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老夫子您就先回去吧,我喝點小酒就回來。”于奇正繼續說道。
“老夫子?!你說誰是老夫子?”李經火上來了。
本太子儀表堂堂花容月貌潘安轉世宋玉再生就不說了,最重要的是年輕有為年輕力壯少年老……呸呸呸,少年老成不合適用在這里。總之,你才是老夫子,你全家都是老夫子!
很明顯,于奇正并不準備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結,用一副哄小孩的語氣說道:“行行行,我是老夫子行了吧?好了,本夫子現在要去喝酒去了,失陪!”
說完就邁步朝里面走去。
“站住!”李經喝道。
于奇正轉過身,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望著李經。那臉上寫著一句話——“又怎么了”?
“要去,我和你一起去。”李經沉聲說道。
畢竟是年輕人,對未知的世界總是有強烈的好奇心。
曾經有一次,李經無意中問起青樓里面是什么樣的,結果一眾隨從嚇得趕緊跪倒在地,一個個臉上露出“死諫”的樣子。
從那之后,礙于自己的身份,對這個話題李經再也沒有提起。
現在被于奇正這么一刺激,勾起了他“鄉巴佬進城”的強烈渴望。
況且,現在李經有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直氣壯的理由:我這是進去監督未來妹夫讓他別亂來的。
于奇正一雙賊眼骨碌碌地轉了兩圈。
今天為秦家班的事憋著一口氣才來易月樓,結果被小乙和李經這么一攪合,一時氣沖上頭就懟了李經一番。
可現在見到李經堅定的眼神,就知道今天是甩不掉這個鼻涕蟲了。
既然已經如此了,何必再得罪這位爺呢,不如拍拍馬屁,你好我好大家好。
主意打定,當即笑道:“這就對了嘛。古代先賢不都說過嗎,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李經差點哭了出來。說這話的那位古代先賢要是知道你于奇正把他這話用到這地方,估計得掀開棺材板來找你談談。
不過眼前先不管先賢來不來談的問題,還是先進去再說吧。李經一把摟住于奇正的肩,朝里面走去。
李經哭不哭是一回事,小乙哭了。
本來是搬太子做救兵來著,現在倒好,連救兵也陷進去了。
其實小乙他們幾個侍衛不是沒想過“死諫”,不過以他們對太子的了解,現在去諫,死不死不知道,一腳踢幾個跟斗然后喝令不許跟著,那是肯定的事。
到時候太子身邊沒人,萬一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掉腦袋的事了。這么一想,就只能耷拉著臉跟了上去。
這就叫:得了灰指甲,一個傳染倆。問你怎么辦?只能跟著去。
第二天一大早,秦曉鸞起床看到程老黑時,實在忍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來。
按照后世的說法就是:時尚時尚最時尚!
秦曉鸞差點情不自禁地唱了起來:摩擦摩擦,把我的審美眼光,按在這光滑的地板上,摩擦!
胡子頭發都梳理得整整齊齊油光發亮也就不說了,重點在于他身上穿的那套全新的衣服,實在是……
頭頂大姨媽紅的玄色幞頭,身上是屎黃色的圓領窄袖服,脖子下前胸上面的那一段的一層衣襟自然松開下垂,形成了一個翻領的樣子——這是當前最流行的穿法。
其實吧,這也還讓人勉強能接受,問題是您腰間系這么一條七彩斑斕的橫襕是個什么搭配?
這已經不能用俗氣來形容,完全是惡俗好不好?
程老黑本人倒不覺得,嘿嘿笑了兩聲,雙手拎住衣服抖了抖:“秦班主,怎么樣?還行吧?”
秦曉鸞強忍著又想哭又想笑的沖動,機械地點著頭:“嗯嗯,挺……挺別致的。”
程老黑咧開嘴,露出一排白牙笑了起來:“這是楊少爺幫我選的,我就說嘛,他的眼光絕對不錯。”
秦曉鸞直著眼睛心想:天啊!這叫眼光“不錯”?
