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張阿蘭爹娘不上門這事,還有一件事最近讓陳溫頗為苦惱。
十六這天陳溫左等右等來的人只有四個,算上李梨有五個,李竹村還有一個姑娘沒來。
李梨和李如與她一個村子,但不是一起來的,陳溫問過李如一嘴,李如說與她不熟。
雖說她們是一個村的,但這人從前是住在城里的,只近兩個月回村,而后趕上陳溫這事來湊熱鬧被陳溫挑中了而已,所以她真的不熟,連說話都沒有說過。
不來總要有個原因,無人與陳溫說明,陳溫倒是想問個明白,可她不能拋下這幾個大老遠跑來潛心學習的人而去找另外一個。
于是過了個幾日,陳溫想,她不來也罷,總歸不是自個不讓她來的。
直到春風這日,這姑娘才姍姍來遲。足足遲了六日,饒是陳溫脾氣好,臉上也掛上慍色,狠狠地訓了她一番,問清緣由之后才放過她。
但她解釋的緣由,陳溫現下都覺得是個敷衍她的借口。說是因元宵她大哥吃多了湯圓,肚子不舒坦,她擔憂了好幾日才來遲的。
好歹也是個理由,不是不想來,陳溫也就悻悻地放過她了。
她來了之后,陳溫就安排她與李梨一個屋。這姑娘住了一晚之后或許不滿兩人一間屋子,又或許不習慣睡在別的地,嚷嚷著說要回李竹村去。
旁的不說,單說李竹村來往路途就夠嗆的,她若是不能凌晨起來趕路,一定會誤了學繡活的時辰,跟不上大家的進度,雖然她本來也就落了許多。
而且她現下跟不上進度,落了別人一大截,陳溫得教完其他人然后再教她。
所以陳溫拒絕了她,理由是為了讓她能更好地補缺補漏。
沒想到,這日傍晚她也不管陳溫的拒絕,收拾東西回李竹村去了。
她這一走,李梨都不開心了。
李梨與她同住一個屋子,當她回去還以為是嫌棄自個了。她從小在李竹村長大,又因為是李秀兒的孫女,在同輩人之間都是極受追捧的,性情也高傲,何時被人這樣嫌棄過?
她與人搭話,只收到了“嗯,哦”兩聲,想主動幫人加以練習,理都不理她。
一時之間,李梨委屈地不得了。為此,她回李竹村的那天晚上李梨哭得像個小可憐,在其他小姑娘的簇擁下不滿地述說自己的委屈。
隔日在幾個姑娘說悄悄話的時候,陳溫也知道了此事,然后就從自家搬了出來與李梨住在一起,聊以慰藉她委屈的情緒。
然后李梨就不哭了,甚至還有些開心,這樣她就能時不時地追加問題了。
而那走了的姑娘回李竹村睡一覺后次日午時又來了。這一來一回地也不嫌麻煩。
她不嫌麻煩,陳溫卻覺得她很麻煩。
本身就趕不上進度了,還非要往返李竹村。
這也就罷了,這姑娘小動作還多,雖然不會與人講小話,可比如上課不認真聽講編小玩意兒玩,課后陳溫安排地任務也不做,這態度把陳溫氣得頭都大了,她好久沒遇到不聽話的學生了。
所以陳溫找她真心實意地聊了一回。
“我已經很認真了。”
姑娘面對陳溫的苦口相勸不以為意,回了陳溫一句。
她模樣認真,語氣誠懇,這是她真實的想法。
“你可以,再認真一點。”陳溫說:“你既然有興趣步入這一行,就做一行愛一行,拿出你編蛐蛐兒的認真勁來對待,可好?”
她拉下了臉,不太情愿:“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陳溫:“……”語塞。
三言兩語中陳溫已然知曉她的性情。比李梨高傲,比自個矯情,還有些嬌氣,看來定是家中寵著長的才會如此。
“既然不愿聽我的,明日你帶你爹娘來,我有事相告。”
陳溫一直以來對待不聽話的學生,第一步好言相勸,第二步就是請家長。不聽勸的話就馬上請家長。
她拿出食指按了按蛐蛐兒的腳,聳了聳肩:“我爹娘沒空。”
“請你家中長輩來都可。”
她斜了陳溫一眼:“學個繡活也這般麻煩。”
陳溫:“……”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祭出第三步,回家反省七日。
她果真收拾東西回家去了。
就這樣,讓陳溫憂慮的事情暫時解決了一個。
七日之期一到,她又復歸來。
不單單是她一人來,她那個吃多了湯圓的大哥帶她來的。
比起她的態度,她兄長的態度就好上許多,誠懇地與陳溫道了歉,又為自家小妹辯解道:“她從前養在我爹身邊,我爹只得她一個女兒,就嬌寵著她把她養成這樣,其實她很是喜歡做這些,所以才會來學的,希望陳姑娘能不計前嫌,原諒我小妹。”
對著陳溫說完,她大哥扯了下她的胳膊,嘟囔:“明明很是開心能被選中,怎得到了還不認真惹陳姑娘生氣了。”
人小姑娘也就撇了撇嘴,隨后在大哥的眼神示意下輕聲與陳溫道了歉,并且承諾再也不會犯之前種種。
話都說到這份上,陳溫自然不能再說些什么,點點頭,讓她回來了。
事實證明,輕易不要相信一個學生的道歉。
他們或許當時真的意識到錯誤了,可一放松下來,又會再犯。這姑娘在家長面前裝乖,保證下次絕不再犯,可待家長一不在,馬上就原形畢露了。
一日,正到午后,是上下午‘第一節課’之前,所有人都剛剛午睡過來,她不由分說地就拿了冷水潑了剛走到門口的‘同班同學’一身的水。
馬菱尖叫一聲后,立馬紅了眼圈,她膽子不大,連哭都不敢放聲大哭,只站在原地不斷地掉珠子。
雖說天氣稍稍回溫,但是一盆冷水下去,還是難受地緊。
陳溫回來的時候,看到姑娘們紛紛去安慰馬菱,而罪魁禍首雙手環胸,見到陳溫也只是冷哼一聲。
單方面欺負人的原因是,她的一捆白線放在桌面上,昨夜馬菱留下收拾衛生的時候給她收到線筐里,她今日找不到了,還以為是馬菱拿走了,不問緣由地就接了水潑了馬菱一身。
即使知道馬菱沒拿是暫時收到筐里了,她還是拉不下臉道歉。
她才來學了不到半月,陳溫就想把人退了,但她之前思及之前李竹村那謠言,想著再忍一忍,忍到不能再忍了,就隨口找個理由把她退回去。
如今,再也忍不了了。
聽陳溫義正言辭地讓她離開,不再教了,她只是晃蕩了雙腿,“哦”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這件讓陳溫頗有些憂慮的事,徹底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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