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雙放下準備敲門的手，稍稍退后一步，對陳溫友好地笑了笑。

陳溫揉著眼，打個哈欠，懶懶道：“你怎么來了？”

還來的這么早！

黃雙臉頰發燙，低頭絞衣服，聲音就如蚊子般大小：“我來看看喜服的。”

“……”陳溫抓了把頭發，皺眉：“可是我還沒做好呢。”

蠶吐絲了，她最近有些忙碌，所以，黃雙的喜服就耽擱了幾天，但沒超過約定的期限。

“哦……”黃雙點點頭，又擺擺手：“那打擾了，我，那我先回去了。”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陳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離開。

黃雙疑惑回頭。

“吃早飯了嘛？留下來喝杯水吧？”

畢竟從黃樹村到張家村的路程，也挺遠的，黃雙大清早地來，肯定很早就出門了。

“我吃過了，也就不留下喝水了。”

“那我有話跟你講，你等等我。”

陳溫也不等黃雙說話，就跑到茅廁去。

等陳溫解決完生理問題，洗了把臉，發現黃雙果然沒走，還站在門口等她。

陳溫用木簪隨手盤了個髻，拍了拍自己的臉，走近黃雙：“走吧，進去坐會兒吧。”

陳溫給黃雙倒了杯水，自己也坐下，視線朝下，發現黃雙坐著，露出鞋來，鞋口破了兩個大洞，露出里面沾著泥土的灰色的云襪。

意識到陳溫在看自己的腳，黃歡往后一縮，努力地想把腳藏起來。

“抱歉。”陳溫也覺得自己有點冒犯了，連忙收回自己的視線。

“沒……沒關系的。”黃雙抱著水杯，嘬了一口水，見陳溫遲遲沒開口，她問：“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嘛？要跟我說什么？”

“哦……”陳溫被她一提醒，瞬間就記起來了，抽出一張紙和毛筆：“你告訴我你家在哪里吧。”

“嗯？”黃雙懵懵懂懂地抬起頭：“什么？”

陳溫習慣性地轉了轉手里的毛筆：“你住哪里？我做好喜服會給你送過去的。”

她一早就想過要發展送貨上門服務，在鄭蔣氏托她做衣服的時候。

畢竟顧客從十里八村來，要是個個都像黃雙這樣，隔一段時間來，要是住得離她近還好說，太遠了，來來回回很費時的。

所以，她覺得先在黃雙這兒試試，自己親自送貨上門行不行。

正巧，村里的男人回來了，要是遇上路途遠的地方，她就去借牛車。

黃雙露出驚訝的表情，趕緊擺手：“不了不了，我就是來問問，并不是催促你。”她來找陳溫，完全是黃小月一直在催促她。

“我知道。”陳溫拿筆點了點紙：“我一早就有過這個想法了，我就先試試行不行。”

“可是……”黃雙攪著衣服，磕磕巴巴地說：“我家……我家也……不近的。”

黃雙對上陳溫坦誠的目光，臉紅到耳朵根子。十里八村的繡娘屈指可數，她從沒見過秀兒嬸有這么好心，做好了還給你送到家？

而且，如果真的讓陳溫送的話，她大概率會走到疼腳吧？

“沒關系。”

陳溫真覺得沒什么，順便也是給她一個鍛煉的機會，她從來到古代，要么一直窩在家里，要么只在周邊轉轉，她還沒走過太遠的地方呢。

在陳溫連說了幾遍，她就是想給黃雙送貨上門之后，黃雙才松口：“那好吧。”

陳溫仔細的記下黃雙家的地址，記完后突然起身，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布料里，找到針線籃，從里面拿出兩朵紅色的布藝花。

黃雙接過，疑惑：“這是？”

“很抱歉讓你等這么久，補償的小禮物，可以當頭花或者別在衣裳上的。”

黃雙表情微動，陳溫就知道她要說些什么，握住她的手：“你收著吧，你大老遠來一趟也容易，總得拿點東西回去吧。”

聽陳溫這么說，黃雙才點點頭，把東西收起來了。

紅色的小花，特別喜慶，她要等出嫁之日再用，討個頭彩。

陳溫見黃雙收下了，才露出微笑。

送黃雙出門的時候，陳溫特意問她：“你穿多少寸的鞋？”

黃雙低頭看看腳：“六寸六。”

“你做新鞋了嘛？”

黃雙一愣，之后頗有些羞愧地低下頭，眉眼間難掩失落之情。

黃小月說了，給她做喜服已經是頂了天了，不會再給她做新鞋的。要做，就等她嫁完之后，讓她漢子給她做一雙。

所以，她就是嫁人，也得穿這雙破了洞的鞋，這讓她怎么啟齒。

陳溫見她許久不語，眨了眨眼，也有些明白是為什么了，她對黃雙微微一笑，道：“我就是隨便問問，不說也沒關系。”

“嗯。”

眼見陳溫送她，走了好長一段路了，黃雙轉身細語道：“你回去吧。”

陳溫看了看，快送出村了，也不打算再走了，于是點了點頭：“那我回去了，你小心點哦。”

“好。”

雖然站住不動了，陳溫卻還是目送黃雙走了很遠之后，才回去。

家里奶奶已經起床了，都已經擺好了碗筷，陳溫重新梳洗完，才落坐。

“她回去了？”

陳溫點點頭，喝了一口湯，停筷，小心翼翼地和奶奶打著商量。

“奶奶，我可以拜托你幫我做一雙鞋子嗎？”

李素娘看了看她的腳，鞋子是前段時間剛做的，嶄新嶄新的，可小孫女想要鞋，那她就給做。

陳溫看她看自己的腳，擺擺手：“不是給做我的。”她這新鞋才做幾天啊。

“那是給誰做啊？”

“黃雙。”

“誰？”

“就是找我做喜服的小姑娘。”

李素娘想起來了：“那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是她。”陳溫咬著筷子，低聲道：“她娘沒有給她新鞋，她的鞋都破了，成親這么重要的事情，哪能隨隨便便穿雙舊的，就敷衍過去……”

李素娘心腸軟，一聽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她多多少少也聽人說了，那姑娘地位尷尬，日子過得并不如意，她那大不了幾歲的娘，連雙鞋都不給做。

“你那衣服什么時候做完？”

陳溫想了下：“大概六七天吧。”

“那足夠我做一雙鞋了，到時候一起交給那個小姑娘吧。”

陳溫纏住李素娘的胳膊，甜甜一笑：“謝謝奶奶。”

李素娘指了指陳溫的鼻子：“乖乖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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