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正因為本性太好,所以就會把人都往善的地方想。沖兒這樣,經兒也這樣。”獨孤皇后憂心忡忡地說道:“他們對人世間的險惡,了解得太少了,母后擔心他們以后吃虧啊。”
獨孤皇后頓了一頓之后,接著說:“最早寧兒這事,除了她自己喜歡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父皇考慮到那于奇正出生市井,在這方面能補上經兒和沖兒的不足。可現在……哎,又扯遠了,還是先說你們吧。”
“您真不用擔心我們。”李墨沁繼續安慰道:“您看啊,公公現在是百官之首,沖哥……”
“聽我說!”獨孤皇后的語氣變得無比嚴厲:“今日全家王侯,明朝滿門抄斬,哪朝哪代這樣的事情少了?!”
曾慶福知道重點來了,正準備繼續聽下去的時候,拿著冰片的太監已經跑過來了。
無奈之下,曾慶福只能打消念頭,朗聲報出菜名。
獨孤皇后母女立即停止交談,讓他進去。
送完菜之后,也沒有留下的理由,曾慶福只能走了出去。
聽完曾慶福的匯報后,秦曉鸞陷入了沉思。
根據目前所知信息,基本上可以確認秋菊那個消息的真實性極高,皇后極可能患上了絕癥。
再根據皇后和長公主的對話,就能推算出皇后隱瞞病情的原因。
獨孤皇后自知命不久矣,所以要在這段時間內盡量安排好后事。
對皇后來說,所謂的后事,主要是兩方面:一個是子女的前程,一個是家族榮辱。
李經已經是太子了,沒辦法給他本人再安排什么,最多也就是安排幾個合適的人輔佐他,讓他的位置更鞏固。李墨寧那邊,于奇正現在這種情況,皇后也沒法插一腳進去。
只有獨孤沖這里,既和自己女兒未來的幸福有關,也和獨孤家族的興衰相連。
這是皇后最大的心病,也是在她的能力范圍內可以進行相關操作的。
皇后隱瞞病情不讓人知道,也就是在安置這件事。
就在李墨沁入宮拜見皇后的同時,獨孤無忌也把獨孤沖叫到了書房。
“父親大人,請用茶。”獨孤沖畢恭畢敬地敬上茶水。
“說說吧,你是怎么想的?”獨孤無忌閉上雙眼,頭向后仰著靠到了椅子背上。
獨孤沖當然知道是因為朝堂上的事,垂頭答道:“關于于奇正的事……”
“我不想聽這個,”獨孤無忌微微睜開眼:“我想知道的是,除了你自身的觀點之外,還有什么其他方面的考量?不要和我說沒有。在此之前,你即便是持某種觀點,也不會表達得這么鮮明。”
獨孤沖蠕動了幾下嘴唇,最終還是沒說出話。
“好,你不說,我幫你說。”獨孤無忌猛地睜開眼睛:“因為這一次,你必須在太子面前表明一個態度,是也不是?”
獨孤沖臉微微一紅。
他九歲的時候明白了一件事:其實每次躲迷藏時父親都知道他在哪里,只不過為了逗他開心,會選擇是揭穿他還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這一點到現在都沒有改變。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不管他多么精心的掩飾躲藏,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在父親面前都是一覽無余,毫無任何秘密可言。
如果有一天,他已經成熟到能夠瞞過全世界,依舊有一個例外——那就是自己的父親。
確實,在于奇正一事上他的觀點和太子一致,但這個和他的那點小心思并不沖突。
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官員了,對于朝政的看法也基本上成熟了。
他很清楚,類似于血緣、感情、能力等等因素非常重要,但不是核心因素。
作為國家最高管理層面的朝廷,真正能得以長期維系共存的,是利益。
或者說,相同的利益。
想要進入最高的核心管理層,如果僅僅依靠親戚或者其他關系,是遠遠不夠的。
換句話說,想要坐到而且坐穩宰相這個位置,最關鍵的事情就是在于和皇帝之間有著共同的長期利益。
這就是“站隊”。
而他獨孤沖的理想,就是和父親一樣,當一個好宰相輔佐君王,立萬世之功。
對他來說,有兩個選擇。
第一種是最容易也是最省心的,站隊當今圣上。可問題在于,排在他前面的人太多了。別的不說,就算他有這個本事,難道去掀翻自己的老爹?還有,圣上日趨老矣,辛辛苦苦排隊到前面時,老皇帝一嗚呼哀哉,舊的游戲結束,新的游戲開始,那就白排隊了。
第二種就是排在太子這邊。盡管需要等待,但自己可以排到第一名。
盡管現在太子位置比較穩固,但對皇儲來說,只要一天沒有登基,更準確的說,只要一天沒有真正把權力掌握在手中,一切都是未知。從古至今,多少廢太子就是深刻的教訓。
這次朝堂上出現兩個陣營,實際上就是已經老去的“保守派”和他們這批“少壯派”兩股勢力。
在這種時候,他必須旗幟鮮明的站在太子這邊。
獨孤沖認為,這是一次沒有什么風險的機會。自家父子分別站在兩邊,不管結果如何,都壞不到哪里去。
事情的本質就是這樣,只是現在父親一下子挑明,讓他面子上很有點掛不住而已。
“唉,你們啊,”獨孤無忌嘆息道:“還是太嫩。”
“請父親大人明示。”獨孤沖垂頭聆聽。
“你是想問我具體哪件事對吧?”獨孤無忌說道:“哪件事都是。”
聽到這話,獨孤沖心里很是有一點不服。這次在朝堂之上,要不是父親您以死相逼,不定誰贏誰輸呢?
獨孤無忌似乎完全看穿了他的心一樣,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覺得為父死諫,是在以大欺小?”
獨孤沖沒有回答,但心里確實這么認為的。
“呵呵,”獨孤無忌笑了起來:“自太原舉兵追隨圣上,至今已四十余年。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圣上拿定主意的事,誰死諫都沒用。”
獨孤沖心里猛地一驚。
當今圣上從善如流,魏正等大臣逆言直諫天下皆知。怎地在父親口中,卻出現這般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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