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伍當兵便是刀口舔血,大家若只一味想著保全性命怕是到退伍都只是一個小兵,唯有不斷地追求才能讓你們的軍營生涯變得更有動力,更有目標。激發你們最深的潛能,名聲、名次、軍功、光宗耀祖,都是給有實力的人準備的,就看你們愿不愿意努力。”
“愿意!愿意!愿意!”
芙顏這番話說的眾人熱血沸騰起來,一個個仰著脖子高呼,聲音響徹天地。
“愿意就好,日后就看你們自己的努力了。名次靠后的人會被趕下去,中下層的人也在努力趕超上來,你們要打起精神來。以后每半個月都會選出一個進步最大的人進行特殊獎賞,連續半個月三餐都吃肉,全靠你們自己爭取了。”
“是!”
聽到連續半個月吃肉,所有人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
在軍營里能吃到肉可是奢求,更何況頓頓吃肉,并且連續半個月,得羨煞多少人啊!
石強感覺到了大事不好的預兆,心里有些慌,卻沒人可商量。
現在三陣的人全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個比一個勤奮努力,也都被芙顏的訓練機制說服了,他的威信越發低了。
同樣情況也出現在了方大勇身上。
以前方大勇是十陣的核心,十陣一點小的變化都會都會告到他這里,讓他拿主意,可現在圍著他的人少了,大家都加緊時間訓練去了。
不僅是每日規定的訓練時間,連平日最輕松的休息時間大家都在自己訓練,十分刻苦。
他能預感到,很快他就會被淘汰,他年紀已經大了,這種體制下很快就會被比下去,一個實力落后的陣長誰還會信服?
萬年水火不容的石強和方大勇,神奇地聚在了一起,沒有互相針對,而是同仇敵愾。
這一刻,他們默契地轉敵為友,一直對外。
“不能再這么進行下去,已經名次排列四次了,每次變動都讓大家打了雞血一樣,一次比一次興奮,你們三陣和我們十陣的人都混在一起了。”
這是大勢下被忽略的一點。
康校尉的機制是以個人為單位,個人實力提升就能得到名次提升,上中下三層都混合著三陣十陣的人,甚至每一組都是三陣十陣的人混合在一起,大家相處融洽,已經沒了以前碰到其他陣的人時的針鋒相對。
這樣下去三陣和十陣的人早晚會徹底成為一家人,他們兩個陣長再有什么恩怨的堅持也無人理會了。
“三陣就是三陣,十陣就是十陣,不能混為一談。”
石強義憤填膺地道,方大勇一雙怒眼冒著火光,跟著一句,“我也是這么想的。”
石強視線瞟向他,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短暫相匯,又快速分開,石強別扭地咳了一聲道,“既然我們想法相同,暫時……先一起……解決了康校尉。”
方大勇也有些別扭,聲音有些僵硬地道,“可以。”
然后兩人悉悉索索商量了許久,回去后就把自己陣里的什長們聚集在了一起。
“我看康校尉說那些話都是哄人的,隨便畫張大餅像是他多有本事,那些組長五天換一次,有什么意思,一點實際作用都沒有,是能漲銀子還是能領兵打仗,;都是些虛而,不過是免費監工罷了。”
“不是吧,康校尉說只要有實力有進步,都會有獎勵。”
“什么獎勵,你們說說,半個月吃次肉的機會?兩個陣共八百人,多少人能搶到這個機會?半個月選一個人,一年二十四個,八百個人輪一遍也要三十多年。”
“這……”
這話引得大家開始嘀咕起來,一下子不知道誰說的對。
“要我說,她就是用這種辦法分化三陣、十陣,讓兩陣的人混合在一起,摧毀大家的團隊意識。可當兵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呀,就是團隊意識。只有大家團結協作、抱成一團才能和敵軍對抗,你們見過哪個喜歡逞個人威風的軍隊打勝仗的。”
“石陣長說的有理,這段時間我們確實和十陣來往過于親密了。”
石強見大家被說動,連忙乘勝追擊道,“你們別忘了,康校尉的校尉之職還未真正落在她身上,她還有一個月的考驗,目的就是要讓三陣和十陣摒棄前嫌、和睦共處,所以她做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她校尉之職,為了完成考驗。”
“是啊,這么說來康校尉的心思還真深,我也覺得康校尉得做法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些。三陣和十陣的矛盾久遠,想要一個月內解決問題,也只能走這種大改革的險招。”
“可不就是,差點中了他的招。他若考驗順利通過,成了真正的校尉,現在的機制會不會立馬就撤銷了?”
