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好像不用睡覺的，一天到晚都在啃食葉子，陳溫每次來換葉子，清掃衛生的時候，它們就是在吃。

陳溫把桑葉，鋪得滿滿當當的。蠶已經很大一只了，會自己尋找新葉子了，不用陳溫再挪了。

它們吃葉子的量也變得很大，不再是每天三四片就能解決一大片得了。所以陳溫采摘葉子，都得滿滿一兜。

陳溫耐心地給它們鋪葉子，直到鋪到竹架上最后一層的蠶時，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有些慌張，用指頭去輕輕地戳它們的身體。

戳一下，兩下……沒用，好多蠶都不動了。

把陳溫急得汗都出來了，她捏起蠶的身子，放在新鮮的桑葉上，它們平時都要為了爭搶桑葉，都能打起來，可現在，它們不動，也不吃。

陳溫湊近仔細一看，情緒頓時崩潰了。

陳溫清晰地記著觸摸它們的感覺，它們身體發軟，沒有一點兒往日的活力。

死……死了？

好多也不動了，剩下能動的，也是久久才動一次。

陳溫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明明昨天最后一次換葉子的時候還好好。

一晚上，毫無預兆地就死了？

再一看剛才喂過的蠶，都很好，很有活力。

獨獨這一筐里的，全都半死不活了。

陳溫站著不動，過了許久，才舉起手，把蠶的尸體，單獨放在一起。

一只一只地抓，漸漸的，眼眶蓄滿了淚水，陳溫控制不住淚腺，眼淚掉下來，止不住。

李素娘都把飯端上桌了，可看陳溫久久不從柴房里出來，就去喊她吃飯。

哪知……陳溫回頭，就看到陳溫滿臉是淚的站著，無聲哭泣。

許久沒再看見陳溫哭的李素娘，心一緊：“怎么了這是？”

陳溫哽咽：“死了。”

李素娘看看架子上的蠶，瞬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趕緊走過去一看……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不是，不是。”陳溫裝著蠶的尸體的盒子遞給李素娘。

李素娘低頭一看，果然，不動了，身體軟軟的，是死了。

“這是怎么回事？”

“我新鋪桑葉，其他的蠶都吃的好好的，只有最底下那一層的蠶，死活不動。我剛開始還以為是它們沒有胃口，等我要走了，才發覺不對勁。”

李素娘趕緊給蠶端到一邊去，心疼地抱住陳溫，拍拍她的背：“不哭不哭。”

沒人安慰的時候，陳溫還能憋著哭，一有人安慰，陳溫突然很想大哭。

陳溫把臉埋進李素娘的懷里，放聲大哭，掩蓋住其他蠶吃桑葉的聲音。

這一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陳溫的聲音都啞了。

“它們怎么能都死了呢。”

那可是自己精心仔細養了好久的，每天都當寶貝似的，喂它們吃好吃的，它們居然就這樣死了。

真是……不爭氣！

寄托了太多希望給蠶的陳溫，覺得難過極了。

“就死了一小部分，還有很多呢。”

李素娘覺得再正常不過了，小姑娘心里承受能力差，也能理解。

“不一樣……”

這一死，少了四分之一的蠶絲，沒有被子了，沒有被子了！

就是想在古代過一個有羽絨服，有棉被的日子，好艱難。

等陳溫把眼淚慢慢收住了之后，李素娘才說：“最先我就跟你說了，蠶得金貴著養，莫名其妙死了的，多了去了。你也別太傷心了，就當是養著玩。”

“我以為……我以為我有能力養好的。”這么一想，陳溫又哽咽了。

她看過可多理論了，看別人養可簡單了……怎么她養就死了了呢？

明晃晃的打擊！

“好了好了，別哭了，就養死了幾條蠶，就把眼睛都哭腫了。”

“奶奶！”陳溫用袖子抹掉眼淚，“你會不會安慰人嘛！”

李素娘把堵在嗓子眼里的話憋回肚子了。

她還想說，往后，要是都養不活了，豈不是要難過死？

不過陳溫漸漸地也不哭了，李素娘嘆口氣，端著那些蠶的尸體，準備出去。

陳溫用袖子抹干下巴上的淚水，淚眼朦朧的問道：“你去哪兒啊？”

“去把它們埋了。”

“我……我自己去吧。”

有始有終，她一直照顧著的，就由她送它們最后一乘吧。

“那行。”李素娘隨手一指：“把它們埋到楊桃樹底下。”

陳溫就在楊桃樹底下，用腳踩了踩，找了個稍微軟一點的位置，用鐵鍬挖了一個坑，再不舍地把蠶小心翼翼地埋進去。

坑不大，都被蠶的尸體填滿了，陳溫蹲著，忍不住嘟囔：“你們下一輩子，可要活得頑強一點兒，不能動不動就翹腳了，否則你們的主人可是會很傷心的。”

就像她一樣。

用鐵鍬填土的時候，陳溫突然想想之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把蠶養得好好的，好像在打臉。

不不不，還剩好多蠶呢，她得照看好，可不能再死一只了，否則她的心血，就付之東流了。

再想想跟它們同一筐養著的蠶，還在屋里奄奄一息的待著呢，陳溫忍不住加快了填土的速度。

她還沒摸清這些蠶是為什么死的呢。

填完最后一下，陳溫不經意地回頭，看到張阿蘭倚靠在自家籬笆上，正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她填土。

陳溫驚呼：“嚇死人了！”

張阿蘭也被嚇到了，是被陳溫紅著眼睛，紅著鼻子，嚇到了。

“你哭什么？”又急忙為自己辯解：“我剛才可是有腳步聲的，是你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才沒聽見的。”

“你就一直撐著看我？”

“對呀。”張阿蘭認真地點點頭：“你做什么呀？怎么還哭了呢？”

陳溫沉默片刻，跟她說：“蠶死了。”

“死了？”

張阿蘭眨眨眼，她曾經親眼看到那群小東西吃葉子，不是還富有生機嘛？這才幾天啊，就死了？

好吧，私家養蠶，死了也挺正常的。

唉，陳溫哭的這么傷心，她不是還想做冬衣來著……

陳溫失落，“嗯。”

“全部嗎？”

“那倒不是……”

聽到不是全部，張阿蘭懸著的心，放下了。

“不是全部就行。”

她曾經私以為，陳溫也養不活來著，今天這消息，在她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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