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之事的后續,都是田廣豐和宮人們打成一片,得到消息告訴伏荏染的。
田廣豐很是惋惜那天沒在現場,一定非常刺激。
梅林的驚心動魄最后演變上朝堂,皇上提出了廢后。
皇后被查出虐殺貓的癖好,鳳棲宮里養著許多貓,只要心有不順,就拿貓出氣,或打或殺,在她手里過了不知多少條貓的性命。
她前些日子禁足鳳棲宮時,變得疑神疑鬼,總感覺有貓來找她償命,每次都是一副鮮血淋淋的模樣。
皇后被嚇得夜不能寐,精神緊張,所以在見到發狂的黑虎時才會失了常性。
而澤安郡主主仆被黑虎咬傷的原因更清晰明了,伺候黑虎的小宦交代的一清二楚。
澤安郡主想在梅林偶遇皇上,黑虎突然冒出來沖她咧牙大叫,把她嚇壞了,就讓貼身侍女把黑虎狠狠打了一頓。
等氣消后,她又怕皇上知道此事怪罪,對她不喜,就威脅小宦不準說出去,同時找了伏荏染這個替死鬼。
而馮敏兒從始至終就是個被利用的傻瓜。
澤安郡主說買通了皇上身邊的一個小宦,皇上來暖亭時提前給她通風報信,她便制造皇上與伏荏染的偶遇。
到時皇上必對伏荏染不喜。
馮敏兒以為澤安郡主的計劃僅此而已,卻不知自己有多愚蠢。
或者說,把澤安郡主想得多簡單。
皇上在朝堂之上當眾斥責大長公主駙馬和中尉養女不教,罰澤安郡主一年俸祿,閉門思過。
澤安郡主之過到這就結束了,皇后之過卻影響重大。
皇后乃國母,當為天下女子表率,如今卻出現這等令人厭棄的丑聞,如何還能當此重任。
皇上不喜皇后已久,覺得她德不配位,不堪皇后之位,但畢竟是先皇所選,也不能輕易廢除。
現在算是機會到了。
即便朝堂上有一半的人都不贊同,皇上依舊堅持己見。
“主子可知道,皇后的祖父進京了?”
田廣豐抱著碗核桃酪甜蜜蜜的吃著,雙腿盤坐在地毯上,離伏荏染很近,一點下人的自覺都沒有。
這也怪不得他,伏荏染沒有主子架子,瞧他這副樣子也沒有不快和阻止。
伏荏染修剪著梅枝插進白瓷瓶中,聽他那有大事發生的語氣,隨口敷衍著。
“是嗎?皇后的祖父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田廣豐興奮地張大了嘴巴,挪動下屁股又湊近些,手肘靠在案角邊。
“可不止了不得,徹侯乃三朝元老,雖已歸老,但朝中威信仍在。他一入京,那些圣主門生全都熱鬧起來,聽聞日日都有人往他府中遞拜帖,但他一個也沒見。”
伏荏染看他說的唾沫橫飛,精神昂揚,從梅枝上收回視線,問道,“圣主是誰?”
這不過是個再平常不過得疑問,田廣豐卻似見鬼般驚呼起來。
“圣主您都不知道?”
話音出口,他便反應過來自己態度失宜,暗暗擔憂,小心打量伏荏染的表情,幸好她沒計較,這才暗松了口氣。
“這人很出名嗎?”伏荏染虛心求教。
田廣豐按壓心頭的驚愕和激動,控制語態得解釋起來,“圣主是一位大善人,她在民間威望極大,修建了許多書院、慈幼院、濟病所,讓那些貧困孩子可以免費讀書,讓生病的百姓可以得到救治,甚至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人,給他們提供幫助。百姓們都很擁戴她。”
伏荏染邊聽邊點頭,聽著是個極好的人。
“不過此人與徹侯有什么關系嗎?”
田廣豐是個長舌,閑不住嘴的人,自小東家長西家短,進了宮當然也改不了這個性子。
見伏荏染一無所知,一下激發了他喋喋不休的興致。
“主子看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圣主名聲極盛,信奉者無數。她建的書院培育了許多人才,如今朝堂上的大臣,近一半是她的門生。除了那些世家、貴族出來的人,其余庶族寒門大多信奉于她。所以朝堂上出現了對立派系,一派以世家貴族為主,否定圣主,一派以庶族寒門為主,信奉圣主。”
伏荏染開始不過隨意聽田廣豐講講皇后之事,此時卻越聽越震驚。
她從不知道世上還有個如此與眾不同的人物。
朝堂乃國之根基,朝上一半的大臣信奉于他,這是怎樣的可怕力量。
一人便足以左右朝堂。
據田廣豐所說,這還只是暮國的情況,圣主福及天下各國,影響力怕是難以想象。
“莫非徹侯也信奉圣主?”
田廣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露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表情。
“據說十幾年前的伐孟之征,徹侯代表暮國前往天泱國共同部署戰局,偶然見到了圣主一面,之后便上書先皇請求停止伐孟。但當時伐孟之征正是如火如荼之時,暮國不可能退出。徹侯所書被冠上動亂軍心的罪名,而后便將他昭回國,命他歸老了。”
田廣豐嘖嘖兩聲,而后淺吸一口氣,思索著道,“若說徹侯信奉圣主,但他從未與圣主門生有過往來。但當年他卻站在了圣主那邊,贊同圣主停止伐孟,站在了天下人的對立面。要知當時的啟孟國乃眾矢之的,根本沒人敢替啟孟國說話。”
伏荏染把白瓷瓶推到了一邊,津津有味的認真聽著,卻是聽的半懂不懂。
她茫然的問道,“伐孟之征是何事?”
這您都不知道?
這句驚呼差點脫口而出,田廣豐幸好反應及時的守住了嘴,激動跪直的身體又慢慢坐會地毯上。
“伐孟之征可是載入史冊的重要戰役,大概十六年前……”
“田廣豐。”
倏得,一聲肅然低沉的聲音在身后想起,嗓音微啞,卻充滿壓迫。
田廣豐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回身,對上蔡嬤嬤審視、威厲的眸子,一下子跳起來,垂首站在邊上不敢動一下。
“后宮之中議論前朝之事,你是不想活了!”
田廣豐身子又是一顫,頭垂得更低了。
伏荏染在此,蔡嬤嬤點到為止,沒有再說。
她若當面斥責甚至處罰田廣豐,便是越俎代庖的僭越之罪。
蔡嬤嬤朝伏荏染欠身一禮,恭敬地道,“縣主剛入宮,對宮規不熟。后宮之人不得議論朝政,這是老祖宗的死規矩,否則是要抄家滅族的。皇宮不比宮外,切不可輕言率行。”
蔡嬤嬤是太后派來的人,一是為了更好的照顧伏荏染,另一方面自然是在她不懂、或者犯錯時幫忙規勸、解釋。
伏荏染心中嗤笑,后宮不得參政,那太后垂簾聽政十余年又是什么意思。
太后就不是后宮之人!
心中如此想,面上卻不露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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