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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哽咽著低聲喃喃,聲音里帶著一絲顫音,聽得人心疼。
她臉頰紅紅,鼻子也紅紅,長長的眼睫毛被淚水打濕了,氤氳著淚水的眼睛越顯純凈。
弗諼一下一下順著她的如絲緞般的長發,湊在她的耳邊,像哄孩子一樣柔聲安慰著。
“害怕了?別怕,有我在,我會一直保護你,任何人都傷不了你。越是富麗堂皇的地方,越是藏污納垢,爾虞我詐。這是人類本性所造就的生存環境,是逃避不開的。”
他對伏荏染太了解了,她從不是個愛哭鼻子的嬌弱女孩。
她聰明、有主見,有時灑脫起來連男人都比不上。
但越是強大的女孩,哭起來越讓人心疼。
弗諼拭去她臉頰上濕漉漉的淚漬,心也跟著揪起來。
伏荏染努力揚起迷蒙的眼睛看他,眉心皺成一個疙瘩,楚楚可憐的臉上寫滿了歉疚。
她搖了搖腦袋,聲音有些沙啞,“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我后悔了,若是我們沒有入宮,你也不會受此屈辱,也不會害了你一生——”
伏荏染說話磕磕巴巴,有些大舌頭,聲音也很細,但弗諼還是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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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是他下蠶室的事。
本以為她并沒放在心上,原來她一直耿耿于懷,只是藏在了心底。
她那么灑脫的人,從來只看前方不為過去糾結的人,卻說后悔了。
而且是因為他!
弗諼身軀一怔,像是突然被人喂了一顆糖,心里有點甜。
比那勾人心魄的香氣還要醉人。
伏荏染難過地吸著鼻子,嘴里呼呼吐著熱氣,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像是睡過去了。
那個宮女的死一整天都在她的腦海里回旋,心緒復雜,胸口被一塊巨石堵地,這會醉了終于舒服些。
弗諼以為她睡著了,想要抱她到床上去,手臂還未穿過她的后背,她卻突然睜開了眼。
伏荏染歪著腦袋,將臉擱在案幾上。
弗諼那只濕透了的袖子就壓在她臉下面,壓地全是褶子。
兩行清涕緩緩流下來,她直接抓起面前的袖子,將鼻涕擤在上面。
弗諼看著自己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的袖子,也不氣惱,反而寵溺的失笑,將另一只干凈的袖子伸給她,給她當娟子用。
伏荏染也不客氣,將干燥的新袖子罩在鼻子上,又擤了擤,這才舒服的長出一口氣。
“弗諼,弗諼,弗諼……”
她喃喃地叫著,眼睛直直地望著他。
聲音軟軟綿綿,跟棉球的叫聲很像。
“弗諼,弗諼,這名字真好聽,我取得。我還從未問過你,你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弗諼俯身看著她迷迷糊糊的小臉,笑容擴大,露出兩排燦爛的白牙。
他很少笑得如此陽光、明媚,毫無防備。
“喜歡。”
聲音低沉好聽。
伏荏染眨了眨眼,突然就摸上他的臉,用手指細細描畫著他的五官。
指尖所過之處都燎起一圖火,灼熱、悸動。
弗諼的心跳地很快,似乎下一刻就要從破胸而出,若非伏荏染注意力渙散,肯定能聽得清楚。
“混沌初開展華顏,一悸芳心永弗諼。”
伏荏染嘴角咧起一個有些花癡的笑容,輕聲念出一句詩。
“見到你的第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這一晚,弗諼一直呆在伏荏染的房間里直到天亮。
田廣豐聞著那熟悉的香氣,在院子里站了一夜。
伏荏染醒來時窗外已經大亮了,隱約能聽見月牙在屋外和人說話的聲音。
她翻了個身,手一下摸到一團又軟又暖的東西,抬頭一找,就瞧見棉球正趴在她的腦袋上面,睡得很是香甜。
她揉著腦袋坐起來,緩了半天才清醒過來。
喝米酒都能宿醉的人,全天下怕是只有她一人了。
回想著昨夜和弗諼喝酒劃拳,大概情形都記得,有些細節有些模糊。
她好像贏得次數比較多,好像哭了?好像……不停念弗諼的名字。
越想越覺得丟臉,‘嗷嗚’的叫了一聲,身體一倒又躺回了床上。
不過從頭至尾,她好像都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那香氣……
伏荏染瞳孔一瞠,又一下子坐了起來。
那是在春宴上聞到的香氣,濃郁、奇異、說不清來源。
春宴上的香氣怎么又出現在自己的屋里?
