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荏染在弗諼的帶路下,不慌不忙的往梅林去。
掀起眼簾,看向弗諼問道,“梅林有什么與眾不同嗎,大家為什么那個反應?”
弗諼解釋道,“梅林是宣德殿通往后宮的必經之路,以前曾有妃嬪為了吸引皇上,日日在梅林吟詩跳舞,制造偶遇,引得后宮眾人紛紛效仿,歌樂聲甚至傳到了宣德殿里。皇上得知后大怒,將那個妃嬪貶為了庶人,趕出皇宮。從那后,就再沒人敢隨意去梅林,生怕碰到皇上,被當成邀寵媚主趕出宮去。”
“這么聽來,這位皇上還是個不貪女色的明君。”
伏荏染垂眼盯著腳下,周圍無人,弗諼與她并肩而行。
弗諼遷就著她的步子,與她始終保持并肩,兩人步伐相同,左右左右,充滿節奏感。
走著走著,她突然笑起來,像有星星落進了她烏黑的瞳孔里。
“我想起個故事,兩個弟子交談,小弟子問,‘老師每到一個地方都能很快了解當地的事情,是求別人告訴他的,還是別人主動告訴他的?’大弟子說,‘老師品德高尚,讓人敬重,他求的方式大概與一般人不同吧。’”
說著戲謔的對上弗諼的眼睛,瞇了瞇眼道,“你整日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入宮這么短時間怎么對宮里的事這么了解?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弗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吐出五個字,“顏色以得之!”
伏荏染語噎,罵了一句,“恬不知恥。”
笑說間才突然發現芙顏沒跟在身邊,人不知去哪兒了。
弗諼解釋說,“我有事讓她去做。”
“倒是挺會指使人。”
我才是主子。
伏荏染嘟囔,但并未放在心上。
不知不覺兩人已到了梅林,說是梅林,實則并不多大,一眼便能將整個梅林盡收眼底。
澤安郡主挖坑讓她來這,不會只是祈求她運氣不好,撞上皇上那么簡單吧?
正狐疑中,梅林里邊隱隱傳來細弱的呻吟聲。
弗諼打頭去里面查探,而后便瞧見了一只奄奄一息、鮮血淋漓的大黑狗。
伏荏染跟過來才發現,梅林里邊原來還支著個狗窩,狗窩修得很牢固很舒服,鋪著軟厚的墊子,邊上還放著兩個大盆,一個裝食物一個裝水。
此時兩個大盆一個裝著水,一個洗的干干凈凈,顯然有人悉心照料。
“這是被誰打的,下這么狠的手。”
伏荏染蹲下去查看大黑狗的傷,全身上下都是血,腿被打斷了,胸口微弱的起伏表明著它還有一口氣。
大黑狗聽見聲音,睜開虛弱的眼睛,像孩子一樣嗚嗚哭起來,眼睛里還淌下眼淚。
伏荏染緊皺起眉,想要給它處理傷口,伸著手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真后悔今天沒帶月牙一起來。
“我來吧——”
弗諼掀開外袍,將里層的衣擺撕成長條,給大黑狗纏裹起傷口。
大黑狗疼的嗷嗷叫起來,叫聲透著無力和痛苦。
伏荏染環顧四周,在狗窩不遠處找到一根帶血的木棍,上面的血跡還是新鮮的,將地上的泥土都染黑了。
“你們是誰!”
突然,一聲威嚴的厲喝猛地傳起,把伏荏染嚇了一跳,棍子直接脫手掉在了地上。
伏荏染回頭,便見到了數次錯過都沒見到、卻偏巧在這偶遇的皇上。
兩年沒見,皇上越發穩重、威嚴了,穿著深紫色常服,貴氣天成。
五官也越發挺闊成熟,全身散發著上位者高高在上、霸氣強勢的帝王氣場,讓人不敢直視。
他已經是個真正的皇帝。
伏荏染剛要屈身見禮,皇上震怒的呵斥又撲面朝她襲來。
“朕的狗怎么傷成這樣的!是你們打得?”
原來這是皇上的狗。
雖是詢問,卻分明是質問的口吻。
伏荏染很想啐他一口,什么都沒瞧見就張口亂說,知不知道自己是皇上,隨便一句話就能左右人的生死。
伏荏染雙手交疊在身前,端莊穩重的屈膝一拜,回答道,“陛下,如您所見,我們只是在給它包扎傷口……”
然而皇上看都不曾看她,也不聽她解釋,大步走向大黑狗,順手就要把伏荏染推到一邊。
伏荏染下意識后仰避開,腳步踉蹌后退,即將推倒自己的手陡然被另一條堅實有力的胳膊擋開。
弗諼不驚不慌的步到皇上眼前,不經意間護住身后的伏荏染,躬身一禮,不卑不亢的開口。
“陛下,此狗傷得不輕,需要立馬醫治。”
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
皇上深深看了他兩眼,正準備出聲斥責,一個驚慌失措的人影突然跌跌撞撞的奔了過來,直接撲在皇上面前。
看服飾是個小宦,身體嚇得瑟瑟顫抖,整張臉臉埋在地上,根本瞧不見模樣。
“陛下恕罪,小人只是小解走開了片刻,沒想到黑虎會被人傷成這樣。小人失職,求陛下開恩。”
原來這人是專門照顧大黑狗的。
伏荏染接著方才的話還想解釋兩句,皇上依舊沒有給她機會,親俯下身關懷黑虎的傷勢,命人快請太醫來。
弗諼把伏荏染拉到邊上,提醒她稍安勿躁,不必著急,等等情況再看。
這既然是澤安郡主下的套,她必然不會不出場。
皇上側頭正好瞧見弗諼抓住伏荏染的手,眼眸頓時一沉,眉心升起厭惡。
果然沒過多久,中常侍大人帶著太醫趕來時,澤安郡主也隨行一道,后面還長長的跟了一大串的姑娘,全是宴會上的貴女們。
連皇后、書婕妤也在其中。
澤安郡主受驚般夸張的帕子捂唇,驚呼一聲,“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到處都是血?”
照顧黑虎的小宦跪伏著解釋,他去解手的功夫,回來時就看到陛下和云桑縣主在此處,而黑虎奄奄一息、滿身血的躺在那。
姑娘們瞧著眼前的血腥畫面,背上都是一陣冷汗。
澤安郡主當即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向伏荏染,用著肯定的語氣,直接把罪名扣在她頭上。
“是你傷的它!”
真相大白,原來這就是她策劃的主戲——栽贓嫁禍。
那就是說,真正把狗傷成這樣的兇手是她。
伏荏染嗤笑了一聲,“如果是我傷的它,就讓它把我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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