“老程啊,你看你又叫錯了吧?什么楊少爺,以后你要叫我的職務。”楊不羨的聲音傳了過來。
看到楊不羨,秦曉鸞很想抓瞎自己的一雙鈦合金狗眼。
頭上系著一條紅色抹額,用一塊短巾從前額向后束緊,包住頭發,但是將發髻露在外面。
身穿窄袖裥衫,袍服的前襟撩起,掖在腰帶內,露出褲子和黑色皮質長靴。腰間系黑色革帶,還佩帶了一條豹尾。
這可是現在最為時髦的武士裝束穿法,本身是沒什么問題的。
這種服裝本身就是為了奔走和行動方便而設計的,因此“簡潔流暢實用”是其主要特色。從眼色上來講,不管是黑色、白色,還是是灰色,都是純色。
但是我們的楊不羨公子,可能是為了引領時尚,別出心裁地采用了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的布料拼接在一起。再配上他那酒色過度的小身板,活脫脫就是一只發了情的大公雞模樣好不好?
秦曉鸞看看程老黑,再看看楊不羨。這感覺,就是一個男扮女裝和一個女扮男裝的人站在一起。問題是,他們的“反串”表演實在是太拙劣了!
她趕緊把眼光望向腳尖。
因為秦曉鸞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再多看兩眼,多半會神經錯亂。
秦曉鸞語音干澀地問道:“兩位這是要干什么?”
“議事啊,咱們當然得有儀式感了。”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議事?議什么事?”秦曉鸞不解地抬起頭,然后又迅速低下頭去。
程老黑又露出他那兩派白牙,嘿嘿笑著說:“這要說啊,還是咱們楊軍師的高見。咱這不是拿下了這項大業務嗎?肯定要把兄弟們都叫來商議一下啊。”
楊不羨搖頭晃腦地撫著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美髯”,露出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得意模樣,嘴上卻還說著:“程幫主啊,什么軍師不軍師的?不都說了要稱呼我的正式職務嗎?”
程老黑立即還嘴:“我也不知道你正式職務是啥啊?還有,你叫我程幫主難道是職務嗎?”
楊不羨略帶尷尬地答道:“那就等一會,班主自然會給我們任命的。”
秦曉鸞可沒空理會他們這種索要官職的行為,而是不解地問道:“消息傳過去,等他們過來,至少得明天吧?”程老黑再次展示白牙:“嘿嘿,昨晚我就飛鴿傳書,他們全都連夜趕來了。”
秦曉鸞白了程老黑一眼,心想可惜我在后世沒學會怎么做牙膏,不然非得創立一個“黑哥牙膏”品牌,你就給我當代理人吧!
與此同時,腦子里出現的是黃鐵柱打著胭脂口紅,蘇逍舞者輕紗水袖的場景。這畫面太美,臣妾不敢看吶!
一個時辰后,秦家班的主要核心成員全都趕到荊州城,“干兒子”勾子楚也死皮賴臉地跟了過來。
還好,雖然一個個風塵仆仆的,但沒有出現想象中的畫面。
一群人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雖說秦曉鸞她們是受太子召見來到荊州,但在大伙心里,對這事根本就不抱任何指望。
本來就是啊,秦家班只不過是一個鄉下草臺班子,一下子接到這么大的活,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但是咱們班主硬生生地把這不可能的事給辦成了。眾人心里又是激動又是自豪,更多的還是對秦曉鸞的佩服。
秦曉鸞考慮了一下,還是得先聽聽大家的意見,畢竟群眾的力量是最大的嘛。
“各位叔伯,現在咱們很可能接下荊州城修繕這個項目。大家先別高興,看看這件事有哪些困難,或者說咱們力有未逮的地方。”
眾人心里對秦曉鸞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層。取得了這么大的成績,還能不驕不躁。不但沒有得意忘形,反而是更加小心謹慎的做事,實在是太難得了。
第一個開口的是采石場負責人錢景生。
其實這個問題在來的路上,錢景生就考慮過。荊州城這么巨大的工程量,如果全部用石料的話,各方面的成本都太高。而且光憑落鳳鎮的出石量,肯定不能滿足要求。
即便秦家班采用了滑軌技術,能從各地調來石料。但那些石料要加工成能用作修建城墻的規則條石,也需要非常浩大的人工。
秦曉鸞點點頭,表示這個問題自己在設計時就考慮到了。因此設計中,只是城墻的下半部分,也就是基礎部分采用石料,上面的部分全部都用城磚。現在的問題就是磚窯能不能燒出這么大塊的城磚。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了磚窯負責人段飛的身上。
沒想到本來都以為是最大難題的事,居然根本就不存在。
事情是這樣的。
這段飛呢,本來就是一個很肯鉆研的人,不然也不會成為周圍出名的窯工。
前幾天不是陳伯受秦曉鸞之命,回到窯洞找段飛要了一個窯,用于研制燒瓷磚的嗎?
