十分駭人,看向她的時候臉色緩了些,“怎么回事?可有不舒服?”
英珠點點頭,道:“肚子有點疼。”
康熙皺眉看著她恢復平靜,卻仍舊蒼白的臉,緊皺著眉,問,“可是魘著了?”
方才她那樣的確像是魘著了。
英珠記得是做了場夢,夢里的一切似真似假,還真是魘著了。
不過她又覺得不對勁。
她怎么會忽然夢到那些?
她許久不曾夢到以前那些事了,竟還因此動了胎氣。
英珠有些擔心,手放在小腹上,感受胎兒的存在。
康熙握住她的手,嘆了口氣,也不好責怪她,道:“好了,沒事了,太醫一會兒過來。”
英珠點點頭。
一刻鐘后,當值的孫太醫急匆匆趕了過來。
診了脈,說是動了胎氣,要好好休息,保持心平氣和,又給她針灸了。
英珠慢慢感覺好了些,不禁心有余悸,還好孩子沒事。
或許是她白日里思慮過多,就夢到了曾經的事。
她以后不能再想那些事了。
英珠看向臉色緩和了些的康熙,道:“是嬪妾不好,讓皇上擔心了。”
大半夜的,她這兒卻鬧出了這樣的事,難免惹得皇上不快。
康熙并未惱怒,做噩夢是誰也無法控制的,只是事關胎兒,方才太過緊張,許是嚇到了她。
“好了,沒事就好。”康熙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她,“好好休息,別多想。”
英珠點點頭。
康熙走了出去,問太醫,“麗嬪當真無事嗎?”
孫太醫欲言又止。
康熙看出什么,臉色一沉,“說。”
孫太醫這才道:“奴才也不敢確定,只是感覺麗嬪的脈相有問題,似乎……有致幻的藥物。”
康熙目光驟然一寒,道:“給朕說清楚!”
孫太醫忙道:“好在那東西極少,麗嬪的胎相無礙,好好休養幾日便可好轉。
只是奴才尚未診出究竟是何物。”
“查,給朕查清楚!”康熙語氣森然。
太醫唯唯諾諾地應了是,便詢問今日守夜的宮女銀簪,麗嬪今日食用了何物,可有碰什么不該碰的東西。
銀簪仔細回想,一一說了,除了早膳,晚膳,內務府送來的一些枇杷,便只有一碟芙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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