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溫搬了個凳子坐在奶奶身邊，單手撐著下巴，歪頭笑著說：“之前你不是問過我，要不要把蠶絲棉布賣掉一部分嗎？”

“嗯……”

李素娘點頭，其實說起這個她就有點氣性。她的想法是賣掉一部分的棉布，反正，剩下的也夠陳溫做一身冬衣了，可是怎么說，陳溫不是逃避問題就是轉移話題。

久了，她都不愿再提了。

想著，既然如此，那就讓她留著好了。

可不料，陳溫倒是先提及了。

“我同意賣掉一部分。”

“嗯？”

這回李素娘頗為不解了，她不是怎么都不愿賣的嘛？怎么去見了趟貨郎，就松口了呢？

難不成，是了解到，蠶絲比一般棉要貴得多嘛？

陳溫沒解釋，反而拉著奶奶的手，輕聲道：“我都同意了，你別跟我置氣。”

李素娘愣了下，仔細地看了陳溫一眼，心里暗暗嘆氣。

這小丫頭，眼睛倒是尖。她自認為情緒隱瞞的很好了，這都能被她發現！

李素娘反抓住陳溫的手，理了理她鬢邊碎發：“是有點氣，更多的是氣你逃避問題。”

氣她做事風格，又不是什么大事，但只會一味逃避。要是她硬氣一些說，不愿意賣，那她還好受一些。

陳溫趴在她腿上撒嬌，認錯可快了：“以后不會了。”

“好。”

陳溫想起用袋子裝好，置放在臥房的棉布，眨了眨眼，道：“那這事就交給奶奶了，我就不過問了。”

“交給我？”

“對呀。”陳溫抬頭，眼睛亮亮的，直直地看著李素娘：“我就沒去過鎮上，更不懂行情了，怎么賣，賣什么價啊，一概不知。”

就是給人家做衣裳，好像也是……那生意主動上門的？

所以，陳溫現在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吃虧了，沒去過繁華的地方走一遭，就沒見識，就連衣裳的價格也是隨意定的。

算來，她來這兒也好久了，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鄭林村，坐過最‘豪華’的車就是好些人擠在一起的牛車了，見過最有錢的人是鄭蔣氏，看過最好看的人是淑花姐……

這算目光短淺嗎？

看來，如果有機會，真的得出去走走了。

陳溫巴巴地看著奶奶：“我想去鎮上走走。”

李素娘看了她一眼，撇嘴，無奈。

這宅家的性子，得要催促兩遍，才會出去走走看看……她要誠心想去外面，每天都有人駕車去鎮上的，她早有機會去了，還需等到現在嗎？

早知道上回陳溫買蠶的時候就應該帶著她出去看看。

“我不攔著你。”

陳溫一把抓住奶奶的手指頭，急道：“不是現在！等下回有機會再去。”

李素娘忍俊不禁：“我也沒讓你現在去啊。”

陳溫連連點頭：“嗯，下回下回。”最好下回能拉著阿蘭一起去。

要不然她人生地不熟的，多害怕啊。

“那行，我叫香英托她兒子在城里看看，找找買家。”

“嗯。”陳溫點頭。

李素娘推了她一下，就站起身：“我現在就去找香英。”

陳溫發愣：“這么急？”

問完之后，陳溫想了下。也是，還在夏天呢，得先找好買家，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一起去？”

陳溫重重點頭，幾樁生意都沒給布，答應貨郎的荷包，也沒布，反正現在閑著也沒事，就當去兜個風回來……雖然現在外面艷陽高照。

李素娘沒多說什么，倒是同意了陳溫的請求。

但過了會兒，她突然給陳溫打了劑預防針：“我可能要在香英家待一會兒回來，你要坐不住，等會就先回來煮個飯。”

“嗯。”

對于奶奶不跟她一起回來，陳溫表示理解，奶奶和香英奶奶是好朋友，總有說不完的話，跟她和張阿蘭一樣。

香英奶奶家不太遠，陳溫和李素娘很快就走到了。

到她家時，香英奶奶坐在屋檐下納鞋底，手下的功夫，飛快。

李素娘喊了下香英的名字，她抬頭，最先不是和李素娘打招呼，而是歡快地喊了聲陳溫的名字，就想要杵著拐杖站過來。

陳溫趕緊過去攙扶她，香英奶奶年齡不大，常年坐著使得她的腿腳不好，頭發也已經半白。

陳溫看了眼她的頭發，今日綁著辮子，低盤著頭發，和陳溫說話時，語調很慢。

可以看得出年輕時，是個溫婉的女子。

香英在知道陳溫成為李素娘的孫女的時候，對陳溫也跟親孫女似的，兩個老人家都很喜歡她。

李素娘走近：“腿不好還站起來做什么？”

香英順勢也看了眼李素娘的腳：“你好到哪兒去？”她們都是年輕時受了苦的。

“比你好些，不用杵拐杖了。”

兩人互相‘嘲笑’，陳溫也就當沒聽到，直到香英奶奶干瘦的手摸上她的胳膊。

“今兒個怎么往我家來了。”

是看著陳溫的，跟陳溫說話。

陳溫笑著說：“想你便來了。”

逗得兩個人相視一笑，特別是香英奶奶，笑得可歡了，親昵地戳了戳陳溫的小臉：“今天的這小嘴，是抹了蜜吧？”

“我哪天不是抹了蜜的。”

陳溫自恃，哄小孩子和老人家，最拿手了。

也的確，香英被她哄得開心，拍了拍她的小手：“去屋子里拿點小零嘴吃。”

“……”陳溫就知。

上次她來，也是說了兩句話，就被香英奶奶塞了好多的零嘴。好像，在她眼里，沒有什么孩子是不喜歡吃零嘴的。

當然，陳溫是意外，她不喜歡吃零食。

因為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雖然有一副小孩子的軀殼。

所以，陳溫再一次拒絕她，就像上回拒絕她一樣。

“我就不吃了。”也不等香英再說些什么，陳溫急忙道：“你們先聊著，我出去轉轉。”

“才剛來一會兒，都沒喝點水，吃點東西呢。”

這回不再是陳溫自己開口拒絕了，李素娘幫她拒絕了：“行了你，真當我們是客人啊。”

說完，轉頭對陳溫擺手：“出去轉轉吧。”

陳溫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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