第一窯陳伯就燒制出了平整如鏡的瓷磚。
段飛在旁邊看了,連聲夸贊不已。
可是陳伯本人卻非常不滿意,因為成功的瓷磚只有一個巴掌大小。
當時秦曉鸞最初給他比劃的,可是后世800X800的規格。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做到那么大,還那么平整。
但陳伯雙眼一瞪,說了句“沒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不可能的人”,然后又鉆進窯洞,連日連夜的開窯起來。
別說,瓷磚的尺寸還真的越燒越大。雖然現在距離秦曉鸞說的規格還很遠,但也到了300X300大小。
這下就激起了段飛的研究欲望。咱不會燒瓷,燒磚可是內行,一定要把燒磚這個活做到天下第一。
于是也開始做起了試驗,包括怎么燒出最硬的,怎么燒出最大的等等。現在已經燒制出了足以做城墻的大型磚塊了。
眾人大喜。這簡直是上天有眼啊!
“不過,還是存在一個很大的缺陷。如果不能解決,最多只能提供一小段城墻的磚。”段飛面帶憂色地說道。
“什么問題?”眾人搶著問道。
段飛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一個字:“土。”
李經之所以這么急著趕來,無非還是為了李墨寧。
妹子看中了這個不著調的家伙,李經心里比誰都清楚。雖說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可要真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檔子事,到時候寧兒肯定是哭得稀里嘩啦的——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奇正啊,你可要愛惜羽毛啊。”李經語重心長地說道。
“得了,我是人,不是鳥,沒有羽毛。我丫的就是個普通小市井,就愛這調調怎么了?你們這些人吶,能不能不要把自己那些齷齪的想法強加于我?我進這地方怎么了,我換個環境換個心情喝點小酒招誰惹誰了?誰規定進這地兒就一定是做那吊膀子事了?連這點自由都沒有,那這官我不當了。還有,就算是當了官,也沒哪條法律不準到青樓喝酒的。”于奇正舌頭轉得飛快。
李經聽得這話,不怒反笑。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對了,本太子要的就是這個味。
其實呢,這貨說的也不錯,本朝對這方面還真的并無明令禁止。
要說是一般官員,這事也是正常。可這于奇正怎么回事,一直跟在太子身邊的小乙哪能不知道?
真要讓他進去了,別說太子那里好不好交差,將來被長陽公主知道了,有得自己好受的?
于是趕緊讓同伴去通知太子,自己上前去攔住于奇正,死抓活賴就是不讓他進去。
這段時間一來,于奇正倒是唯唯諾諾聽話得緊。雖說這樣挺好吧,但李經卻覺得好像缺少了點什么。
現在這一番強詞奪理的快舌,臭嘴本色又原形畢露。李經反而心中高興起來。
“你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去這種地方?”李經皺眉說道。
“我現在還不是。”于奇正搖晃的腦袋答道。
眼見少詹事就要進易月樓了,小乙哪里還呆得住?
這小乙呢,不僅武功高強,頭腦也是相當靈活,不然李經也不會派他來保護于奇正。
于奇正仰起脖子:“進去喝酒,怎么了?”
“這是你能去的地方嗎?”李經臉更黑了。
“怎么不能去?”于奇正理直氣壯地回到。
兩人糾纏了好一陣,就聽到馬蹄的聲音,李經來了。
李經黑著個臉質問道:“你干什么?”
于奇正剛剛走到易月樓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誰?侍衛小乙。
小乙和另外一個同伴負責貼身保護于奇正,像剛才那種去酒樓喝點酒什么的,只要在不遠處看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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