而且她感覺在春宴之前就曾聞到過,好像也是之前和弗諼喝酒,醉酒中也聞到了那香氣。
一個模糊的片斷突然從腦海中閃過,朦朦朧朧,速度很快。
伏荏染在腦海中認真搜索,努力回想,那短暫的片段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在蠶室外,她焦急地等著月牙和太醫給弗諼和田廣豐看傷,芙顏將披風罩在她頭上。
那時,她也聞到了這股香氣,只是當時沒注意。
那香氣為何總是出現在她身邊,圍繞著她?
或者說,那香氣本就……源于她?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屋外傳來弗諼的聲音,“醒了嗎?”
伏荏染愣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覺的咳了一下嗓子,回到,“醒了,還沒穿衣呢,等一下。”
說著就穿鞋下床,接著就見月牙推門進來,伺候她穿衣梳妝。
等她穿戴好,放弗諼進來。
弗諼第一句便是,“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頭疼嗎?昨晚的事還記得多少?”
伏荏染彎腰把棉球抱在懷里,手指在它腦門上輕輕轉著圈,舒服地它瞇著眼睛一臉享受。
伏荏染瞧著弗諼,促狹地挑了下眉,“為什么這么問,有什么我不能記得的嗎?”
“說什么傻話。”
弗諼失笑地點了下她的鼻尖,并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關于那個跳井的宮女,我給你帶來一條消息,想不想知道?”
伏荏染一下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眸子一亮,迫不及待地追問,“什么消息?”
弗諼雙手攤開,要獎勵。
伏荏染見怪不怪的剜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卻還是抬手從腦袋上拔下一根長發。
弗諼熟練的將長發卷曲纏繞成一朵蝴蝶,包在手絹中,揣進懷里。
他幾次張嘴,卻都沒發出聲音,把伏荏染的心勾得高高地。
伏荏染催促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催促他快說。
弗諼瞧著自己的手臂,想著昨夜那兩只被他哭濕地袖子,眼眸越發柔軟。
“那個宮女曾指認親眼見到麗昭儀收買先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同時給了那個大宮女一個小瓶。”
伏荏染捋了捋他這句話想表達的意思,“也就是說,那個大宮女是麗昭儀毒殺先皇后的人證。”
“沒錯。”
伏荏染腦子又開始亂了,怎么感覺哪兒不對呀。
按麗昭儀身邊兩個嬤嬤所言,麗昭儀只是想讓先皇后出丑,下的是瀉藥,而且瀉藥只經過了糞狗的手。
所以麗昭儀安排下藥的人應該是糞狗。
可跳井的宮女卻指證麗昭儀把毒藥給了先皇后的大宮女。
這個毒藥到底是糞狗下的,還是先皇后的大宮女下的?
“那個下毒的宮女最后怎么處置的?”
弗諼早料到她會問,從容不迫的回答,“千刀萬剮而死。”
所以,當時事件調查后的結果是,麗昭儀收買并指使先皇后的貼身大宮女下毒,經過調查抓出了這個下毒的宮女,并指認出了麗昭儀這個幕后主使。
下毒宮女死罪,麗昭儀被打入冷宮。
而麗昭儀身邊的嬤嬤給出的真相卻是,麗昭儀指派之人是糞狗。
為何會有兩個下毒之人?
這中間到底有什么錯漏,或者是隱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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