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荏染安慰道,“謝太后關懷。荏染不是好好在這呢嘛。情況雖驚險,還好平安無事。”
太后繃起臉哼了一聲,身體微斜靠在手邊的軟枕上,眼瞼微瞇,頓時氣場全變,顯示出十年垂簾聽政的威然氣勢來。
“行宮都統護衛不利,嚴重失職,讓你屢遭險境。你放心,我定會告知皇上,將其嚴懲。”
“那些刺客又是下毒又是買通婢女,花招甚多,最后竟然直接夜闖,讓人防不勝防。那些刺客武功招式相同,訓練有素,可見是精心豢養的。可惜沒有留下活口,也沒什么線索。不過都統和那些刺客交過手,對他們的招式很熟悉,不如讓他戴罪立功追查兇手。”
太后沉吟一會,“如此也好,兇手不找到總是不安心。不過就怕這兇手千里之隔,想追查也不知如何追查。”
最后這話如同自言自語般,說完輕嘆了一聲,眉心結著疙瘩。
伏荏染狐疑地瞇了瞇眼,“太后可是知道兇手是誰?到底誰想殺我?”
太后滿眼心疼的望著她,唇瓣輕動著,最后只化成一聲嘆息。
“我不知道,你也別亂想了。入了宮就安全了,刺客的事就交給別人去查吧,你只要像所有小姑娘一樣開開心心的就好。”
伏荏染還想追問,太后卻只是半斂著眸子,輕輕揉捻著她的指骨,似陷入了回憶。
那雙柔和、智慧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迷霧。
“荏染,你只要記得,你父親很在意你,他并非故意丟下你,他是有苦衷的。他是家中的獨子,娶妻生子是他必須承擔的責任,你要理解他。”
太后替伏晢明辯解,反倒讓伏荏染疑竇叢生。
她總感覺太后知道些什么,或者說太后想告訴她些什么,卻又不能說。
娶妻生子與她之間有什么沖突嗎?
或者說是有人容不下她,所以必須把她送走?
太后這襲話莫非是在暗示,真兇可能是父親家里的人?
伏荏染的大腦正席卷著風暴,皇后恰好來了,帶著一臉努力隱藏卻顯露無疑的怒意。
皇后是個長相美艷的女子,顧盼行動之間盡顯風情,不像一國皇后,反倒像個寵妃。
她裝扮的既高貴又絕艷,眼尾挑的很高,下巴微揚,看人時給人一副居高臨下的高傲感。
光是神情、儀態就讓人很難親近。
伏荏染自然也不需要親近她,因為她們已經結下過梁子了。
并且按皇后小肚雞腸的性格,是不會輕易原諒的。
伏荏染起身朝皇后行了禮,皇后淡淡地瞥她一眼,不慌不忙的坐下。
她不開口,伏荏染就只能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能起來。
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她這是在故意為難。
皇后端起茶杯飲茶,輕吹著面上的茶葉,目光卻時時觀察著太后的神情。
太后身邊貼身伺候的夕嬤嬤不動神色地皺了皺眉,很快又抹開。
在福康宮教訓人,不僅是落云桑縣主的面子,更是打太后的臉。
這個皇后真是越來越愚鈍,不知分寸。
夕嬤嬤正想出聲提點,太后突然開了口,唇齒含笑的瞧著皇后。
“此次去太廟為先帝冥慶,書娙娥表現端方得體,謹禮善孝,朝臣們無不稱贊。皇上與本宮商議著升她為婕妤,皇后準備一下,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什么,婕妤!我乃國母,后妃之事都該我做主,你們商都沒和我商量就決定了?”
皇后激動地都快跳起來,猛然起身,使得頭上繁復的釵環步搖晃得叮鈴直響。
伏荏染偷瞧著她失態的模樣,心里輕嘆,這皇后委實……不太聰明。
皇后這一過激反應,果然把太后激怒了,眉眼染上厲色,一拍茶幾。
“你這是在斥責哀家?”
太后動了怒,殿里的人全都屏息凝氣,不敢妄動。
太后雖只是后宮女人,但十年的垂簾聽政,在她身上磨礪出只有帝王才有的威嚴。
即便她已退居后宮安養,脾性也更順和了,但只要發怒,依舊讓人不敢直視。
皇后揣著怒氣來的福康宮,華詹事早料到得出事,果不其然,屁股還沒坐熱就跳腳了,也把太后得罪了。
華詹事后悔不迭,早知道死拉硬拽也該攔著皇后。
皇后被太后這一質問也嚇住了,心臟猛跳了幾下,恭順的跪下請罪。
布置典雅的屋里似有外面的冷風吹了進來,氣溫降了好幾度,火盆都不感覺暖了。
就像她故意不讓伏荏染起身,太后也沒讓她起來。
“陛下是天下之主,他還沒資格決定后妃的位份!”
“她一個小官之女,有什么資格坐上婕妤的位置。”
皇后委屈地埋著頭,又頂了回去,屋里隱隱響起震驚的抽氣聲。
皇后真是太大膽了,這個時候還敢頂嘴。
“你十五歲進宮,掌管后宮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浮躁。皇上乃一國之君,日后會有越來越多的妃嬪,你身為皇后整日捻酸吃醋,既不能體貼皇上,又不能和諧后宮,如何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太后毫不留情的狠斥了她一頓,看她咬牙忍恨的模樣,知道說也是白說。
看都不想看她,揮揮手就把她趕走了,讓她回鳳棲宮思過。
皇后行了禮就要退出去,一抬頭又瞧見了伏荏染,這才想起自己來福康宮的目的。
伏荏染還保持著屈膝見禮的姿勢,剛以為皇后走了就能松快了,不想轉折來的太迅猛,全無防備。
皇后突然將矛頭指向她,“母后,兒媳還有一事。今早云桑縣主闖入太醫院大鬧,還把給您診脈的胡太醫綁去了蠶室,就為了她那兩個侍衛。此事現在傳得沸沸揚揚,云桑縣主身為母后養女,卻不能端正言行,實在有辱身份。兒媳認為應當加以懲戒,以示宮規,彰顯皇室體統。”
皇后邊說著邊暗暗朝伏荏染飄去冷眼,嘴角噙著厭恨。
此話一出,華詹事眼皮猛地一跳,她剛受了太后斥責,現在不是說這事的好時機。
華詹事忍不住想要拉住她,卻為時已晚。
皇后哪兒計較的到這些,只想讓伏荏染不得好,只是怕是不能如她愿。
她這番話不僅把伏荏染給告了,還拉扯上太后,把太后都給數落了。
只能說,她實在是笨的可以。
“荏染是哀家請入宮的,自有哀家教導管束,無需皇后費心。”
“但本宮身為皇后,有責任正肅后宮風氣。現在宮中皆是對縣主的議論,還有人猜忌……”
“娘娘,您想必累了,還是先回鳳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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