“很有可能,他一個校尉那兒能決定這么大的事,沒有將軍點頭怎么可能。只不過將軍現在礙于一月之期不好橫加阻攔,等一月之后就不好說了。”
石強嗤了一聲,“我敢保證,一月之后將軍肯定會廢了她的想法。軍營治理、操練之法傳承了幾百年,豈是她隨便幾句說改就改,而且我們這會被她的花言巧語懵逼,只見好處,還未深究其中的弊端。等將軍動怒解決此事時,我們三陣十陣說不定都會被他連累受牽連。”
有人擔憂地驚呼起來,“不會吧,將軍可不是那種隨意遷怒降罪的人。”
石強嘖嘖兩聲,“那可說不好,畢竟是大事,若影響太大,怕是便不能善了。”
“都怪康校尉,我們都要被他害慘了。”
僅僅一夜功夫,眾人對芙顏的態度、對她實行的獎罰訓練機制大變樣,從之前的興奮一下子轉為埋怨。
同樣的情況在十陣也一樣發生著。
而康校尉的營帳里,聽完線人的傳話,芙顏只是淡淡地翹了翹嘴角,眼中透著一絲一閃而過的鄙夷。
這樣的情況她早就料到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遲,看來明天有好戲看了。
第二天開始大家又恢復了之前漫不經心的模樣,對紅袖帶任務懶散不認真,芙顏知道也不著急,依舊每天讓人記錄大家的名次,只是等到再一次重新排名時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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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五次重新排名了,針對所有人這二十多天的表現和名次變化,我整理出了進步最少、名次下降最多的兩百人,明日跟隨劉副將前往界河修筑防御工事。”
此話一出,如同在河中扔下了一顆雷,瞬間炸起瀑布萬丈,將眾人淋了個透透徹徹。
石強和方大勇隔著幾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和驚愕。
康校尉知道他們的謀劃了,這是對他們的警告和報復。
“憑什么派我們的人去,不公平。”
石強突然喊了一嗓子,芙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軍令如山,誰敢不尊?”
石強氣得手發抖,雙唇也抖了抖又壯著膽子突然喊起來,“你分明是公報私仇。”
芙顏抱著手臂好笑地看著他,“本校尉與你們有什么私仇?”
石強一下子語結,他能怎么說?因為他們不配合他的想法所以殺雞儆猴?因為他們阻攔他坐穩校尉之職,故意給他們下馬威?
這些都沒法說出口,芙顏卻是開了口,“修筑防御工事也是軍人的職責之一,為戰事做準備。你們憑什么就不能去?”
