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段飛聊了一會,秦曉鸞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天去那邊和段飛聊時,由于只是達成合作意向,而且時間有限,并沒有多嘆道具體制磚工藝方面的問題。
在她的想法中,這邊才開工沒多久,而且基本上是在做食堂、衛生間之類附屬設施,距離主體砌磚還有個把月的時間。只要段飛過來這邊開窯,什么都可以解決了。
現在具體一了解,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據段飛介紹,燒出合格的成品青磚,總共有不低于八個工序。
僅僅“燒窯”這個工序,就需要七到十天的時間。還有些工序的時間根本無法準確預計。比如“曬胚”,就得看天氣的情況。
從第一個工序開始,到最后成品出窯,得兩個月的時間。
難度還不止于此。窯洞的選址也是個講究的事。
不僅附近要有合適的泥土和水源,向陽和背陰的地方也都得有,而且離大路不能太遠便于運輸。更加不用說風水方面的講究了。
秦曉鸞連都聽白了。照這個算法,都不知得何年何月了。
她急得汗都冒出來了,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最后還是段飛說了句“不怕慢就怕站”,兩人才確定先盡快找到合適的建窯地點,再慢慢想辦法。
二人在附近一直轉到太陽都落山了,終于在鎮子南邊大約八、九里路處,找到了合適的地點。
這片地方是一個小丘陵,看上去是一塊并不適合種田的荒地。
丘陵上稀疏地栽著若干株梨樹,一看就知道沒怎么打理。
丘陵的旁邊是一個水庫,據說非常的深。
段飛笑道:“咱們運氣真好,這么快就能找到合適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主人家這塊地租不租。”
他這話沒說錯,這次真的運氣很好。
對于主人來說,本來是一片沒什么用的荒地,能租出去賺錢,簡直是意想不到的一筆財路。
因此當時就簽下了租地的契約,價格也不貴。
搞定磚窯選址的事情回到鎮上,又給段飛安置了食宿,回到家里的秦曉鸞累得呼哧呼哧的。
剛剛準備吃飯,少東家于奇正就又來了。
進門之后也沒多寒暄,直接開口問道:“怎么樣?今兒個我這事辦得還成吧?”
秦曉鸞先是愣了一小會兒,原來少東家是來表功來了。
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
收到于奇正要帶朋友來玩的消息之后,秦曉鸞就學著后世的那套做法隨便接待了一下。
本來心里想的是:既然業主希望嘚瑟一下,那咱們肯定得配合一下啊。
誰知道被這于奇正一番忽悠,竟然又接下一個大單。
不管怎么說,這事還真得虧了他。
秦曉鸞急忙起身施禮:“少東家這么關照我們秦家班,實在是感激不盡。”
于奇正不斷擺手:“別扯這些虛的。”
秦曉鸞立即明白了過來,人家要的是實在的好處。當即笑著說道:“您放心。我們知道的,你看這個信息費是按照百分點算,還是直接一口價比較合適?”
于奇正怒道:“誰在跟你說錢的事?我于某人缺這點錢嗎?我要的是……”
不扯虛的,又不要錢,能是什么意思?
秦曉鸞捏緊了拳頭,緊緊地盯著于奇正那張破嘴,心里想著:你接下來說出的如果是“你的人”三個字,那就得試試本姑娘能不能打掉你幾顆牙!
于奇正絲毫不知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理直氣壯地叫道:“我就問你,接這么個單,算不算特殊貢獻?”
既然他沒直接說要人,秦曉鸞也不好發脾氣,只能簡短地回了一個字:“算。”
“那好!”于奇正得意洋洋地說道:“按照咱們之前的約定,我現在有資格被破格錄用了吧?”
秦曉鸞呼出一口長氣:“哎,原來你說的這個啊?”
于奇正兩只眼睛閃著老鼠般的光芒:“不然呢?你以為我要什么啊?”
秦曉鸞臉一紅,沒有回答。
“到底行不行嘛?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于奇正催促道。
秦曉鸞簡直是啼笑皆非。這家伙花費了這么大的時間精力,就是為了來秦家班做工人啊?
想到這里,不由得苦著臉說:“行當然是行……”
不等她說出后面的話,于奇正就跳了起來:“太好了!那我現在可以去陳大娘那里領衣服了吧?”
秦曉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這有錢人家的少爺的腦回路,都是如此清麗脫俗的嗎?搞這么多事,就為了區區一套工作服?
