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日叫你來,是要你同朕用膳,也好趁機陪陪你。”康熙拍了拍她的手,聲音低沉懶散。
“喂,你腦子瓦特了?”英珠還未應聲,腦子里就響起了一道久違的聲音,透著一驚一乍,“你這模樣不對呀,你究竟想做什么?想惹惱了皇帝嗎?
既然來了,就好好陪老康用膳,別擺一張死人臉,叫人看出破綻,我看你怎么圓!”
越說越氣,寧韻這會兒緊張得不得了,也不知道這女人想什么,突然就變冷淡了。
這可不行。
萬一叫老康看出什么來,那還怎么玩?
英珠心中一動,忽然有種想要寧韻代替自己應付皇上的沖動。
她現在壓根做不到曲意逢迎。
他越是表現的溫柔,她就越容易想起當初他待孝懿皇后前后截然不同的模樣,想起那么多年來孝懿皇后的委屈和難過。
一想起那些,她的心就更加冰涼,由內及外地抗拒他的親近。
英珠閉上眼睛,想要讓寧韻出來,卻不知如何做。
每次她都是被動地失去意識,換成寧韻。
她不知要如何才能主動讓寧韻出來。
過了片刻,還是未成功,英珠便泄了氣。
“喂喂喂,你這是做什么?不會真傻了吧?”似是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也感受到那種靈魂中的蠢蠢欲動,寧韻瞬間懵了,又有點不可思議。
天哪,這女人是那個意思嗎?
她竟然要主動讓出身體。
雖然并未成功,她還是被困在這犄角旮旯里,眼巴巴看著外面的一切。
但這還是讓她忍不住意外又驚喜。
這事兒憑的就是意志力,一旦某一方意志力壓過另一方,就會代替弱的那一方。
這女人的意志力一向強悍,她一直沒辦法對抗。
這會兒對方卻主動露出弱點,她怎能不激動?
可惜,對方只是一時沖動,等回過神來或許她就沒了機會。
想到此,寧韻恨不得立刻出去。
至少眼前的這一關必須要過,不能讓這女人毀了大好的局面。
皇帝的寵愛可是說走就走的,哪容得你鬧脾氣?
康熙忽然盯住她的額頭,皺了皺眉,“這是什么?”伸手摸了下她的眉心。
英珠一驚,還以為他發現了,卻聽他若有所思道:“朕是看花眼了?怎么方才似乎瞧見這里有個東西?”
英珠伸手摸了下,又蹭了蹭,強笑道:“有嗎?想來是沾了什么臟東西吧。”
康熙輕笑,“許是朕看岔了。”然后盯著她的眼睛,道:“方才你的眉心處似乎有一枚花鈿。”
英珠抿了抿唇,不敢再生起那個心思。
定是她方才心思浮動,才出現了花鈿。
還好對方沒看清楚,否則她不知要如何解釋了。
她并不愿被人當做妖怪。
雖然是看錯了,但康熙還是感到新奇,盯著她的額頭瞅個不停,仿佛真能瞅出朵花兒來。
弄的英珠渾身緊繃,緊張兮兮的,生怕那東西再冒出來被看個正著,她就別想活了。
康熙反而被她的緊張逗的興致盎然,勾起了唇,“你似乎很緊張。”
英珠訥訥無言。
康熙卻并未在意她的緊張,道:“改日你在此畫上一枚花鈿,讓朕瞧瞧,必定極美。”
滿清入關以來,并未繼承漢人戴花鈿的習慣,貴族女子和后宮嬪妃間并不盛行花鈿一說。
雖說英珠可以用真正的花鈿隱藏那一秘密,但未免過于特立獨行,便放棄了這一想法。
私下里倒是可以佩戴或者描畫。
英珠輕聲應了。
康熙收回了目光,沒再盯著她的眉心,吩咐傳膳。
英珠不禁松了口氣。
皇帝的御膳是豐盛的,難得有嬪妃可以在乾清宮與皇上一同進膳。
往常只有皇上擺駕東西六宮,主位才有機會與皇上一同進膳。
嬪妃在乾清宮與皇上用膳的機會卻是少之又少。
安安靜靜地用了膳,宮人撤了殘羹冷炙。
兩個人分別凈了手,漱了口,喝著新沏的茶。
康熙明顯察覺她今日不對勁,盯了她有許久,拉過她的手,詢問,“今兒怎么如此安靜?”
畢竟是皇帝,心性敏感多疑,豈能看不出她的異樣?
莫不是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康熙皺眉。
英珠垂著眼瞼,沉默片刻,道:“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
她是不舒服,不過不是肚子,而是心里。
她知曉自己不該如此任性,影響了大局,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也許她需要時間緩解。
等到那些負面的情緒緩過去了,她才可以恢復坦然。
終究那是過去的事,已經發生,無可更改。
她要思量的是以后,不能把眼前的皇上越推越遠。
康熙立刻緊張了起來,“朕叫太醫來。”
英珠忙道:“皇上不必了。”頓了下,又道:“許是他調皮呢,偶爾鬧一些。”
康熙揚眉,眸中露出喜色,“他動了?朕摸摸。”說著就摸上了她的小腹。
英珠尷尬,哪里會動?她只是搪塞罷了。
又因為他這一親密舉動渾身升起了不適感。
“這會兒已經沒動靜了。”她解釋。
對于欺君,她還是不太自在,很是緊張。
她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都敢欺君了。
尤其是這個人并不好糊弄,她生怕被戳穿。
康熙半晌未察覺到動靜,遺憾地收回手,“罷了,有機會朕再感受一下,若真是鬧的狠了,必定是位阿哥。
朕還記得十四阿哥尚未出生前便極是活潑調皮,鬧的德妃夜不能寐,出生后果然是個不省心的。”
聽到“德妃”二字,英珠神色一緊,悄悄攥了攥手。
片刻后,她笑道:“嬪妾還是希望是個穩重點的,就像四阿哥那樣。”
康熙忍俊不禁,“穩重也好,不過四阿哥就是太穩重了,倒顯得木訥。”
英珠深以為然,穩重的不像個孩子,卻更讓人心疼。
十四阿哥那樣的才是在額娘的千嬌萬寵下長大的模樣。
“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是親兄弟,這性格卻是截然不同。”英珠狀若隨意道。
康熙怔了下,輕嘆了口氣,“這孩子是個孝順的,以前倒并非如此,還是有些孩子樣。
自打孝懿皇后去了,他便愈發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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