“我,我們……”
石強說不出話了來,去修筑防御工事是每個軍人最不愿去的,每天要累死累活干活,有時還吃不飽穿不暖,修筑防御工事也是罪人刑法的一種。
芙顏看著他們不甘、憤怒、卻無言以對的樣子,冷笑地嗤道,“軍營之中軍種有別,尊卑有別,能力有別。有實力的人自然要被委任到更為重要的地方去,沒實力又不努力上進的人,苦力活最合適。”
她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態瞟了石強和方大勇一眼,沒給他們任何質疑的機會,一揮手,“此事乃盧將軍親自批準,名單上的兩百人立馬準備行囊明日便啟程。其余人……好自為之。”
最后那句意味深長的‘好自為之’,聽得所有人都是雞皮疙瘩一身,第一次真切體會到這個年輕校尉的可怕之處,收拾起人來毫不手軟。
一共八百來人的兩個陣,一下子就被拋棄了四分之一,眾人驚愕的同時不由感覺惶恐。
康校尉可真是太狠了。
三陣和十陣的叛逆只短短維持了兩天就重歸于靜,石強和方大勇也都老實了下來,他們知道自己算是徹底輸了,最重要的是敗下了氣勢。
因為一同敗在了一個年輕校尉手里,兩人倒是親近了不少,連帶著三陣、十陣從前的劍拔弩張也漸漸消融在一日日的和平共處中。
芙顏順利完成了對盧祁將軍的承諾,讓三陣、十陣和平相處,盡收為己用,恰逢又是盧祁的壽辰,主營帳里便舉辦了簡單的宴席,諸位將軍領將聚在一起熱鬧一下。
芙顏作為現在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自然要出席,有盧祁在場,伏荏苒自然沒有跟著,獨自呆在芙顏的營帳里泡澡。
伏荏苒現在在芙顏的親衛間已經混的很熟了,所有親衛都知道伏荏苒與康校尉關系非同一般,夜夜都睡在康校尉的營帳,所以對她如同對第二個主子一樣。
伏荏苒在里面洗澡,不準人進來,便不會有人進來。
她這兩天正好在來月事,肚子很不舒服,用熱水泡泡澡才感覺身體舒服許多,閉著眼睛靠在桶壁上,舒服地長長吁出一口氣。
這時屏風外的門簾出傳來腳步聲,好像有人進來了。
伏荏苒打過招呼不準人進來,門口又有人守著,所以以為是芙顏回來了,頭也沒回地道,“這么快就回來了,宴席好吃嗎?”
沒有得到回答,而身后的腳步聲已經漸漸走到了屏風處,伏荏苒轉過身望去,頓時整個人定在了當場,下一刻便憋住一口氣沉進了浴桶中。
盧祁在屏風處站了片刻才陡然醒過神來,快步折身出了營帳,站在營帳外久久無法平靜。
他在宴席上感覺無趣就出來走走,路過這想到這是康校尉的營帳,還從沒來過,就進來瞧瞧,門口的親衛自不敢阻攔。
可沒想到的是營帳里有人在洗澡,更沒讓他想到的是,那個人,那張臉……
饒是見慣大風大浪,在尸橫遍野的戰場也不曾慌亂的人此時卻亂了陣腳。
那張臉,便是燒成灰他也不會忘記。
她回來了——
重新進入營帳的時候,浴桶里的人已經起來了,穿戴好了親衛的服飾,儼然一副男子打扮,那張臉卻白皙粉嫩,一看便知是女子。
他的軍營里怎么混進了女子也無人知曉,而這個人竟然還是……她!
“你是……誰?”
這么突然地被盧祁撞破了身份,伏荏苒有些羞惱,第一反應不是該怎么辦,而是氣憤,從一開始她對這個人就沒有好感,此時面對他的質問也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我是誰你看不出來嗎,二十年過去,你做過什么缺德事已經忘得一干二凈了?”
盧祁雙唇都有些發抖,看著眼前真實的、近在咫尺的熟悉臉龐,粗獷無情的大將軍眼眶漸漸開始泛紅。
“你就是……她的女兒?”
他沒有異想天開地奢求她還活著,他知道她還有血脈留在世上,也一直期望著能有機會見到,只是沒想到會是今天這樣的方式,更沒想到……她們長的那么像,幾乎一模一樣。
“是,我就是圣主的女兒。這張臉被你看到的,想辯解也辯解不了。現在落你手里了,你想把我怎么樣,悉聽尊便。”
盧祁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覺得我會……傷害你嗎?我是你的母親的師父。”
伏荏苒哈哈大笑,“什么師父,出賣徒弟的師父,我娘應該不會再認這樣的師父了吧,你更別想我把你當長輩看待。我現在落你手里了,你是不是立馬就要給你族姐報信,讓她派人來把我抓回去?我們母子都被姓盧欺負,還真是可笑。”
盧祁沉默著,不知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在找你?”
伏荏苒伸手指著他,“誒,你別假裝不知道啊。之前盧府宴席我就是被她的人追入盧府的,她身邊的長山去送禮,我當時才知道囚禁我的人居然是天泱國當朝皇后。”
“我當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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