不過再仔細想想,和后世那些給主播打賞的富豪相比,人家于公子多少還得到了一套衣服嘛。
現在算是明白了。也就是有錢公子哥一時心血來潮,沒事找事找個樂。
得,他愿意掛個名就掛。把他接的這單,按照信息費算,用工錢的名義發給他。
反正過不了幾天,這新鮮勁一過也就過了。算起來咱們秦家班也沒虧。
看到秦曉鸞點頭認可,于奇正樂得像是吃了屁一樣。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新問題:“對了秦班主,我具體做哪些事啊?”
秦曉鸞心里暗暗后悔不該答應他。這于大少爺還真是個事兒媽!本來就是個游戲,還要搞得煞有其事的。我怎么知道你做什么事?我讓你去掏糞你干不干?
當然,這話也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說出來的。
秦曉鸞想了想,笑容可掬地說道:“高級顧問,怎么樣?”
這個新名詞還真把于奇正搞蒙了:“高級顧問?做什么的?”
秦曉鸞笑著解釋,就是不用去管任何具體的事務。想上班就上,不想上班就不上,反正該給的工資一分不會少。
想不到的是,于奇正吼了起來:“你這是瞧不起我嗎?”
秦曉鸞恨不得一腳踹死他。這可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職業啊!本來以為怎么都能讓這公子哥滿意,誰知道居然會是這樣!
于奇正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秦班主,你是不是覺得我于奇正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绔子弟?”
秦曉鸞強忍著直接回答“是”的沖動,搖頭說道:“當然不是了!”
“別否認了!”于奇正叫了起來:“你就是這么想的,你們全都是這么想的!”
秦曉鸞暗想:你本來就是這樣,還怪我們這么想嗎?
于奇正眼中泛起了淚花:“不!不是這樣的。”
他這個樣子,倒是讓秦曉鸞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了:“于公子,你別胡思亂想了。”
于奇正跳了起來:“我沒有胡思亂想!我活著就是個笑話!”
秦曉鸞納悶地望著他,這富二代到底要發什么神經啊?
于奇正叫了起來:“我很悲哀!從生下來開始,什么東西都有,什么東西都不缺。我什么都不用干,這輩子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有了!”
“我能做什么?當官嗎?在落鳳鎮我家已經是土霸王,隨時給我使喚的人有二十多個。就算當再大的官,每日里能使喚的不也就那幾個人嗎?賺錢嗎?家財萬貫和百萬貫,除了數字不同還有任何區別嗎?沒有!”
秦曉鸞怔怔地望著于奇正,終于理解了以前曾經怎么都理解不到的一些話。
“我對錢沒有興趣”、“先定個小目標賺它一個億”、“我們家是普通家庭”……
唉,原來不管什么年代,花式裝比都是富豪的最愛啊。
于奇正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我覺得我活著,和一條咸魚沒有任何的區別!”
秦曉鸞此刻特別想讓自己的鞋拔子和他的臉親密接觸。
蒼天吶大地吶,求求你們滿足他的愿望吧!我愿意替他承受這么巨大的痛苦,就讓我來當這樣一條咸魚吧,我求求你們了!
顯然,于奇正并沒有放過她的打算。繼續在那里喋喋不休:“我很茫然,我好無助,我多么希望擺脫這種宿命。但是,現實卻不斷地給我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
秦曉鸞特別想非常貼心地勸他一句話:哥,你再這么裝,真的會沒朋友的。
于奇正突然擺出一個優秀話劇演員的姿勢:“可是現在,我終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這幾天我所看到的人,蘇逍、黃鐵柱、黃石頭等等,他們臉上都洋溢這一種有了人生目標的神采!”
“我也想要這種神采!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秦班主你知道嗎?今天我很幸福,我從來沒有這么幸福過!”
“今天,是我,我,于奇正!親自接下了楊家茶莊的單。你能明白我說的嗎?”
坦率地說,秦曉鸞還真不明白他說的,但這個時候,只能說著違心的話:“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
于奇正咧開嘴笑了起來:“你能明白我的心就好。”
這話怎么好像味道怪怪的?
不等秦曉鸞琢磨清楚,于奇正就又說道:“所以,請你給我安排真正的活干。”
說這話的時候,于奇正把“真正”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秦曉鸞不得不實話實說了:“少東家,我說句大實話,我還真不知道能安排你去做什么。”
本以為這事就能這么搪塞過去,想不到的是于奇正似乎早有準備:“既然班主不直接安排,我倒想了一個適合我做的事情,你看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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