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溫沒想到,這個改日來得這般遲。
又是一個雙休,陳溫照例回去陪奶奶兩晚。雖說課堂設在自家,每日都能見到奶奶,可租的地方還是有兩步路的,晚上也聽不到自家的動靜,所以陳溫每五天就要回去住兩晚。
姑娘都知。
明日便是雙休了,又是自由自在地兩天,李梨沒了陳溫陪就和她們擠在一塊睡,然后次日起來一起到處瘋玩,倒也不孤獨。
陳溫進了自家的門,幫著奶奶做了晚飯,吃了晚飯后陳溫跟往常一樣在院中站一會兒就要進屋睡覺去了。
站著觀察了會兒自個已經半熟的黃瓜,正想著何時能掰下來炒著吃了,就聽到院外有聲響,她轉頭一看,看見外就站了兩三個人,其中一人還喊著奶奶的名字。
這聲音耳熟地不能再耳熟了,是香英奶奶,陳溫走過去給她們開了籬笆門邀請他們進來。
香英奶奶沒料到是陳溫,一愣后,問她道:“你怎得還沒睡下?你奶奶呢?”
香英奶奶一定是因為借錢這事來的,可瞧她這反應,好像并不是想見自己。
陳溫皺了眉,想,她不是來找自個兒說的嗎?怎得還問她怎么還沒睡下,自個要是睡下了,她今兒個豈不是白來了?怎得還要找奶奶了?跟她明說就是了……
可奶奶說了,不能讓香英奶奶知道她曾告訴過自己她要借錢的事,所以陳溫假裝不知她今日來所為何事,故意裝傻充愣回了香英奶奶的話:“奶奶許是剛躺下。”
隨后視線落在香英奶奶身后的中年男女身上,女子是香英奶奶的兒媳,男子應該是張平叔了。
猜得八九不離十地陳溫卻還是多嘴問道:“這位叔叔是?”
“這是我兒子,你該叫張平叔。”
陳溫稍一頷首:“張平叔好,張嬸好。”
兩位也應聲了。
陳溫這才說:“我去給你們倒點水,你們先坐。”
他們一想自己是為何而來,就連水也喝不下,張平叔連連擺手:“不必麻煩。”
香英奶奶也點頭說:“是啊,我們應該很快就走。”
既然拒絕,那陳溫也不強求,點了點頭問道:“那這么晚了,你們來可是有什么事嗎?”
香英奶奶一聽她奶奶剛躺下,雖然猶豫了下,但是還是說:“能不能叫叫你奶奶,我有事要與她說。”
“還要……叫我奶奶嗎?”陳溫有些不太情愿地挪動了腳:“哦,好的。”
其實這些與她說就好了,何必要叫奶奶來。若不是先前承諾奶奶面對他們要假裝自己不知,陳溫早就明說了。
陳溫挪得很慢,但他們沒關心陳溫走得快不快。
張平叔還說:“娘,與人小姑娘說就是了,作甚要叫素娘嬸,沒聽見她說人剛躺下。”
還不待香英奶奶說什么,張平叔就喊住了陳溫:“陳溫小姑娘,不必去叫你奶奶了,我是有事想求助與你。”
見自個要回屋,張平叔連忙挽留住了自己,陳溫腳步一頓,尚未轉身,偷偷地揚起嘴角一笑。
看,還是張平叔直白,早跟她說就是了,還叫什么奶奶啊,她都能解決一切了。
陳溫回了身,假裝疑惑地問道:“是要與我說嘛?不是與我奶奶說?”
“是與你說,你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香英奶奶重重地拍了一下兒子的胳膊,
斥道:“她一個小姑娘家家,被你蒙騙了可怎么辦,還是得叫她奶奶來聽。”
陳溫:“……”
張平叔:“……”
隨后香英奶奶柔了聲線,面上掛了笑:“其實與你說也是一樣的,香英奶奶呢,是有件事想求求幫幫忙,但怕你年紀小不懂,不如叫你奶奶出來聽聽?”
陳溫卻是搖頭:“不用了,奶奶可能也睡了,既然是找我的,我聽著就是了。”
還怕她一定要自己叫奶奶起,陳溫又添上一句:“我都能做決定的。”
“那可太好了。”張平叔忍不住掛了笑,與他娘走齊,想開口直接與陳溫說,結果被娘一瞪眼,又灰溜溜地退了一步。
退了后又被自己的媳婦掐了一下手臂,他好不委屈。
只是想快點說完,能行則行不能行就離開,娘和媳婦就喜歡磨磨唧唧的,一定要打打感情牌才行嗎?
事實證明,感情牌真的行。
香英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陳溫說的都紅了眼。
她說的與奶奶說的都不離,先是惡狠狠地怒罵了一番張平叔,又道清事情的原委,對陳溫打了打感情牌,對兒子打了打親情牌,把他們幾人惹得都紅了眼才進入話題的中心。
錢財。
不過與奶奶說的不同,香英奶奶只說了一百六十五兩后揣揣不安地看著陳溫。
“不是二……”陳溫輕咳一聲,差點露餡了。
不過她也明白他們過了這么久才來找自己借錢怕是已經在別的地方先借到了,所以向自己借的時候才說是一百六十五而不是二百七十。
要借的更少了,陳溫自然是能借的。
陳溫再次確認了下:“一百六十五兩是嘛?”
“是……若是你生意不好,就當香英奶奶今日沒來找過你。”
香英抿了下唇,虛虛地笑了下,有些擔憂地轉頭看了自個兒子一眼,最重要的是多看了幾眼他的手指。
她這幾日已經把能找的人都找了,能借的也都借了,實在是找不到人了才來找陳溫,若非萬不得已,她也不會找小輩借。
陳溫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平日也不關心她在城里的生意如何,沒想到只有到了要借錢財的時候才想問問。
若是這一百多兩借不到,那等待張平的,也就是斷了手指。
張平馬上就感受到娘的視線一直徘徊在他手指間,就是站在他身邊的媳婦,也輕微地哽咽了下。
他有些無措地把手別在身后,心中愧疚滿滿。
信錯了人的是他,借錢的人也是他,最后卻要娘和媳婦陪著自己一家家走過,求爺爺告奶奶地懇求人能借自己一點錢。他就算再沒心沒肺,也不可能不愧疚。
不就是斷手嘛……張平想,斷了手也不是沒了生路。
正當他想說,回去吧,這錢他不借了的時候,耳畔忽然傳到陳溫的回應聲。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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