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為老人,他們最渴望的事,也是有兒子伺候,能夠含飴弄孫。
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偌大一個八仙桌,沒有兒孫環繞,卻只有他們老兩口。
韓美慧的話并不能安撫許建國,反而讓他愈發不忿。
下了班,他索性接上韓美慧直接去外面吃,吃了飯也不回家,又是看電影,又是逛公園,生生拖到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韓美慧很會說話,聽聽,她直接把自己和許建國劃到了一起,而許父許母則屬于另一個陣營。
“對,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的肉多細嫩啊,還被牢牢的護在里面!”許建國本就在氣頭上,聽到媳婦的勸說,愈發惱怒。
“……話不能這么說,咱爸咱媽對咱們還是很好的。”
“建國,你可不能這么想,你要這么想,咱爸咱媽會傷心的。”
韓美慧繼續凹著“賢惠”造型,“不管怎樣,秀琴都是爸媽的親生骨肉,不能說舍棄就舍棄啊。”
“哼,對,許秀琴是爸媽親生的,我就是他們從大街上撿回來的!”
許父不想自己年老之后,還是這般凄涼、孤苦,他與許母結婚二十多年,頭一次對妻子發了脾氣:“現在就把許秀琴給我叫來,告訴她,她要認準了姓方的臭老九,那以后就別進許家這個門兒!”
許母被嚇了一跳,驚嚇過后,她也有些驚醒。
是啊,事情不能再這么拖下去了。
如果不盡快處理,可能就真的像老伴說的那般:這個家會散!
兒子前兩天就說,他會帶著媳婦搬出去住。
而這話,絕對不是威脅,畢竟兒媳婦是有房子的人。
就算現在集資房還沒蓋好,人家也有辦法弄到落腳的地方。
要是兒子搬走了,那、那他們老兩口就不是被人笑話這么簡單了,而是可能真要老無所養!
不行!
絕對不行!
“老許,你說得對,這件事必須有個結果!”
許母咬咬牙,決然的站起身,朝著加蓋的半間屋走去。
結果剛來到門口,就跟沖出門的許秀琴險些撞了個正著。
“嘔!”
許秀琴一把推開親媽,來到墻角,彎腰就哇哇的吐了起來。
許母起初還有些擔心,趕忙跟到閨女身邊,伸手幫她拍背。
可拍著拍著,許母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一把扯過許秀琴的胳膊,壓低聲音,問了句:“你、你‘那個’多久沒來了?”
許秀琴臉色慘白,許是因為嘔吐,又許是因為害怕,她囁嚅著,好半晌才低低的回了句:“一、一個多月沒來了!”
許母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到在地上。
她一把扶住了墻,總算穩住了身形。
站穩后,她用力抓著女兒的手臂,抬手狠狠在女兒的后背打了幾巴掌。
“你個沒臉沒皮的東西,你、你這是逼你媽去死啊!”
心里恨,嘴上罵,許母還不敢放開聲音,因為她怕左右鄰居會聽到。
許家所在的四合院可是住了四五戶人家呢。
現在雖然是傍晚,家家戶戶都在吃晩飯,可架不住有人跑出來抽個煙或是透個氣啥的。
萬一被人家聽去了一句兩句,他們許家就別想在東家屬院住下去了!
“媽、媽,你就讓我嫁給方老師吧,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見事情瞞不過去了,許秀琴沒再狡辯,索性抱著親媽的胳膊,哀哀的哭求起來。
“你給進來!”
許母還是擔心被人聽到,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這才拉著許秀琴,直接把人拖進了屋。
關上屋門,也不管許父疑惑的目光,許母就將人拽到了老兩口的臥房。
“是不是姓方的欺負了你?”雖然閨女惹了大禍,但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
許母是真不想跟方家扯上半點關系。
她想著,如果不是女兒心甘情愿的,就想辦法把孩子打掉,然后再遠遠的給女兒找個人家嫁了。
“不是,方老師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愿意的。媽,我是真的喜歡他,您就成全我們吧!”
許秀琴敢做出這樣的事,本來就是存著“逼宮”念頭。
剛發現自己懷孕時,她也確實有過恐懼、擔心,下意識的想隱瞞。
可現在事情被親媽撞破了,她反倒有種豁出去的感覺。
事情已經做了,肚子里也有了方老師的孩子,親媽要是還想讓她這個當閨女的好好活下去,就該成全他們!
“……你、你,真是要氣死我啊!”
“嗚嗚,我怎么生出你這么一個不要臉的玩意兒?”
“你哥說的沒錯,我們把你當親人,你卻把我們當成階級敵人啊。”
“你、你非要害死我們全家嗎?你、你怎么這么自私、這么狠心?”
許母真的傷心了。
這幾天,她明知道兒子不滿,卻還顧著、偏著閨女。
結果,她偏袒了一場,就偏袒出這么一個不知廉恥、不管父母的混賬東西!
許母傷心,許秀琴還覺得委屈呢。
她心里更是暗暗恨著:好啊,好你個許建國,果然是娶了媳婦就忘了一切,還學會背地里告人黑狀了!
還說我自私?
呸,我看最自私的人,應該是你許建國。
有了怨恨,許秀琴也開始算計自己的哥哥來。
方家的小洋樓被查封了,方老師只能帶著兩個孩子縮在學校的宿舍,那宿舍不大,卻住了兩個老師。
另一個老師也成了家,如果方老師和許秀琴結婚,嘖嘖,那雞飛狗跳的畫面,想想就頭疼。
許秀琴從小被嬌慣,哪里受得了這樣的苦?
她掃了眼許家的三間屋,心中有了決斷……
親媽這樣,分明就是不把他這個當兒子的放在眼里嘛。
“建國,你也別為了秀琴的事兒跟咱媽置氣。咱媽其實也挺為難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但事情就是這么奇怪,如果是自己想到的,或許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
可若是聽別人這般群說,心里就會有委屈、有不忿,甚至還想杠上幾句。
但凡許建國跟許母發生了爭執,回到房間里,韓美慧就會拉著他柔聲細氣的勸著。
她說的那些話,許建國自己也能想到。
他以為昨天早上跟親媽放了狠話,親媽會有所行動。
無形間,就讓許建國有了“親疏遠近”的概念。
“好什么好?如果真的看重咱們,就該好好管束許秀琴那個死丫頭!”許建國越說越來氣。
看到飯桌上凄凄涼涼的只有老兩口,女兒賭氣,兒子兒媳婦不著家,一向老實的許父終于爆發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么鬧下去,咱們這個家都要散了!”
許父原本也是疼愛女兒的,他沒有什么重男輕女的觀念。
可當下的社會現實就是,能夠承擔起養老責任的人,還是兒子。
許是親身感受到了“裝賢惠”的好處,接下來的日子里,韓美慧便致力于經營“賢妻良母”的人設。
哪怕不把許秀琴狠狠打罵一頓,也該讓許秀琴知道家里的態度。
結果呢,親媽半句狠話都沒說,在看到許秀琴晚飯都不吃,一個人躺在半間屋里挺尸,還心疼吧啦的端著碗去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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